忙起来通常是没时间好好吃饭的,林宓都习惯了,但看陆云羽白着个脸跟鬼一样,还是稍稍歉疚了一下,“我要去贾一品的家里,你行吗?”
陆云羽点头,又揣上了办公室里花痴小姑娘塞给他的小面包。虽说依然没个好脸色,但总比先前好多了,林宓拉上顾乐天,把电脑和他吃了一半的泡面桶塞进他的怀里,“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魏姐呢?”顾乐天手忙脚乱地跟着跑,一脸被抓工的痛苦。
“放她回去把约会走完。”林宓办案雷厉风行,拖着矮小的小警员都快飞起来了。
虽说被薅着领子不怎么舒服,但顾乐天没再继续问,反而乖乖地自己也小跑起来。魏蕤痕检出身,搜现场特别在行,但她也是队里唯一一个有对象的,对方是一个咖啡店老板,人帅多金,还特别温柔,关键是非常体谅她的工作。今天一看就是两个还在约会就被拉出来,不过既然郑明朗归队了,林宓就放魏蕤去把还剩半截儿的约会约完,省得心里不安定。
几个人问物业要了钥匙,打开贾一品家的时候纷纷皱眉,实在是这位被害者的品味太过糟糕,装潢中西合璧,不知道是仿制的还是真品的青花瓷花瓶里插着几朵快要凋谢的玫瑰,博古架上塞满了书,看书脊的样子都是全新的,仿古红木书桌上放着台最新款的电脑,林宓朝那点点,让顾乐天去看一下,自己则带着陆云羽满屋子乱晃。
“这个人性格张扬自负,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又贪财,估计处处是仇家,死得不冤。”陆云羽看完一圈下了定论,然后指指角落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盆栽,“估计里面藏了些东西。”
真好用。林宓脑子里循环播放着三个字,戴上手套给四周拍了照片后这才开始扒拉土堆,没一会儿就刨出一个优盘,不由挑眉望向优哉游哉的陆大专家,“这土摞得挺好,看不太出痕迹,你怎么发现的?”
“我说了,这个人刚愎自用,自以为藏得好,他恨不得把所有彰显自己财力的东西都摆在明面上,但这个紫砂的盆子看起来明显不便宜,却被藏在这么个不算显眼的地方,不是在里面有什么,就是盆栽底下藏了什么。藏在土里显然保密性更好,几率大点儿。”陆云羽越说神采越飞扬,眉眼间终于带上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鲜衣怒马的生气。
“不错,继续保持。”林宓夸完他就把优盘抛给顾乐天,“这个也查查。”
顾乐天不愧是电脑专家,虽说优盘有加密这里的条件不好破解,但就桌上这台电脑就足够他把贾一品的底细刨了个一干二净。
这位被害者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明面儿上是做药物推销的医药代表,实际上就是吃回扣,靠的不是什么医学知识,也不是舌灿莲花的口才,而是在各个医院沾亲带故的关系。他不知道从哪个渠道知道严玉疏在生产国内不允许生产的药物,就偷偷找过去寻求合作,让严玉疏用实验室制毒,还有一份双方签字的合约来证明此事。
“应该是假的吧。”顾乐天小声嘀咕,把电脑屏幕转过来给两个人看。
“为什么这么说?”林宓倒是好奇了,顾乐天向来同情心爆棚,一个私下生产违禁药品的人怎么会得到他的好话。
“严玉疏生产的药物因该是好心吧,我刚刚查了他生产的药。一些在国外审批上市针对绝症的药物不愿进口给我们国家,或者是国内审批过不了,他的药物实验室私下生产这些药通过医院的一些医师暗地里平价售卖给病患,这种人应该不会去制毒吧。”
这些那位被捕的医师倒是没提到这个,但林宓心里还是哀叹一声,看来那位美人生产、销售假药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不是他。”陆云羽也看了眼,指尖比着那个“疏”字的收尾,“严玉疏这个人八风不动,不可能会有这种轻佻的尾钩,不过字迹鉴定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建议你们回去找人再看一下。”
林宓把资料发回警局,虽说除了那份看起来就很假的合约,其他都是贾一品个人留下的一些通信记录和企划书,但也足够经侦和药监把人留下来了。
搜查结果颇为丰富,够下面人整理一会儿了,眼见着暂时用不上自己,林宓看看表算了个时间,转头对陆云羽说:“走,帮你搬家去。”
说到这个,陆云羽的行李箱已经在林宓的车里放了好几个小时了,刚下火车就被支使得团团转,要不是林宓提起,他自己都快忘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尽忠职守的林队长还会干这种浪费时间的事?”
别人说好话要钱,这人说好话大约是要命,林宓心里无奈,拉上缩着脖子宛如鹌鹑的顾乐天,“现在贾一品这里的仇人靠小顾去查,痕检小魏盯着,审讯目前是没办法进行,老徐和明朗看着人,线索都暂时没出来,我在那里也是浪费时间,再说,帮助同事也算职责一部分。”
陆云羽皱眉再次打量了他一番,终于在到达宿舍后,从嘴皮子里抠出了一声极轻的“多谢”。
林宓乐了,替这位生活九级残障的专家弄好铺盖,顺便带着他拿手机记下去食堂和警局的路线,又得到一声极轻的“麻烦了”。这下得他心里是哭笑不得,这位大专家可真够别扭的,也不知道这两句好话是不是真的给他减寿了,说得这么不情不愿的。
两个人在食堂吃了一顿略早的晚饭,顾乐天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说是出结果了,林宓顿时没了先前优雅的吃相,在陆云羽震惊的目光中把饭菜和在一起囫囵吃了下去,一抹嘴巴,“给陆大专家和其他人把饭打包一下,我们开会。”
林宓一旦行动起来光雷厉风行这四个字可不够形容,即便刚才见识过,陆云羽还是惊讶极了,这人平时看得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笑模样,做起事来却板着张脸活像阎罗殿里出来索命的黑白无常,吓人得紧。顾乐天端着打包的盒饭在后头跟他说悄悄话,“林队今年也才三十,他爸妈都是教授,可有文化了,刚来警队那会儿别人都看他笑眯眯的好欺负,后来追歹徒的时候,林队一个人撂翻了五个彪形大汉,好家伙,那脸绷得跟罗刹似的,打那之后没人敢小觑他,他可是最年轻的队长了,绝对是这个!”
说着,顾乐天艰难地腾出一只大拇指比了个超上的手势,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你怎么不说说你当时在旁边被吓趴下的光荣往事?”林宓斜了他一眼,见他又缩起脖子,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来个人说一遍累不累?”
顾乐天嘟囔着没什么用的反抗话,乖乖任揉。陆云羽抱着胳膊像个大爷似的在后头跟着,嘴角不自觉有了些笑容。
“这样挺好,多笑笑。”林宓侧头,“干我们这行再不懂得笑,那日子要过不下去了。”
说着,不等陆云羽反应,他就捞过顾乐天手里那堆打包盒分发到没吃饭的人的桌上,自己跑过去和整理材料的魏蕤把目前的报告汇成册,整整齐齐摞在门口。
“林队人很好的,陆哥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尽管说出来,大家都会帮你的。”顾乐天继续偷偷摸摸说悄悄话,手脚麻利地接着投影仪的线,带着些稚嫩的脸上现在终于有了警员该有的严肃和正气。
陆云羽摸着下巴,眯眼看着在前头忙活的林宓,轻声念叨,“到底是伪君子还是真君子……”让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