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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故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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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晃眼,那个红衣服的女人突然就不见了。

钱得来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看看旁边裴文静、霍曦都是一脸吃惊,忽然觉得还是不对头——红衣女鬼理论上应该和将军是一路的,为什么不前后夹击联手攻击他们?

他看了一眼梅兰,梅兰的眼睑半垂,又长又卷翘的睫毛掩盖了一半的情绪。

“赶紧走!”霍曦说。

几个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跑到下一个墓室,裴小峰扛着程度最后一个进来,在将军的僵尸赶到前,众人按下墓道的机关,关上了石门。

僵尸在门外奋力撞着门,那扇厚重的石门发出沉重的“咚咚”声。

钱得来见状咬破了自己的食指,从内兜取出一张空白的黄符纸,画了个符贴在上面,撞击声停止了。

他回头扫了一眼惊魂甫定的众人,众人面色各异但出奇一致——没有任何人对钱得来这个公子哥儿为什么会画符念咒这件事提出质疑。

现在身处的是第二个有壁画的墓道里,众人的出现让空气大幅度的流动,绿色的鬼火受到空气流动的影响,大幅度的在墓道内跳跃,就像无数个活泼快乐的顽童。

“这道符可以拖一会儿。”钱得来说。

他的背顺着墙壁,疲惫的坐在地上。钱得来拉开裤腿看了一眼扭曲变形的小腿,小腿已经呈现一片青紫色,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怕是会留下不良于行的后遗症。

“你的腿需要处理。”梅兰说。

钱得来苍白着脸,勾起一个风流倜傥的笑容来,“你有材料吗,创可贴可不行!”

梅兰只想一巴掌糊上他那张随时不忘耍帅的脸。

“有的。”裴小峰突然插话,“前面的墓室有树枝,可以用来临时固定。”

但他没说的是,前面那个墓室还有死尸、女鬼以及会攻击人、杀人的树根。但即使他没说,不代表众人忘了,大家都是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刚才除了裴小峰,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墓道深处影影绰绰的红衣女郎。

“这没必要。”霍曦很理性的分析,“为了一条骨折的腿就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折一根树枝,这笔买卖怎么看也不划算。还莫不如早点从古墓里出去,下山看医生比较实际!”

“不行。”裴小峰蹲下身检查钱得来的腿,“他的腿必须马上处理,复位固定,否则会一直严重疼痛,反而会拖慢行程,还会造成后遗症。”

梅兰差点忘了,裴小峰是医学世家出身,本身也是个游方郎中,他说话最有权威性。

“我去。”裴小峰补充说。他还记得大家相互监督的约定,他低头看了一眼在墙边半死不活的程度,补充:“但是我的搭档好像不太行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程度是精神受了刺激,外加被裴小峰敲晕了两次,怎么至于昏迷了这么久。

裴小峰要去,裴文静自然也要跟着去,然后霍曦就不干了,“我跟你们一块去。”

霍曦虽然不认同裴小峰的意见,但是他就像流量明星的私生粉一样黏着裴文静。当然他给了个不能深思、深思完全站不住脚的解释是:人多好办事。

最后剩下梅兰、钱得来、陈晨以及半死的程度。

钱得来的脸色蜡纸一样苍白,阂着眼睛养神,梅兰有心想照顾照顾钱得来,但奈何她这辈子就没伺候过人,被伺候的经验倒是不少。她试图去擦钱得来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一巴掌按上钱得来的伤腿。

钱得来要不是反应快,差点痛得叫出声,饶是如此也咬牙紧绷。

“你要干嘛?”钱某人咬牙切齿。

“我……我不是故意的。”梅兰嘴上是这么说,但冲着钱得来使了个眼色。

陈晨就站在梅兰的背后,正面对着钱得来,鬼火莹绿的光把他的脸色晃得有些怪异。

“别装了!”陈晨说。

梅兰立刻一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躲到了伤员钱得来的后面。

这个大尾巴狼——钱得来愤愤的想——你能不能有点杀伐果决、睥睨天下的邪神样子!

就算心里骂梅兰差点飚出国骂,但钱得来还是颇有风度的挡在她前面,尽管他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钱得来傲然的抬起下巴,鬼火在他线条美好的下颌骨投射出半明半暗的阴影,顺着修长的脖子一直延伸到锁骨的领口处,他的脸极其的英俊,但重伤之下的疼痛又让整个人的气势中带有一丝脆弱的顽强。女孩子躲在他的身后,将大半个身子藏起来,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琉璃般的瞳仁带着惊恐看着他,懦弱又卑微。

这一幕竟让陈晨觉得该死的熟悉,仿佛许多年前也有这样一对,也是在这种敌我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傲然又决绝的面对他。

如果陈晨能够对此深入思索的话,他一定会发现,他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但很可惜,他没有。

趁那几个最难对付的人离开的间隙,他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陈主播……”钱得来说,“或者我该叫你……山鬼长荣。”

“哼,钱得来。”陈晨,或者该叫长荣也点明了他的身份。

钱得来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就不该听某人的鬼话。”

身后的某人还在装怂。

长荣以为的某人顶着霍曦思索的目光,傻咧咧的在红衣女干尸的墓室里挑选一只合适的树枝,用来固定钱得来的伤腿。

那些柔韧的树根在裴文静眼皮子底下缓缓的舒展开。

山鬼长荣不认识钱得来,但听说过他。这位大名鼎鼎的第二刑侦支队负责人,是妖界重点防范的对象。传闻钱副队相貌俊朗,为人果决,心细如发,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这样一个人伪造身份上七槐山,长荣想不多想都难。

但他不知道,这次钱得来真的冤枉,最初他的目的不过只是想抓一只搞非法经营的彪精,顺便公费散心的。

起初长荣并没有猜到那个富家公子哥儿就是钱得来,他同意带这几个人上山,主要是因为他看到了裴文静,他误会了裴文静的身份。

小荣是下姚村的人,他只负责带人上山,下山拿钱。

彪精的出现是长荣故意把他引来的,烤兔肉里面加了野兽才能闻到的特殊香料,为的就是对这些人分别下手。虽然他是妖界长老,但依然受制于天道法则,手上沾惹太多冤魂血债不利于修炼。非有必要,他还是愿意把活人引到古墓附近,让墓中镇压的女鬼亲自出手解决比较好。

到了古墓中,钱得来就表现出领导力,而被长荣误会了身份的裴文静也对钱得来言听计从,这让长荣开始对这个外表看起来就是个花花公子的钱公子产生了怀疑。

哦对了,钱得来只跟他们说自己姓钱,所以他们私下都叫他钱公子。

后来当女鬼故意把他们关进将军的墓室,钱得来拿出护腕和双节棍的时候,长荣终于知道这位钱公子是谁了。

钱得来,人届政府的公务员,专司特别刑事犯罪,他有一套标志性的武器,金刚黑色符纹护腕和双节棍。他出现在这里,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好解决了。

好在,长荣终于等到了可以出手解决这个麻烦的机会。

“你知道我是怎么猜到你的身份吗?”钱得来突然说。

长荣听了挑了挑眉,做了个愿闻其详的动作。

“我们其实一直在怀疑一件事,既然古墓背后的邪祟想要杀人做槐树的养料,甚至完全不避讳的让我们这些人察看那些揭露真相的壁画,一定是打算把我们这些人全灭不留吧?”钱得来说。

“但这么多人死在这座山上,一定会产生轰动,到时候七槐山的秘密无论如何都捂不住了。所以我猜,七槐山的邪祟一定想好了什么办法,遮掩掉死在这座山上的所有人命,让当地警察不会对这座山产生怀疑。”

钱得来淡定的叙述,全然没有一点重伤之下行动不便,面临死亡威胁的样子,“那么有什么办法比找个替罪羊更好呢,把所有的死亡全都做成谋财害命的样子,到时候警察、媒体也只会把这件惨案报道一群驴友被当地人见财起意杀害的普通犯罪案件,没准儿顺便还要提醒广大观众注意安全,切莫去深山老林里招摇。”

钱得来说:“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好如果出事就把一切责任都推给那个向导小荣吧?”

“小荣是带人上山的向导,这些人出了事第一个会被警察怀疑的人就是他。我猜如果不是我和裴小峰四个人没有被彪精吓唬到的话,你一定会在事后返回营地拿走所有的财物,然后放在小荣家里,等着警察去搜查。”

“我猜所有人都被杀了之后,你会等槐树吸干我们肉身的养分,把尸体进行焚烧,然后埋尸在某一个远离七棵槐树以及上姚村的位置,这样就可以遮盖掉所有真相。”

“我猜你没杀小荣,而是给了他一大笔钱,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让他知道。要不了几天他就会发现,警察因为一件死了好几个人的刑事案件找上门的时候,他已经百口莫辩了。”

这是山鬼长荣杀人的完美计划,但一切都从钱得来四个人的加入开始,偏离了早已预定好的既定航线。

“哦……”长荣说,“你还是没说你是怎么推断出我是长荣的?”

“按你的说法,难道程度不比我更可疑吗?”

“他和马丽策划捉弄那几个女学生,那几个女学生就按照她们策划的方式死了。周雪娇死于窒息,吴雯雯是鼠疫,孟菲死于惊吓,最后就连马丽都是被人勒死的。”

钱得来嘲弄的笑了笑,“那四个女孩子的死因是我第二次折返有树根的墓室时才发现的,在此之后除了梅兰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全靠一双眼睛?不对吧!”

“……”

钱得来说:“你只是自以为天衣无缝罢了,你的那点谋算跟我认识的另外一个阴谋家比实在相差悬殊。”

梅兰:“……”

“你的破绽太多了!”

“无论是小荣还是程度,都只是被动参加了这次探险直播,他们都没有权利决定这次直播去哪里,哪些人去,去多久,具体行程这些事情。只有你,这次活动的组织者,才能决定这一切。你事先挑选了所有参与者,制定了会误入古墓的路线,甚至于直播这件事本身也是你有意为之,你要通过镜头让更多的人见证小荣的可疑、程度的可疑,唯独只有你,只是个无辜的人。”

“但在某种程度上,你自以为聪明的安排,恰好就暴露了你的真实动机。”

“而我的朋友告诉我,这个古墓和七棵亡灵树的主人都是妖界长老山鬼长荣。所以我猜,你就是长荣。”

长荣笑了,仿佛在嘲弄大名鼎鼎的钱得来也不过如此。

“你在开什么玩笑,姑且不说死掉的那三个女学生。马丽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一起。我根本没有机会去杀她。非要说谁可疑,我看你们两个更可疑,当时进入马丽死的那个墓室的只有你们两个,你们完全可以杀掉马丽之后,再伪装成刚刚发现尸体。”

钱得来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是说你是山鬼长荣,我从来都不认为是你杀了这些人。”

“你还有共犯——那些红衣女干尸。”

钱得来说到这里,突然感觉背后的人用手指头杵了杵他,钱得来有些困惑,但很快反应过来——裴小峰三个人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山鬼突然说:“钱队长没想过吗,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拖延时间,为什么我还要配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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