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赵衍看了看天色,太晚了,并不适合行动,这个点打搅其他人不太合适,不必为彼此本就不和谐的关系再添霜雪。
于是她强迫自己在厢房的床上躺了下来,准备休息够了,明天一大早就行动。
一夜无话,天刚亮鸡都未起,赵衍就醒了。
心里存着事情,就很难睡得踏实,再累,睡得再沉,不由自主的,就早早醒了过来。
收拾了一下,她先在娘娘庙内转了转,想找一下祝简的房间。
虽然昨天已经把娘娘庙大致看了一遍,但心思不定的情况下,很难真正去注意细枝末节,赵衍是真的记不清具体布局了。
不管自己打算怎么做,都得提前跟祝简这个庙祝见个面说一声,毕竟现在名义上,自己是祝简看管的‘罪人’,暗地里,两人还是‘合作者’。
昨天似乎听到祝简介绍,庙祝在娘娘庙是有独立起居室的,赵衍按着模糊印象顺利找到了祝简的房间。
到门口看了一眼,却发现门斜掩着,并未琐实。赵衍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查看。
房内果然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她又找到了油灯的位置,发现灯中油是满的。
考虑到现在的时间,赵衍有理由确认,昨天晚上祝简并没有回房间睡觉。
他会去哪里?
赵衍心下不安,她虽然觉得祝简脑子不大正常,但从不认为这人是个蠢货。
找同为攀登者的同伴商量事情?
替她回村打探具体情况?
还是有私事需要处理?
都有可能,赵衍无法确定。
但现在她需要作出决断,是直接去找陶村长服个软,答应婚事,想办法哄骗桃源村的人给些援助,还是等祝简回来,和他讲下大致计划,通个气先。
不怎么放心祝简那不正常思维模式的赵衍没花多少时间,就决定还是直接就去找陶村长去吧。祝简无论对这件事持什么态度,都可以事后安抚,这点她还是能够把握住的。
再度回到桃源村,赵衍却发现,整个村子对待她的态度变了。
有几位扛着锄头去田中干活儿的中年男子很是眼神古怪的打量了她一番,也有些去湖边洗衣的夫人看着她交头接耳的。
他们没有骂人,可却比骂人更令她觉得恐惧。即使是她这样不会轻易被他人影响左右的人,在这种周遭环境从和善一夕之间跌落到满是恶意的情况下,也很难保持良好的心态。
如今只能咬着牙,调整自己,将目光放到即将要做的事情上,忽略掉其他的事情。
赵衍来到陶村长家时,陶村长似乎并没有感到吃惊,相反露出了一丝不出所料的微笑:“赵姑娘。”
“村长,思来想去,我一个弱女子,总是要嫁人的。与其做个清苦的庙仆,不如挑一位年轻俊杰托付后半生。”赵衍也不管违和不违和,只按照自己早就想好的台词说。
她知道,其实不管她说什么,都一样的,只要答应嫁给陶村长的儿子给桃源村生孩子就行。
陶村长自然是知道赵衍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但是他见赵衍没提这茬儿,自然也不会去戳破。
之所以不告诉赵衍庙仆的真相,无非是想利用这种风俗规则,在赵衍这里树立掌控者的形象罢了。这样,能让赵衍变得听话一些,最后不得不选择他的侄儿。
“那赵姑娘可想好,该挑哪位俊杰啊?”
除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陶杰,她在桃源村看到的年轻男子,就只有王大婶的儿子。所以挑不挑的,根本由不得她。
不过反正对她来说,选谁都一样,无所谓的很,为了陶村长多帮她一些,顺了他的意又何妨:“陶杰公子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自然是非他不嫁了。”
“赵姑娘果然蕙质兰心。”
双方皆满意,对视一笑,气氛顿时松了下来。
陶村长在这种氛围下,表现的还是很和善的,相当贴心的问:“姑娘无高堂在场,便自己挑个好日子吧。这个月二十二,下月初三,都是好日子。”
这里居然还有黄历?
赵衍稍微诧异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如今黄历的作用可不只是看个吉凶,更是农耕的时间指导书,桃源村以种田为生,自然缺不了黄历了。
“这,哪有女子自己讨论这种事情的。”走流程式的害羞了一下,随即赵衍毫不犹豫:“下月初三吧,总得留一些时间给我准备嫁妆,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
陶村长听这话,不由得有些失笑:“我桃源村自给自足,不以物喜,嫁娶奢办之风并不盛行。更何况,姑娘孤身来到桃源村,身无长物,又何必勉强自己置办什么嫁妆。”
因为没有置办嫁妆这个借口,自己不好开口空手套白狼,去要聘礼啊。
“安贫乐道、不以物喜和嫁娶的聘礼嫁妆并不冲突。我也不是说要准备什么金山银海,只是衣服、被子这些最基本的,总是要有的吧。”赵衍缓缓说道,像极了一位没有安全感、需要索取财物确保自身的待嫁女。
虽然桃源村嫁娶奢办之风不浓,但嫁娶也的确是一件大事,肯定是在能力范围内要做到最好的。
所以陶村长对赵衍的话并没有任何怀疑,还很是宽厚的提出解决方案:“既然赵姑娘坚持,那我就先替阿杰承诺,过两天,我亲自带着聘礼去你暂居的木屋下聘。”
赵衍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撇过头掩着嘴,做娇羞状,可嘴里的话却毫不含糊:“小女子实在身无长物,劳烦聘礼多置办些布料,好让我能做些衣物被褥。”
“这是自然。”陶村长欣然应允,但随即他面有难色:“只可惜,我桃源村只有麻布,也没有染料,姑娘将就些吧。”
“没关系,这我能理解。”
和陶村长就婚嫁的事情达成共识后,赵衍又被留了顿饭,村长夫人文氏态度立刻就从原来的冷淡变回了最开始的和善,甚至还带着一些热情。
不过随着文氏到处宣扬,下午时分,整个桃源村就都知道她答应嫁陶杰了。
很快,早晨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气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家似乎都重新回到了祥和友善的最初。
只有王大婶有些遗憾,还有些酸溜溜的。村长夫人告诉赵衍,那是因为王大婶的儿子王尧,也在适婚年纪。
赵衍了然,难怪当初王大婶对她的态度要比一般村人更加热情,她甚至还偶然‘撞见’了王尧。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告别了陶村长和热情的村长夫人,赵衍回到了她先前住的木屋,摸了摸自己被剪得狗啃一样的短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