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花了快半个月的工资给你买的瓶玛歌红酒,肯定比你这威士忌好喝。”吴方泊说罢指了指周往放在茶几上的宽口高脚杯。
那杯子里鲜亮透明的液体被饮下去小半,雕琢精美的柠檬片装饰于杯口,薄荷叶点缀与液体之上。
“我......”周往顿了顿,“好吧,你给我倒点,我倒是想听听你想怎么给我道歉。”
他垂了垂眼眉,看着吴方泊将红酒倒于空杯。
“我吧……从前对你有些偏见,觉得你说话没轻没重,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抽烟烫头杀马特,还他妈缺德……”
“我懂了,你就是来骂我的。”周往扶额。
“别误会,我这叫先抑后扬。”吴方泊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你继续。”周往抬了抬下巴。
“但是,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吴方泊接着说。
“你很聪明,也很善良,只是你不敞开心扉,所以别人只觉得你封闭又古怪。”
“然后呢?”周往说着,拿起了桌子上的酒杯。
“我觉得我自己很对不起你,因为每次你和我敞开心扉,我都要在你心脏上划一刀。”吴方泊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顿,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我没有做好一个搭档该做的事情,让坏人挑拨离间,让你受到更多人的伤害,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是吗,你真是这么想的?”周往小酌了一口酒,斜视了一眼吴方泊?
“你都把那份意定监护的签订文件签了,这是有法律效应的,你就知道我不是在哄你开心。以后在嵘城你就再也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吴方泊说着,和周往碰了一下杯。
“你真不会喝酒……喝酒哪有自己喝的道理。”他还忍不住呢喃了一句。
“所以你是真想和我结婚了?”周往轻笑了一声。
“噗——”吴方泊几乎要把嘴里的名贵红酒呛出来。
“小弟弟,我是觉得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太可怜了,想让你认我这个哥。”吴方泊说道。
周往顺势抬手,举着酒杯在吴方泊面前示意了一下,然后缓缓喝下去小半杯。
“我很感谢你,这几个星期来一直帮我的忙……”吴方泊继续开口说。
吴方泊看着周往微仰头喝酒的侧脸,葡萄酒滑入他的喉,脖颈上的喉结被连带着缓缓颤动,白皙的皮肤透得仿佛能看清跳动的血管。
周往的鼻尖轻轻蹭在酒杯上,那只没捧着酒杯的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隔着浴袍轻轻在大腿外侧有节律地敲动着,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流露出某种拨人心弦的张力。
吴方泊还在看着周往,本来还要把话接着说下去。
“你感谢我就因为我帮你忙?”周往把酒杯从唇边移开,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吴方泊耸了耸肩膀没有说话。
“我以为,你要感谢我始终坚定地喜欢你。就算我受到过伤害,但只要你重新让我感受到一点温暖和在乎,我都会奋不顾身地原谅你,永远和你站在一条战线上。”周往说。
“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对此我确实非常感激。”吴方泊这一次很认真地接了周往的话。
“但……其实我是不懂,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吴方泊轻笑了一声,底下头去。
“我以前在你家的时候说过了,我喜欢你这双眼睛。它虽然是有所残缺的,但真的漂亮极了。”周往刻意前倾去身子,凑近吴方泊说道。
吴方泊顿了顿,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上自己的左眼,那只眼睛照例带了隐形眼镜,似乎这小小的单只隐形镜片,能让他短暂地忘却:这只眼睛根本就是废的。
这突如其来的几秒沉默,让时间顿时被拖得老长。
“好了,我们俩继续聊点关于案子的正事吧,我有些调查结果,想听听你的意见。”他深吸一口气抬头。
然后起身走到了周往身边,和他坐在同一张长沙发上。周往顺势转身侧坐,好让自己能正视吴方泊,接着把两条腿随意地搭上了沙发。
“你让我查书城账号【老G】,现在已经有结果了。”吴方泊说。
周往皱了皱眉头,用手把头撑在了沙发靠背上。
“我得告诉你一下消息。”吴方泊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机上翻找资料。
“这个老G现在就在嵘城,离我们非常近,我觉得我们一直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他低着头说。
【我发现你了……】突然这句话冲进了周往的脑海里,连同心跳一起暂停了一拍,呼吸开始变得胡乱起来。
这句话以各种诡异的音调不断重复,几乎让周往头痛欲裂。
但他仍旧强行保持着满脸的冷静,一直做着那个歪头、胳膊肘撑沙发的动作。
“而且老G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2007年3月25日,嵘城曾经发生过一起灭门惨案,受害者最后一通电话,就是一个自称老G的人打给他的。”吴方泊低头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在十年前的那桩案子里,极可能有人目击过他的模样。但是十年过去了,目击证人真是不太好找……”他说罢摇了摇头。
吴方泊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把老G涉嫌杀害周常的事情告诉周往。
一来,这种【不经意】的方式没那么直接。二来,吴方泊想看看周往是什么反应,这样能侧面证实周往的身份。
其实周往只听到了吴方泊的前半句话——他听到吴方泊说老G涉嫌十年前的灭门惨案,接着他的世界就像跳了闸一般,所有的听觉与视觉都变成混乱的一片。
他像个雕塑,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害怕、不安以及仇恨……复杂的情绪吞噬周往整个身体,□□得他几近昏厥。
睁眼闭眼之间,面前突然变成一片可怕的血红色。
“他能监视我们,说明他在嵘城有一定的人脉,而且对这里比较熟悉。综上,我认为老G是嵘城的常住人口,且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性格威严能够服众,你觉得呢?”吴方泊说罢重新抬起了头。
他看到周往在发呆。
“想到什么了?”吴方泊轻声问道。
周往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缓缓放下手臂,想要把自己从沙发上撑起来,然后走下沙发去。
“哎你干嘛去啊?”吴方泊没想到周往要离开,于是直接伸出手,阴差阳错地抓住了周往的脚踝,一个下意识地用力,就扯着他的脚踝拖到了自己身边。
周往的脚踝很细,吴方泊一个巴掌就能勒住它。只是这凸起的脚踝骨上只有薄薄一层皮,分明的骨骼硬得硌手。
“我去上个厕所。”周往轻声说道。
“你拽我脚干什么……你这个姿势,我还以为你下一秒想干我。”他歪头,用尽力气扯出一个眉眼弯弯的笑来。
吴方泊这才意识到,刚刚他一手拽着周往的脚踝,一下让他双腿打开拉到了自己的胯前。那家伙浴袍下面就只有一条裤子,吴方泊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耍流氓的。
他赶紧松了手,对周往连说了好几声抱歉。
“你想来真的也不是不行,毕竟我们都结婚了。”周往慢悠悠地说。
虽然周往这个时候满嘴骚话,但吴方泊还是立马意识到:他现在好像真有点神志不太清。
“你怎么了?”
周往没回话,他揉了揉眉心,从沙发上缓缓站了起来,他明明脸色苍白,却硬撑着假装自己没事儿,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你不会是醉了吧?”吴方泊看着步子轻飘飘的周往,颇有些嘲笑他酒量的意思。
“不喝了。”周往哑言回答他,然后走进了厕所里,一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