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和你开玩笑了。”
说罢这句话,周往随手从口袋里摸索出怀表,按开表盖扫视了一眼,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半,悬案缠身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
“我走了,再有什么消息记得联系我。”周往对吴方泊说。
“这么早?”吴方泊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
“不早了,你自己看看时间吧!你的同事都该下班了。”周往叹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会为了看更多资料,跟着我上去。”吴方泊说。
“加班不是我的义务,我喜欢回沙发上瘫着,脑子能用手指能打字就行。”周往说。
“年轻人成天没个年轻样子,精神萎靡成何体统。”吴方泊无奈。
“我爱躺就躺,我就算是躺着也能赚钱,你咬我。”周往冷笑了一声。
“我可不羡慕你,没有人生目标的生活在我这就是一摊子烂泥。”吴方泊一副毫不客气地样子回答。
“得了,我真走了。”周往微微抬了抬下巴。
“回去把车洗洗。”吴方泊说着,把车门拉下了。
他对着黑漆漆的车窗摆了摆手,周往很快倒转车头,重新并入车流中去。
等周往完全不见了踪影,吴方泊这才重新转回头,往警局里走去。
周往回家的动作倒是利索,开着跑车很快就回到了山鹿苑别墅区。
周往刚想推开门下车,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弯下腰,打开了副驾驶座前面的抽屉,在里头翻翻找找,最后拿出里被他塞在角落里的文件和棕色药瓶。
顺手将这两个糟心玩意儿拿起,周往便下车回了别墅。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累过,除了这一大半天在外头奔波,还因为一篮子匪夷所思的破事搅得他心累。
回到别墅,周往终于能在这个独属于自己的大房子里松一口气,他将脱下的外套挂上玄关旁的衣架,然后瘫进了客厅的沙发里。
他无言揉了揉太阳穴,最后深叹一口气,将手臂缓缓伸了起来。
连同那被塑料密封袋包裹的药瓶举在自己眼前,他细细端详起上头的指纹。
深色的瓶身将淡淡的痕迹映刻出来,复杂的纹路仿佛周往此刻凌乱的思绪。
“这个指纹居然是我的……”周往想了许久,还是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把指纹粘上去的。
“我不会真的有另一条分裂出来的记忆线吧?”就目前看,这个荒唐的猜想真的有可能成为现实。
“杀人……藏尸……”周往呢喃了几遍,忽然抬起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慢慢悠悠往自己的厨房走去。
接着他一步停下,站在了厨房的冰箱前。
“他的尸体被藏在冰柜里,冷风吹着发青的皮肤,流淌的血凝结成了冰……”周往扶着下巴,自顾自念叨了一句。
“我的小说里,是这么写的对吧?”他打了一个冷颤,忽然有种极富不安的预感。
“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藏尸案,凶手都会将死者的尸体藏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比如自家的地下室、车子的后备箱……如果我是凶手,肯定也不会例外。”周往心脏砰砰砰地跳。
周往深吸一口气,蹲在了地上,然后猛一下打开了冰箱门,开门带起的风将他的刘海向后吹起,一股混着塑胶气味的凉意扑面而来。
他冰箱里头空荡荡的,只有冷冻室的角落里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周往皱眉紧盯了冰箱的冷冻层好一会儿,接着他伸手将冷冻室的抽屉全都移了出来,最后剩下一个柜子似的大空间。
“这下子……这个空间放得下一个人了吧?”他的心脏开始砰砰砰混乱地跳。
这个双开门冰箱冷柜层里的空间的确很大,大到可以把一个死人蜷起来塞进去。
小说家丰富的想象力让周往总能情不自禁地联想出很多东西。可是他的臆想,好像又并不是空穴来风。
药瓶上无故出现的指纹、夜晚中奇怪的幻觉、似有似无的记忆……一切的一切都让周往感到无比的错乱。
以至于他开始动摇,不得不考虑自己动手作案的可能性。从作案动机到作案条件,周往正情不自禁地将自己代入凶手的身份。
冰箱的制冷器发出细小又反复的翁鸣,最后周往深深喘了一口气,试图打断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不行,不能再想了,这样的自我怀疑只会把我自己带进坑里。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我没做案,但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我做了案,既然结果没有定论,我就别为难自己了……。”
想罢他低头,想要将移出的抽屉重新安装回冰箱的冷冻层。
眼神一个不经意地往旁边瞥……
“砰——”周往手上的塑料抽屉忽然脱了手,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这……这是?”周往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像灵魂都跟着抽离了出去。
他看到了!看到在冰箱后侧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小块深红得几乎发黑的污渍。
“血!”对于血腥的敏锐让周往立马意识到那是什么。
他无力地一下瘫倒在地上,大理石地面的凉从指尖倒灌入皮肉,直击脊骨让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就这么大脑空白了几秒,周往直起身子,狼狈地爬向那块血渍。
“不是吧?为什么……我的冰箱后面为什么有血!难道真的,真的是我干的?”恐惧瞬间将他吞噬,霎时间失去了理智。
“是啊!我就是《罪痕》的原作者,最了解杀人手法的就是我自己,能把手法做到极致,还同时能修复各种bug的人,不就是我自己吗?所以我一直以来要找的人,到头来真的是另一个我?”周往急促地呼吸着,大颗大颗的虚汗开始爬上他的额头。
“还有……跑车?难道是我拋的尸吗?”他的黑色法拉利此刻就停在前院,混乱的思绪让周往把所以细节都对应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下午才去过东郊,就算车上有什么痕迹,也早就覆盖掉了。”他没办法证实自己的想法,极富的紧张让周往几乎要晕厥。
“可我不记得了……我明明没有这段杀人记忆的!”他想呐喊,可是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血到底是怎么来的!它是怎么来的!
其实周往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那么他副人格做过的任何事情,他都会记不清。
周往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想要擦去这恐怖又肮脏的标记。
人总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磨灭掉所有对自己不利的信息。
可他的指尖就要触碰到那块深红干涸的血,又一下停下了。脑子里仅剩下的那一点点清醒拉扯着他,让他千万别做这种低能到极致的动作。
周往缩回了手,冰冷的掌心捂住自己的大半张脸,他在颤抖,在惊慌失措。
“陆俊宸是二十天前失踪的,二十天前我在哪?”周往开始拼命回忆起来。
“我就在这别墅里,哪里也没去啊……”他冥思苦想了很久,最后只得到一个答案。
周往本来就是一个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人,就算他有必要外出,也总喜欢自己一个人。
“还有呢……除了在别墅里还有呢?就没人见过我了吗?我需要不在场证明!”周往不断自问。
紧张的情绪让他的脑仁闷疼,周往不停在记忆里深掘着,试图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证据。可是他放映的记忆录像带一直反复卡壳,脑子里嗡嗡嗡做响,根本无法继续思考下去。
周往颤抖着手,摸索出自己的手机来,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等待接通的铃声响了十几秒,这十几秒缓慢到令人几乎窒息。
铃声戛然而止,这通电话在快要超时之际,终于被接了起来。
“齐叔,你知道我二十天前在哪吗?”电话刚接通,周往开口便问道。
他是在给齐恒岳打电话。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显然是让齐恒岳摸不着头脑。但他听出了周往语气里的紧张,这孩子平常可很少这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