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池看到这第六条规则，不免皱眉。
驯兽师每晚午夜会出现，如果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会杀人，死亡一人会暂时消失，直到下一个午夜。
要正确回答驯兽师的问题才能彻底从这个副本逃生，但回答这个行为本身就会违反规则。也就是说，回答的那个人会死。而且如果回答不对，还不能通关。
这个新的规则也许会让场面更加失控。
所以不仅蒋池，陈歌和叶文文也思考到了这一点。
叶文文和陈歌把死去的人的尸体像上次一样，用床单盖好，推送到太空中，并且默哀了一会儿，仿佛用这种行为平静自己的内心。
就这样，大家都没有想到通关的办法，时间不知不觉又来到夜晚。
现在只剩下4个人，蒋池、陈歌、叶文文还有眼镜男，而时钟又快逼近午夜12点了。
“必须要正确回答问题才能通关，也就是说，必须要有人牺牲掉才可能通过。”眼镜男已经有些癫狂了，脸上露着冷笑，仿佛现在已经根本没有什么人性的道德可以约束他，只要能通关，能活下去，他不会在乎牺牲谁。
“牺牲不是问题，如果确保答案正确，白鹿组的人随时可以牺牲。”叶文文眼神坚定，看不到一丝犹豫。
“那你们两个官方的人，肯定要先上，你们要保护我们民众。”眼镜男朝陈歌和叶文文吼道。
“如果确保答案正确，我们当然可以先上。但是你得保证答案正确，如果我们不能认可这个答案，是不会白白牺牲的。毕竟我们的目的是通关不是救人。只有通关才能救更多的人。理论上说，你去试一试，如果错了也算给我们排除一个错误的答案，我们通关的成功率也会更高。”陈歌笑着反驳。
眼镜男沉默了一阵：“那这样好了，我们抽签，抽中了谁谁就去回答。这样公平。”
陈歌挑了挑眉头说：“这个主意不错，公平公正。”
叶文文也同意这个办法。
蒋池没在意他们说什么，而是在思考那个问题的答案。
谁是人类？
“问你呢，抽签决定谁去。”眼镜男冲蒋池喊了一声。
“哦？抽签可以，没问题，我只是在想答案是什么，我们最好在午夜前猜出答案，否则不论谁去都是送死。”蒋池点了点头。
“先抽签，午夜的事再说。”眼镜男早已撕下斯文和伪善的面具，不加掩饰恶狠狠地说道。
“哟，看来你很有信心嘛，一门心思只想着抽签。”陈歌忍不住揶揄。
“废话少说。”眼镜男从抽屉里找来一副扑克牌，拿出四张牌来，其中有一张鬼牌。
“谁抽到鬼牌谁去回答问题。”
“没问题，我先来。”陈歌伸出手，往眼镜男手里的四张牌伸去。
蒋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正准备提醒陈歌，哪知陈歌已经抽出一张牌收回了手。
陈歌翻开牌看了一眼，脸色一沉。
“怎么了？抽到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眼镜男眼神阴沉，嘴角中带着一丝邪笑。
“是鬼牌。”陈歌苦笑道。
“那这都是命啊，没办法。”眼镜男把手里剩下的三张牌摊开，证明陈歌确实抽到了唯一的鬼牌。
就在眼镜男嘴角抽动，露出得逞之色时，他看向陈歌，突然间仿佛被眼前的景象吓到，笑容瞬间凝固，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变得惊恐起来。
“这……这是……”
蒋池顺着他的眼神方向看去，只见陈哥握着那张鬼牌，脸上却露出了早已看穿对手的微笑。
而他的身后，一个带着白色手套的幽灵体已经出现，并且一只白手套已经死死地抓住了眼镜男的左手手腕。
眼镜男在惊恐的表情中，左手被扭得难以忍受痛楚，手腕一翻，藏在袖口的扑克牌掉落出来。
那是一张一模一样的鬼牌。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作弊，否则就会受到应有的惩罚。”陈歌微笑着说道。
接着白手套幽灵手里的手套幻化成数个，将眼镜男四肢、肩颈、关节牢牢扣住，接着一击重拳击打在眼镜男的腹部，对方被重重地击飞向地板，蜷缩着痛苦地□□起来。
“这是我的法则之灵，【白色执事】，5米内有人在我视野范围内做出作弊行为，法灵就会抓住对方作弊的手然后发出攻击。”
陈歌慢慢飘到眼镜男的面前，露出让对方害怕的压迫笑意，他的法灵将对方慢慢扶起来，然后抽出那张鬼牌，缓缓塞进眼镜男的衬衣口袋，拍了拍。
“作弊被抓住等同于输，所以这张鬼牌属于你。”
眼镜男呼吸急促，看着陈歌的微笑不寒而栗，但又没有任何办法拒绝和反击，一时间愣在原地。
就在这时，午夜的钟声无情地响起，驯兽师在钟声中再次缓缓出现。
驯兽师看到受伤的眼镜男，便甩出皮鞭将其扯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用铁环紧紧束缚住对方。
“回答我的问题，谁是人类？”驯兽师发出令人恶心的哼哧声，贴近眼镜男的脸，恶狠狠地问道。
眼镜男已经吓得无力挣扎，只能从嘴里颤抖着发出声音回应到：“我，我是人类，求求你，放过我……”
驯兽师听完眼镜男的回答，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你不是人类，你是马戏团的动物。而且你不能说话，马戏团的动物只能服从。”说完伸出手，紧紧地掐住了眼镜男的脖子。
眼镜男拼命地挣扎，眼神里充满地求生的渴望，但一切都无济于事，渐渐四肢垂落，停止了呼吸。
“无趣的一夜……”驯兽师将眼镜男的尸体扔出手，让其漂浮在半空，然后收起皮鞭和铁环，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
三人没有出手，确实也无法出手。
只能凭眼镜男的造化，但他没有回答对问题，死在了领主手里。
蒋池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墙壁，然后对陈歌和叶文文说道：“虽然眼镜男被驯兽师杀死，但规则没有再更新了，看来所有的规则都已经公布，不会再有别的规则了。”
“那就麻烦了，按现有的规则几乎没法破解僵局。”陈歌摊了摊手，“不过别想这么多，今晚先休息，明天我和叶文文联手，看能不能用法灵牵制对方。就算不能杀死领主，但也许能让领主无法在午夜杀人。”
蒋池暗自思忖了一下，说道：“刚才驯兽师首先说对方的回答不对，然后说对方是动物不能说话。这两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说首先判断对方的回答是否正确，再判断对方是否回答了问题。”
“怎么说？”陈歌问道。
“也就是说，领主的执行程序里，先判断规则六是否符合，再判断规则三是否违背。如果规则六符合正确答案，就有可能不再对规则三进行判定，也就是说，只要回答正确，就不存在违背规则三不能回答领主问题这个规定了。”
陈歌仰着脑袋想了想：“那核心就是找到正确答案了？”
“没错，但这个答案不好找，眼镜男回答他自己是人类，但驯兽师却说他是动物，动物只能服从。如果我们在规则内都被看做动物，那就没有人类了。”
“那没人了啊，这里除了剩下我们3个玩家，还有个鬼啊。”陈歌摇头。
“那驯兽师会不会是人类？”蒋池提出这个可能。
陈歌摆了摆手：“不可能，领主就是BOSS，BOSS能算人吗？”
“但你之前说过，领域会挑选契合的人或者生物作为领域之主。”蒋池接着问。
叶文文好像想起了什么，回道：“据我之前看的一些资料表明，这些NPC和BOSS以前可能曾经是人类或者生物，被束缚到副本后，渐渐失去了原本的生物特性。人类至少应该是有自我意识，有独立思考能力，这些NPC和BOSS都只能执行副本里的规则，可能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吧。”
“曾经是人类吗？”蒋池自言自语，摸了一下下巴。
三人暂时也想不到答案，于是决定先休息，明天再随机应变。
这天夜里，蒋池回到阁楼，固定绳索的时候不小心手肘撞到了阁楼的顶部，那不寻常的空荡荡的敲击声引起了他的怀疑。
蒋池慢慢用手攀到顶部，确认似的敲扣了一下，果然是空心的。
因为光线昏暗的关系，他慢慢用手指顺着墙壁的纹路，摸到了一丝空隙，原来这上面有一个类似抽屉的小暗格。
这地方之前几天一直没有注意到，蒋池敏锐地感觉到，这暗格里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小心地抽出暗格，一本老旧泛黄的日记本躺在里面。
日记左下角写着日期和一个签名，看内容是这个宅邸的一个仆人从1935年开始写的，一直记录到1942年，整整7年。
蒋池翻阅这本日记，看着里面描述的故事。
这个宅邸家仆一共10人，在一个夜晚，不知什么原因，随着宅邸漂浮了起来。
和蒋池他们遇到的类似，墙壁上开始出现规则。
而规则和这次类似，只是更为简单一些。
规则一：不能离开房间。
规则二：不能踩到相互的影子。
规则三：领主不定时会出现，如果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会杀死一个人后暂时离开。
规则四：正确回答问题后通关，回答错误会被领主杀死。
而且日记里记载，领主的问题依然是谁是人类。
日记里还说，领主不是每晚都出来，有时候几周，有时候几个月。但每次出来都会带走一个人的生命。
蒋池猜想，也许是这副本最原始的状态，而因为一直没有人通关，死亡人数越来越多，副本的灾害等级提升了，所以他们遇到的这次规则更为复杂，难度更大。
日记里详细记录了所有人的变化，混乱惊恐之后，主人强迫仆人去送死，要么回答问题，要么死掉让领主暂时消失。
但是死掉三个仆人后，仆人们开始反抗，他们联合起来，杀死了男主人和女主人。
宅邸的主人有两个孩子，小男孩为了保护妹妹，告诉仆人下次领主出现时，他会去回答问题。但如果他死了，他请求仆人们不要再伤害他的妹妹，也不要相互厮杀了。
小男孩没有回答对问题，但他的死打动了仆人，他们不再伤害剩下的小女孩，也不再相互厮杀。他们从丧失人性的惊恐里渐渐平静了下来。
大家一起适应了无重环境，修整了房子，把家具都固定起来，在这座宅子顽强生存了好多年。
他们再也不失去人性一般猜忌、欺骗、厮杀。
日记里黑色的笔迹很娟秀，上面清晰写着：要活得像个人，而不是动物。
后来，领主渐渐杀死了所有人，但大家都为了维护人性，没有逃避没有强迫，谁死掉都是为别人换来更多的生存时间，虽然最后无人生还，但他们至少在剩下的生命里保留了最后的人性，维持作为一个人类的尊严生存了好几年。
蒋池看完整本日记，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副本会逐步发展成马戏团和动物的规则，可能是因为那些发生在这个副本里的故事和人影响了副本，规则也因此变化成现在这样。
只不过这本日记并没有蒋池想象的解密方法，现在的问题依旧是如何破题，靠拖延是不行的，因为原来这宅子的人拖了好多年，也不行。
虽然原来宅子里的这群人没有再厮杀，但也没有回答对问题，谁是人类？他们也试着回答过，说他们已经变回了人，所以他们是人类，但答案依旧错误。
难道不再相互厮杀，找回了人性，也不能称之为人吗？
蒋池不停地思索着。
什么叫人？也许拥有人性还不够，是不是指还需要有独立的思想和反抗精神呢？
是不是顺从也是一种动物性，而也许只有反抗才能被领域规则认可为人呢？
反抗？
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谁反抗了驯兽师的规则，谁才是人类而不是动物。
或者更保险的说法是，除掉驯兽师才算真正的反抗？然而怎么才能杀死驯兽师？
蒋池想了一夜，心生一计。
第二天白天，蒋池找到陈歌，告诉他：“今晚，由我来回答驯兽师的问题。”
对方有些惊讶，但仿佛看出了蒋池内心的笃定，没有拒绝。
然而时间很快又来到了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