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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7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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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级群跟炸了锅似的。

老师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

老师已经知道,必然会惊扰家长。

高晖最不愿的是通知家长。

高风熙至今都不知道,刚刚过去的那一个暑假,高晖偷偷开了车出去。

没有目击者,高晖以为能瞒到天荒地老。

他似乎回到那时。车子停下,他背脊发凉,脚在地上好像踩着棉花,有一种自己要飘离躯壳的不真实感。

班级群的消息“哗啦啦”地向上。

高晖倒在床上。

苏迁又给他发了私聊。

电话有响。或许是老师,或许是同学。

直到楼下传来高风熙的喊声:“星曜,打得很棒。”

高晖骤然惊醒,坐起来,他浑身汗津津的。

手机的通话记录里,有曾连喜的名字。从中午到现在,他一共打了二十个电话过来。是最多的一个。

苏迁打了五个。

然后是老师。

其余就没有人了。

高晖给曾连喜回了一个电话。

才响了一秒,曾连喜就接起来。他保持不慌不忙的语气:“睡懒觉吗?现在才起来。”

“你知道群里的消息吧?”高晖的话很轻。

“同学们都在——”曾连喜还没有说完。

高晖抢话:“视频里的人确实是我,我是那一个司机。但是,我没有撞到他,他自己摔倒了。”后半句话又急又快。说完了,他在等待审判。

静默足足有五秒。

高晖叹叹气,刚要挂断电话,听见那边传来声音:“我相信你。”简单的四个字,语气坚定无比,半分质疑也没有。

高晖觉得应该解释一下撞车后的一滩血。可曾连喜没有问。

“谢谢。”高晖无疑是欢喜的,“谢谢。”

电话还没有聊完,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我先挂电话了。”高晖又补了一句,“曾连喜,谢谢。”

“高晖,我相信你。”

有了这份信任,高晖突然有了底气。他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他的父亲。

高风熙的嘴角抿得很紧。面容平静,但他越是动怒,越是冷静。没有生气的征兆,其实已是怒火滔天。

高晖沉默。

高风熙先开口了:“刚才你的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你们学校传出了一个不得了的视频。”

“是吧。”高晖轻轻地说。

“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然能怎么样。”

高风熙的脸色如寒冰:“高晖,你是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有多可怕?后果有多严重?”

“爸。”高晖刚刚发现,他长大了,和自己的父亲一样高,“是,你的车是我开出去的。但我没有撞到他,孙明磊是自己摔倒了。”

高风熙冷冷地看着儿子:“你觉得这样轻描淡写的解释,有说服力吗?”

高晖反问:“为什么没有?”他就是这样和曾连喜解释。曾连喜相信了。

“那天是7月20号,没错吧?”

“嗯。”没想到,他的父亲记得。

“我那天有所察觉,车子被动过。我问过星曜,问过你,你不承认。事实却是,你在这一天闹出了一场车祸。”高风熙的怒意藏不住了,“我是你的父亲,你到底还瞒了多少不让我知道的事。”

“没有……”高晖心虚。父亲向来不对他流露过多的情绪。但这一刻,父亲的眼神里有失望。

“班主任跟我说。有人认识那个被撞的男孩,他去世了。”

“对,他去世了。但他的死因不是因为我。”高晖抓了抓头发,“我没有撞到他。他当时流的血是道具,是血胶囊。”

“我会去调查清楚。如果你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别怪我大义灭亲。”

“呵。”高晖笑了起来。

到头来,无条件相信他的,是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曾连喜。

刚才一定看错了,父亲从来没有希望,哪里会失望。父亲想到的,是他丢了高家的颜面,拉了高家的声誉。

高家兄弟一直是优秀的人才,高星曜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可惜出了他一个。

高晖自暴自弃:“大义灭亲?你有把我当成你的‘亲’吗?你不会以为每个月给我零用钱,给我一个房,我就要对你感激涕零吧?别人家的父子是怎样的,你见过吗?”

不用说别人家。父亲对待高星曜的时候,就是父亲对儿子的姿态。说到底,父亲没有把他当成儿子。

上午和母亲见面,这时又和父亲吵架。

高晖的忍耐到了极限,他冲着父亲吼:“我瞒着的事情多去了,想要了解,你得把亏欠的几年时间全用上。你慢慢去调查吧,反正我没有做亏心事。”

他愤怒地甩上了门。

再次坐下,他连珍藏多年的母亲照片,都看不下去了。

抽屉里还有一张父亲和母亲的婚纱照。

两人没有爱情,但拍照时假惺惺的模样,像极了恩爱夫妻。

高晖讽刺:“荒唐可笑。”

他在衣柜随便抓了几件衣服,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他见到了那个花里胡哨的书包。

父亲不满这样耀眼的颜色。

但高晖喜欢。他不再顾虑父亲的喜好,拿起那个书包,再收拾几样日常用品,转身就走。握住门锁的时候,他不知父亲是否站在外面。

万一父亲拦他,他就和父亲大吵一架,找机会逃走。或者,为了避免正面冲突,他爬窗户去?

思绪百转的时候,他拧开了锁。

父亲不在走廊。

高晖大摇大摆出去,无人拦他。没有他预想中的,大吵一架才能离家出走,也不需要爬窗户。

父亲正在和高星曜商量大义灭亲这件事吧。

高晖轻轻地关上门。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是不想待在这里。

*

高晖在外面想了很久,才和曾连喜联系。

曾连喜晚上很少出门,除非是倒垃圾或者像上次一样,丢了东西,出去寻找。他很安静,待在房间里很久都不出来。

曾正鑫见到他要出去,问:“连喜,是去哪儿啊?”

曾连喜:“舅舅,我约了同学拿点东西。”

曾茂靠在墙上,歪起一边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吃瓜到现在,他知道视频里那一个撞人的叫高晖,还知道高晖是曾连喜的同桌。

关键是,听说高晖和曾连喜的关系相当不错。

曾茂冷笑:“正好啊,开车撞人也要进局子的。局子双煞。”

曾正鑫呵斥:“曾茂!”

“舅舅,我走了。”曾连喜关上门,把那些讽刺的话隔绝在里面。

*

冷空气南下,今年降温来得早。

高晖在便利店买了一杯热咖啡。

他陷在父亲冷漠眼神里。如果他真的撞死了人,他又怎会这样心安理得。可见,父亲根本不了解他的心性。

中午吃饭时,母亲忘了他花生过敏,点了一份花生烙。

他提醒说:“听说我小时候因为吃花生,进了急诊。”

母亲才恍然大悟。

是吧。所有人已经前行,只有他留在过去。

“欢迎光临。”便利店的门开了。

高晖抬起眼。

曾连喜微微喘气,像是跑过来的。他站在门口,扬了扬嘴角。

高晖早发现,曾连喜绝大多时候,表情僵硬。除了罚站的那一天,就属这一次的笑容最自然,如沐春风。

曾连喜坐下了。

“冷不冷啊?”高晖去握他的手。

曾连喜的手指动了动,但没有躲:“你吃晚饭了吗?”

“这个就是。”高晖指了指面前的那杯咖啡,以及刚买的面包。

“没有在家吃吗?”

高晖拽一下书包:“暂时没办法回去了,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在我爸面前是一个肇事逃逸的嫌疑犯。”

曾连喜很少听高晖说起他的家庭。何冠和苏迁有透露,高晖家境优越,但父母离异。

关于高晖和父母的关系,曾连喜知之甚少,他只能说:“调查清楚是好事。想要在大众面前澄清,肯定需要足够的证据,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高晖扯起笑:“你为什么听信我的一面之词?”

“因为你是高晖。”其中的因由,说起来太长太长。

“曾连喜,谢谢你。”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在其中,高晖又将曾连喜和自己父亲作比较,感动之余,不免酸涩。

曾连喜拿出一个煮鸡蛋:“这是我今晚煮的。剩下一个,给你填肚子。”

鸡蛋壳尚有余温。高晖接过:“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以身相许算了。”

曾连喜脸红:“就一个鸡蛋而已。”

“这是风中送蛋,和雪中送炭一个意思。”

见高晖还能开玩笑,曾连喜多少感到欣慰:“你今晚真的不回家吗?”

“我不想和我爸待在一起,气氛冷。家里的空气不新鲜。”

“你打算去哪里住?”

“找个民宿或者酒店。明天星期一,学校里肯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要去和老师解释清楚。”

“不等等你爸的证据吗?现在的人很容易被带节奏,哪怕视频被掐头去尾。”

高晖拨了鸡蛋壳:“你怎么知道视频被掐头去尾了?”

曾连喜慢了一下:“你不是说,没有撞到他吗?那他肯定有自己站起来的那一幕。”

高晖点头:“有道理。这个视频是谁拍的,暂且不知道。那条路很偏僻,我特地去找人少的路来练车。谁知道一转弯,就出现一个人。真是出师不利。”

“嗯。”

“你为什么都不问?”高晖咬了一口鸡蛋,说出的话比较模糊。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曾连喜低着头,刘海长长了,几乎盖住他的眼睛。

高晖抚抚他的头:“傻瓜。”只有傻瓜才没有好奇心。

*

从便利店出来,已经将近十点。

高晖订了一间酒店。

曾连喜想送送高晖。

高晖说:“到路口就好。”

两人并肩而行,走着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酒店的门口。

高晖仰头望着楼上的窗户:“要不要上去坐一坐?”这招呼人的方式,仿佛楼上是他家。

房间是标准的双人间,并排两张床。

高晖将书包丢到沙发上:“你的作业做完没有?”

“做完了,你的呢?”

“没有。”眼下这境况,作业是次要的。高晖直接躺在床上,“你说的对,我需要能够证明我清白的证据,这个只有我爸能帮我。”

曾连喜拘谨地坐在床边:“无论如何,你爸愿意去调查,总好过放手不管。”

“他当然不会不管,这关系到我们高家的名声,我爸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除了他和我妈的婚姻,他当时做不了主,其他生活顺风顺水,他受不了任何人丢高家的脸。”高晖双手枕在脑后,说起这些,心平气和。

曾连喜的父母也是早年离异,但他有和母亲的亲情,也有和姥姥的。好比暑假那时,他出了事,姥姥再辛苦,也要拉他上岸。当姥姥抱起他的时候,他所有的焦躁都会消散无影。“你爸抱过你吗?”

高晖笑了笑。没有人这样问过他,在他听来,这和笑话一样。“当然没有,别说抱了,在我的印象里,我爸连我的手都没有拉过。”他伸出五指,透过指缝去看天花上的吊灯,“我妈可能曾经拉过我。但我现在怀疑这些不过是我的臆想,毕竟儿时的记忆,我大多都已经忘记了。”

曾连喜看着高晖伸到半空的手。他脑子一热:“我的姥姥,我的妈妈,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会这样鼓励我。”他用手掌轻轻地贴住高晖的。

接触面积就一丁点大,但高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在他接二连三被遗弃的这一天,他终于不是一个人。

他反握住曾连喜,一用力,把人拽了下来。

曾连喜跌在高晖的胸上,他屏住呼吸。

高晖问:“你的姥姥,你的妈妈,经常抱你吗?”

曾连喜点点头。

高晖叹了叹:“你真幸福。”

听到这一句,曾连喜伸手抱住了高晖。

……

过了半个小时,曾连喜接到舅舅的电话。他要回家了。

高晖还是躺在床上,侧过身:“明天见。”

曾连喜走了有一会儿,高晖才去洗澡。

他今天收拾东西时,乱七八糟,不知道把压缩毛巾放到哪一格里了。

他把书包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最外的暗格里,一个被他遗忘的文件袋,突然掉了出来。

他拿起压缩毛巾,去了浴室。

洗完出来,他重新把零散的东西装回书包。

见到那个文件袋,他想看看失主有没有留下班级或姓名。

他打开,里面装了些本子和画册。

封皮暗格里的一张照片滑出来。

他捡起,动作一顿。

这是一张合照。两个少年站在树下,其中一个是曾连喜。

旁边的那人,是车祸视频中的另一个当事人——孙明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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