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艾在冷气十足的屋子里不知道被关了多久。
没有时钟，她无法从任何地方看到时间。她虽试着数过自己的脉搏，但是感觉靠这种方法计时也不是很准。
丧失时间概念又被关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的滋味，是真的很难熬。
还好，她等来了再次来询问她的警察。
依旧是那两个人。
矮警官又是一拍桌子，“你的同伴都被抓了，你还不从实交代？”
嗯，这是抓了谁？按时间来说段天的伪装时间更充裕，但聂宿应该经验更丰富。至于别雨筠，警察应该先是查看监控，找到之前的好几位乘客一一盘查后，才会怀疑到别雨筠身上的。
思绪百转，她脸上却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你们抓了多少人？”
果然还有好几个同伴！警官保守地说，“已经抓了三个了，其他人很快也要落网。你的同伴可是扛不住压力都招了。”
他没有选择避而不答，因为那样反而好像是心虚的表现。至于有没有说实话，陆艾就不知道了。而且他也没有报一个特别夸张的数字，比如七八个，那样陆艾才是一眼就能认出他说的是假的。
三这个数字，反而让陆艾不好判断，但是也没关系，这从侧面也说明他们无法估计同伴到底还有多少人。
“你们想要我招什么？”
“说说你们是个什么样的团伙，里面有多少人？”
陆艾此刻本应表现出愤怒的样子，但是她清楚自己演技实在一般，毕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训练，现在只能像平时一样板着脸，冷冷地说：“什么叫团伙！我们可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集体。”
有组织有纪律，一般会用到这种词的人数不会太少。两个警官对视了一眼。
“说说具体人数。”
“我不会背叛我们组织的。”陆艾当然不会回答。她要是说我们组织有几百个人，警方会相信才怪，他们只是虚假npc，又不是傻子。
就是要给出那种侧面信息，各种模棱两可，才是拖时间的好方法。
“这符号是什么意思？”矮警官把一张照片推到她的面前。
陆艾没有去看照片，她的目光落在了警官伸手时露出来的石英表上。
这照片内容她一清二楚，没什么好看的，反而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时间。
还好她看到了，现在是10点36分。
“组织的圣物符号。”她抬眼看下两个警官，好像他们都没有认出来这是一本著名小说里虚构的符号。
“你们组织名叫什么？”
陆艾严肃地说：“我们叫哈教，信仰韦斯莱大人，他赐予我们的圣物就是死亡圣器。”
这，这都是啥，矮警官一时有点懵，没能立刻接着往下问。
高个警官却没有被她迷惑：“你刚刚看了眼我搭档的手表，你很在意时间，为什么？”
这个警官是真的很敏锐啊，陆艾内心感慨，自己只是瞥了一眼而已。
但是他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正中陆艾下怀，本来他不问陆艾也会主动提起的，现在可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陆艾故作深沉地说：“这只是开胃菜，你们没看出来吗？”
两个警官满脸严肃。
陆艾接着说道：“主即将降临，我们已计划好今天要用最盛大的仪式迎接祂的到来。”
“什么时候？在哪里？什么样的仪式？”问话的语速飞快。
“这不应该是你们自己去寻找答案吗？”陆艾微微一笑，毫不慌张。
——
两个警官从陆艾房里出来，脸色真是凝重至极。
“头儿，现在怎么办？”
高个警官神色阴冷，“去审那个麦记抓到的小女孩，她性格懦弱，肯定能吐出更多。还得去让机场的人发个广播，注意奇怪的符号。通风口那边有没有消息？”
“有。他们已经找到凶手离开的出口，出来是机场西边的厕所。现在已经加派人手查看监控了。”
机场其实是一个摄像头覆盖率非常高的地方，聂宿实在是迫于无奈才又选择了从厕所出来。谁让所有厕所都没有监控呢。
“通知所有人抓紧时间。”
“是！”
——
晚上10点45分，段天坐在二楼的咖啡厅里，手里捧着一本杂志，听到了机场的广播通知所有人稍安勿躁，另如果有发现奇怪的符号，请立刻联系身边的工作人员。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别雨筠那边的符号了，段天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到我。
他的时间是最充裕的那个，因此准备早就做好了，他顺走了一个抱着电脑专注工作的旅客的笔记本和笔，在上面写满了乱七八糟的信息，最后一页也画好了死亡圣器的标识。
段天的思绪飘回到了昨天。
昨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他们四个坐在麦记里商量着这次计划。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听到，反正时间会重来。
聂宿说，“我杀完人就开始跟警方玩捉迷藏。到时候也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情况发生，你们也不用再协助我，坐等消息就行了。”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能力，也习惯在梦泡里只依靠自己通关。
其他两人没有异议，陆艾却说，“如果你逃走后不需要帮助，那我倒有点别的想法。”
聂宿一扬眉毛，“说来听听。”
“如果机场发生激情杀人，警方很快就抓到凶手的话，那秩序说不定很快就能恢复。这个方法是可以，却不是百分百保险。为了万无一失，我觉得，我们何不试着把一桩激情杀人案件伪装成一个大型□□团体犯罪案件。杀人案只是个预告，是为了后面更大的犯罪做铺垫。”
段天的眼神变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让警方相信，或者不需要相信，只是怀疑，今晚这个□□组织还在预谋着一个更大的犯罪，我们就能轻轻松松拖到想要的时间点。就算聂宿很快被抓，也不会有意外。”
“这脑洞也太大了，你怎么想到的？”聂宿也是被她吓到。
“侥幸罢了。”其实是陆艾在第一次循环中听到基督教信徒的祷告，给了她灵感。
段天提出质疑，“可是这怎么可能做到？警方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这种离谱的事情。”
“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你想，只要警方找到了我们，得知了有个组织的存在，而这个组织的成员已经犯下了一桩恶劣的凶杀案在前，那后续策划更大的犯罪是件非常难以置信的事吗？只要他们心里有一点点怀疑，那么为了普通人的安全，也应该会疏散群众。”
“简单来说，这个组织漏洞百出，所有行为都找不出逻辑，这都没关系。他们一旦知道有这个组织，知道了有下一个阴谋的存在，他们就需要往最坏的情况考虑。”
“虽然我们人数很少，准备时间也相当少，但谁让这个组织只需要存在五个小时呢？他们投鼠忌器，我们则肆无忌惮，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段天一字一字地咀嚼陆艾当时说的话，不得不承认，这个女生真的是胆大心细，她凭着自己缜密的逻辑，说服了小队的所有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挎包，伪造好的笔记本安静地待在他的斜挎包里。
这次一定会成功吧，他想到这，不由得也露出一丝笑意。
——
这次一定能成功，只要我现在忍住！抱着这样的想法的别雨筠鼓起勇气和面前站着的女警官对视。后者的手指已经戳到了她的肩膀。
“知道现在抗拒不招会有什么后果吗？”
别雨筠嘴巴一撇，忍着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她实在是怕极了。
她只能拼命去回想陆艾说的话，“要是警察审问里，你就先是哭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问什么你都不要回答。再问你就要表示你自己就是组织边缘人物，只知道组织今晚有计划，具体不清楚。最后你实在崩不住了，你再告诉他们时间点。”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哽咽着说，“我，我在我们组织里只负责跑腿干活，不参加规划行动的。”
“那你们组织有多少人？”
“不，不知道。”
“老实交代，到底有多少人！”
别雨筠吓地一个激灵，结结巴巴地现编，“我，我也不确定具体人数。我一般只接触给我布置任务的那个人，其他人没怎么见过。”
“那你这次任务是什么？”
“就，就是去麦记用番茄酱画个我教的圣器符号。”
“关于今晚的行动，你还知道多少，不要有任何隐瞒。”
“我，我其实没有权限知道具体计划...”
她看到女警官眯起眼睛，忙继续说道，“但是！但我好像无意中听到，给我布置任务的人他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个时间，还说那是新时代的起点。”
女警官仿佛抓到了重点，“什么时间？”
“凌晨2:57分。”
——
布局已下，一切都按照陆艾所想的那样发展着。
由于监控拍到了段天拿来指示牌的身影，他很快也被抓到了。
警方从他的包里翻出了那本日记，前面被撕掉了，后面则写满了凌乱的词语，诸如炸弹，爆炸，献祭，祂将降临等等词语，当然这一切都是故弄玄虚，都是为了突出最重要的那个词：2点57分。
高个警官手指点在了这个时间上，“对上了，应该就是这个时间，但是到底为什么是2:57分？这个数字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想不明白，但是也不敢拿机场所有的人命冒险，“传令下去，紧急疏散机场群众，一定要让所有人都在一点之前撤离机场。”
“那混在群众里的凶手怎么办？还有这个组织的其他人...”他的搭档有些着急。
“把所有群众都疏散到附近的大型场所，统一安置，不准所有人出去。身份信息在那里慢慢排查。”
“是！”
——
晚上快12点的时候，混在人群跟着大部队走动的聂宿，在机场口被警察抓到了。
虽然他换了衣服鞋子，也找了顶新的帽子，但是毕竟这次行动时间仓促，他的下半张脸还是被拍到了，且他的身形和身高都没有改变。
聂宿也秉持着绝不开口的宗旨，什么都没说。其实他说什么也无所谓，警方已经决定疏散群众，再派人在机场彻头彻尾地细致排查了。
无论警方是怎样的焦急却摸不到头绪，时间还是走到了2:57分。
关在小黑屋里的陆艾突然感到头晕目眩，知道这是退出梦境的前兆。
她最后一个念头是：没有看到大门啊，这就是通过满足梦主愿望这个办法而离开梦境吗？什么都看不到啊...
——
早上7:15，床头的闹钟响了，陆艾睁开了眼睛。
窗外阳光正好。
已经过了四天了啊，她心想，梦里的自己不知道怎么样了，对于离开梦境有思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