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搭住了季璇肩膀,将她往后面勾。
季璇将手机拿出,电筒的光线里面照亮了棺材里面。
躺在棺材里的女人睁开了眼,她的右眼球破碎了一半,里面的内容物丢失,眼球失去原本的饱满,像一颗蔫了的葡萄。
同时,肩膀上的力量带着季璇不断后退。
女人见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她似乎想要抓住季璇,伸出一双血淋淋的手。
前壁与上臂的骨头呈现着异常的反折,与正常的生理弯曲背道而驰。
这是车祸导致的骨折,没什么可怕的。
季璇将手机拿稳,光线全部打到了女人脸上。
女人因为车祸而破碎扭曲的脸被光一照,完全显现了出来。
本来随着季璇的后退,这张脸已经远离了一些,但是女人翻出棺材,纵身抓住了季璇的手臂。
近距离之下,季璇甚至能完全看清她脸上的细节。
被折断的颞骨在眼眶正下方鼓出一个小包,断骨穿出皮肤,露出尖锐的骨刺,因为颞骨的折断,她的右半边脸失去骨性支撑,完全塌陷下来,在光影里黑乎乎一团,如同缺失一般。
“咕噜,咕噜,”
女人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就像猫科动物的嘶吼。
季璇挣脱开女人的禁锢,扭头朝身后看去,发现是叶从舒。
他力气大得要命,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将她带离了女人的攻击范围。
“快跑。”叶从舒换手去抓季璇的手臂,拉着她就往外面跑。
手机的光线在奔跑中晃动着,在地面和叶从舒背影之间来回闪回,季璇扭头一看,女人在他们身后,只离了几步远。
她身上有很多骨折,最严重的就是双腿,因此无法站立行走,只能匍匐在地,上半身拖着下半身前进。
然后速度却没有因此变慢,像一条蛇一样,紧紧的咬着两人的步伐,稍有不慎,就会被抓住脚踝。
季璇不断回头,光线每每照到女人身上,都只能将她上半身照亮,她的下半身尽数隐没在漆黑的夜里,看起来就像是只有半截一样。
女人一直追,嘴里也一直发出怪叫,咕噜咕噜的,就像是想要说话的哑巴,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
在不断奔跑中,季璇感受到自己疯狂飙升的肾上腺素,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刺骨的风不断的刮到她脸上。
一些破碎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在茂盛盛开的向日葵园,在密密麻麻的向日葵中间,她穿梭着,狂奔着,向日癸硕大的叶子在她脸上刮擦而过,就像现在浓雾里的寒风,那时她身后疯狂追逐她的是警察。
那时十二岁。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被捉住的时候,曾幻想过,能有一双手牵着她,逃之夭夭。
在叶从舒的带领下,他们一直绕着殡仪馆打圈,最后一头扎进了殡仪馆后面的林子里。
终于,在天光乍破的时候,身后的女人消失了,不知何时已经没有再追。
停下来后,两人靠着树干,拼命的大口大口喘气,清晨刺鼻的冷空气灌入鼻腔,惹得鼻子酸酸胀胀的,很醒脑,也很刺.激。
两人相视一眼,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劫后余生带来的多巴胺分泌,大脑在奖励机制下获得了快乐。
季璇尽情的笑着,最后脱力的靠回到树干上,歪头看着自己身旁弯着腰的叶从舒。
他的睫毛挂了水汽,眼角和鼻头都微微泛红,皮肤就像是烛台上滴落的蜡烛,白到透明,眼眸里仿佛落入星辰一般,脸上挂着浅笑,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她看着叶从舒,突然觉得两人现在的处境很有趣,有趣到忍不住的想讲个笑话。
叶从舒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看向了她。
季璇道:“天亮了。”
“嗯嗯。”叶从舒笑了。
就在这时,岑紫籽他们钻进了林子里。
岑紫籽冲过来抱住季璇,二话不说就开始嚎啕。
“我们去隔壁看,发现你们都不见了,我还以为你遭遇不测,呜呜呜,吓死我了。”岑紫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话。
季璇正准备感动,只听她吸了吸鼻涕,抱怨道:“原来你们是跑小树林里幽会了,害我们一顿好找。”
季璇:“……”。
等季璇一通解释后,大家这才知道原来两人是遇到怪物袭击了,还被追了这么久。
他们一开始被敲击声折磨得失魂落魄,没过了一会儿发现声音没了,然后这才敢起来查看隔壁,就发现季璇和叶从舒不见了。
众人回到殡仪馆的时候,发现馆长老早就站在门口等他们了。
他一脸铁青,帽沿压得很低,似乎是很不开心?
大家想起昨天馆长说自己睡眠不好,不希望有人吵他的话,心里不由得打鼓。
果然,见人齐了,馆长直接发飙,他怒吼道:“我说过,你们晚上不能擅自出来,你们居然都不听我的话,我早上去看,你们没有一个人在房间里。”
“我要惩罚你们,我要惩罚你们。”他挥动双手宣泄着愤怒。
大家一听,吓得抱做一团,没人敢看馆长愤怒扭曲的脸。
除了季璇,她正歪头打量馆长的礼帽,礼帽的帽沿上沾了一点儿灰。
“馆长,你的帽子脏了。”季璇没有理会他的愤怒,指着帽子提醒道。
刚刚过来的路上,起了一点风,季璇老远看见馆长的帽子被风吹落在地。
馆长看见他们走来,急忙戴上帽子,似乎是忘记了拍去灰尘。
馆长摸了摸自己的帽子,混浊不堪的眼睛转了转,走到季璇面前,呵斥道:“不要转移话题,是你吧,你这个坏女孩,你最有主意了,但是你不该不听我的话,我今天就要惩罚你。”
说完话,馆长伸手抓住季璇,将她往灵堂里拖。
季璇发现对方的力气很大,就像螃蟹的钳臂,死死的钳着自己的手臂。
她尝试挣脱了一下,没有挣脱开,索性就随着他进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