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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江来滨江查案,自然跟滨江警方达成合作,调出监控随着简舒的踪迹后,很快找到了可疑对象。
身高,体型,鸭舌帽,无疑都在告诉他们这个跟踪者的身份。
“头儿,又是林承!”
警方对此是亢奋的,不管是眼前的凶案,还是曾经埋没的意外凶杀,还是315简家惨案,这一切都跟林承息息相关。
只要抓住他,困扰他们,也让社会舆论动荡不安的源头也会解除。
边江给下属们下了追踪林承的命令,回头却找上了正在休息室的简舒。
女警送去的热茶她没喝,都冷却了,倒是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滨江市区风景。
曾经的旧城区,巷子,小道。
现在的新城区,公园,商场。
边江走过去,还未开口,简舒忽然说:“这里我来过,甚至这个位置...那年我也站过,一样看着这座城市,但当时跟现在截然不同,时间真可怕。”
那一年的她还处于失忆的状态,始终记不起关于当年的事,甚至也忘了一些人。
但这个警局的人一直在反复问她。
他,那个他。
他又出现了吗?
而且原来她今日跟他距离这么近?
边江走到边上,淡淡道:“你有这种感觉,说明现在的你跟当年的你也有差别。”
“这世上没人不会变。”
一个警察,一个老辣的警察队长,他很难怀有太多易动的情感,因为本身天天在接触人世间最残酷的命题。
生与死。
查案本身需“冷静”这个特质。
简舒转过身,留意到这人站的位置跟自己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差别在于,大部分人都在变坏,少部分人在努力不让自己变坏。”
“你这话很负面。”
“我说正面的,边警官也未必会信。”她一语双关,似乎看破了他从始至终对她留有的疑心,但又状似真诚感谢他的相救。
“职责而已。”边江说了两句,见她没有心神不宁被吓到,就问她为什么来滨江,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没有,很奇怪,这次没有梦到,但我能回忆起自己似乎从前常走一高跟三高的那些巷子...我甚至怀疑也许我在那个巷子里遇到过林洋,能帮我查一下他以前是不是也常走那条路。”
简舒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孤身来滨江探索过去是危险的,但又不想从东海那边叫保镖过来,不如借助警方的调查。
边江本就有此怀疑,见她主动配合倒也满意,把她带到监控室那边让她认了那个男子身影。
简舒看了一会,“我不知道,我今天不知道有人跟踪我,后面察觉到是因为听到一点点动静,惊吓到了,这才逃出去,实则我没见到本人,但这个人如果能一路跟着我...为什么不在之前的拐角杀我?”
她忽然这么一句,众多警察眼神交换。
的确,他们也察觉到了怪异的地方。
如果这人是林承,之前有的是机会对她下手啊,何必一定要等她到了那废弃建筑地?
“也许,是因为那里是林洋惨死的地方,他以为你跟这件事有关,所以要等你过去了再杀?”
小A如此推测道,简舒哪里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对什么林承林洋一头雾水,她苦笑了下,“事情这么多,我都不确定自己当年是不是霸凌过这个林洋了,如果是,那他来找我也无可厚非。”
她的情绪很淡,没有一般苦主愤怒的表现,有一个老警察还记得她,打量她很久,忽然说:“你这些年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
这话已有所指。
“没有。”简舒应得很快,也果断,但边江想起了她房间的两道锁。
简舒身份特殊,本来程海的案子就没结果,又扯到了315,再加上现在新查出当年3高另外两个学生的意外死亡情况,案子严重了起来,上头给的压力很大,警方只能抓住简舒这条线索——尤其是她现在似乎还主动配合调查。
所以滨江警方特地把当年负责查315案的老警察也调过来了。
“这两个人你认识吗?”边江将几张照片给简舒看,照片分高中期跟大学期。
简舒看了一眼,否认了,却主动询问:“这两人也是霸凌的嫌疑犯?或者是你们不知道他们曾经有嫌疑,但现在反过去查当年那些3高学生的情况,查到他们意外死亡,就怀疑他们跟林洋的死有关?”
边江点头,“如果林承要报复,不会只针对你们家。像陈道光跟江呈,这两人分别于06年跟07年死于爬山意外死亡跟车祸死亡,不管是尸检还是其他调查,都没有找到其他证据跟线索,最后都是以意外死亡处理,到目前为止,这个林承犯案都十分谨慎无破绽,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我们联系了他们跟程海的家人,很快他们就会赶过来。”
“等问完他们,我会派人送你酒店,且随身保护你的安全。”
简舒待在休息室,边江跟老警察出去了,门一关,老警察往玻璃窗内看了一眼,捧着枸杞茶沉声道:“当年315案案发后,因为她家所有人的关系跟林海家并无关联,又时隔一年,当时也没人联想到林承,我们只能根据她跟简缙这两个幸存者调查,但偏偏她失忆了,又不是完全的失忆,只是针对性忘记了所有关于她父母跟当时的事,一开始我们怀疑她是不是故意隐瞒,医院那边倒是诊断过,她的脑部的确遭遇重击有伤损性遗留,而且她的心理创伤也很严重,后来我们就没法再问了,这案子也成了悬案。”
“但现在有了程海这个案子,加上陈道光两人的死,以鸭童案为动机,其实已经形成了连环凶杀案的特征,但在我看来,315这个案子还是很别扭——按照当时正常的案情发展,她没中毒,被凶手关在地下室性侵,后来逃出去的时候发现了家人都中毒,其中继父被泼油点燃,生母直接被毒死,她哥哥也昏迷不醒,接着她就被击中脑部,差点死去...”
老警察眉头紧缩,能压死一只苍野,“但是,她没中毒。”
这是第一个嫌疑点。
边江其实第一次看案宗的时候也察觉到了。
“按照正常情况,林承先偷偷在井里下毒,然后一家人吃饭喝水中毒,不是直接死去就是昏迷,可她没中毒就被带到地下室...最大的两种可能是,第一,她当时在家,但没吃饭也没喝水,在家人中毒后被凶手抓住带到地下室。第二,她一开始不在家,在家人中毒后恰好回到家中,被林承抓住...”
老警察摇头:“我们查过,当时她已经回家了,甚至比罗美娟以及简缙更早回家,不过当时村子里的人说那会简舒回家还有点怪怪的,好像心事重重,脸色很苍白,而且头发有点湿,竟还沾着一些草叶,有心提醒,却见她已经匆匆走开了。”
“那会,根据村民的口供,我们猜测她回家那会身上有些脏,一定会洗澡换衣服,找那个村民辨认过,案发后她身上的衣服跟回家那套果然不一样,而开始后面搜查的时候,却没有在她房间跟卫生间找到换掉的那套衣服——但是地下室有个火炉,里面有衣物的残留灰烬,当然也有by套的残留灰烬。”
“所以我们认为她回家后还没来得及洗澡换衣就被林承抓到地下室,被侵犯后还被烧毁了衣服,可能林承就是为了烧毁一切可能留下的罪证,但按照这个时间点,那会简东城他们还没中毒,林承必然要事先躲在简家房子里,可彻查整个房子里也没找到任何他躲藏的痕迹。”
“要清理掉这些痕迹是一个大工程,这个林承焚烧简东城尸体时候是封闭门窗的,烟雾都困在房子里,但火焰总会蔓延出来,他当时应该没有逗留太久,后来果然因为这些烟冒出,村里人发现了,来看情况,才发现室内情况,否则时间再拖延一些,简舒兄妹都活不下来。”
既采取最简便的毒杀,就不必事先藏在室内,而且毒药的量也够,要么不入室就已经满足灭门的目的,要么入室了还要折磨尸体泄愤...
边江:“不像,他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室内焚尸是很容易暴露的手法,有一个地下室,他为什么不把尸体拉到地下室去?下面还有个火炉,正好把简舒一起处理了,在客厅就烧尸太狂野了,除非他打算烧了就立即离开,可那会简舒还没死,这前后处理的顺序不一样。”
老警察就觉得他说到点子上了,“对对对,当时不知道林承跟鸭童案吧,没有动机关联,我们都以为是简东城的仇家下手,怨恨的点在简东城身上,所以焚尸泄愤。但现现在扯上鸭童案,那就有矛盾了——林承最恨的应该是简舒,是他起杀机的起因,可在侵犯她后把她留在地下室,又去客厅烧尸体,万一烧尸体引来村里的人,来不及处理简舒,岂不是本末倒置?这不符合他的初始动机,最重要的是当时的简舒肯定看过他的脸吧。”
而且既然下毒了,说明要灭全家,就算起了色心侵犯她,得手后也会杀了她,可林承没有。
“并且后面俩兄妹都幸存活下来了,当时媒体报道还不小,林承不可能不知道,可此后他再也没有动手。”
“说他金盆洗手,也未必,陈道光两人在此后相继被害,说明他未曾停下杀心。”
这就是最大的矛盾点。
所以老警察时隔五年后再看到简舒,总觉得很怪异,倒不是希望她遇险,就是出于一个警察的侦察心性。
——她本不能存活下来的。
“除非那天他最后发现简舒不是他要杀的目标,他找错人了。”
边江忽然生出一种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