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烟和覃彧二人没看到陈美娘的踪影,院子里发疯的男人很明显是陈雄。两人从这情形里面也猜出个大概,这陈美娘昨晚逃了。
覃彧暗衬大抵是昨日自己和丁烟的造访给的那笔钱使陈美娘有了可乘之机。何青尚未归来、丁玲的下落不明,村内之人有都信山鬼,如何审陈雄也是个难办的事,只知道丁玲被他带出了村子,但是她至今生死未卜,是否需要在他面前暴露身份还是需要仔细斟酌才是。他俯身在丁烟耳边嘱咐了两句话,见她点了点头二人便相偕回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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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雄原本在金兰村是个落魄户,各个家中都不富裕的情况下,他也得不到什么别人的施舍,偷鸡摸狗只为苟活下去,时间久了村中人都嫌他,明明年纪已经不小了,再将就也讨不到一房媳妇。
这日陈雄也只是想弯到村尾树林里打点野兔——太久不见肉腥嘴里都淡出鸟来了。转了一圈也没见有收获,就四处走走,未曾想到一走还迷了路,越走越深,往日熟悉的景色均已不再。
本来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认点方向,何况是经常出来找野味的陈雄?但这时他心里慌地不行,越往外走就越乱,直到山头日色渐暗,他也没找到条准路。
乡下人过世土葬都爱埋在山里,零星的坟头倒是让人见怪不怪。
又翻过一座山,这一片的土坟开始慢慢密集起来,坟头的石碑都残破不堪的样子,碑上的字已经看不清了。怕是多年罕有人至,四周杂草丛深,那一个个土坟包零零星星地立在逐渐降下的夜幕里,将陈雄围了个结实。
陈雄放眼望去也没见到有什么生气,别说山村、猎户了,连一句鸟叫都听不到。不知是没吃东西眼花还是怎的,他觉着那林间的坟头上还飘着点点幽暗的荧光,眨眨眼,那光反而更明显了。任平时再怎么浑,他也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粗糙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此地不宜久留!陈雄往坟稀疏的方向拔腿狂奔,直到看不见坟堆后又跑了三余里,终于在一棵两人环抱粗细的树旁停了下来。他半倚着树身,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等他再抬头一看,天色也暗地差不多了。
就这天色赶路?陈雄脑门子突突突地跳,还是算了吧,黑天瞎火,就怕找到阎王爷家里去了。倚着这树过夜?陈雄也有些不敢,旁边无人给他守夜,撇去那些魑魅魍魉,光飞虫走兽也够他喝一壶了。
环视一周,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陈雄看着斜前方被藤蔓一缕缕遮了个严实的,似乎是一个山洞口,猫着身子贴过去,拨开藤蔓往一里看,的确如此。
陈雄确认了洞内的情况后,在山洞周围随意弄了点枯枝和草点燃,堆成一堆用石头围起来,他靠着山洞里的石壁,眼皮子没一会就开始打架。
当再有光亮照进洞内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了,陈雄缓缓睁开眼,就着亮打量着山洞里面,这一看发现山洞深处似乎也有微光射入。经历了昨日的事,按理来说他应该找找回村的路才是,但他却鬼使神差地往洞内探了几步,又感觉有风拂面,那点点光亮更是给他壮了胆,让他深入洞内。
约走了百米,山洞的这一头居然和那一头一样,都是洞口样式、藤蔓遮挡,拨开藤蔓,阳光打在陈雄面上,看着眼前的小路,百米外的田地,远处的村庄,他不由地松了口气,发现手心都沁出一层冷汗。
陈雄顺着小路没走多远,田里就有人发现他了,那是个头发泛白的束发老头,面色讶异。陈雄上前打招呼,岂料老头并未回答他,而是丢下手里的锄头往山村那边狂奔而去,半晌,又带着一群人向着他匆匆赶来。
队伍中间是个中年男子,老头操着浓厚口音的调调向那个男人道,“系他咧,揪系他。”旁边的其他人也都把眼珠子黏在陈雄身上,也不知他心中是如何想的,就着迎了上去:“你,你们好!此处究竟是何地?我怕是迷路了,没有别的目的,还请大家帮帮小弟。”
男子似乎还挺友善,邀请陈雄进村里坐坐,也操着一口奇怪口音的话。陈雄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问路的机会,忙跟着就去了。
男人是村长,带着陈雄和另外几个人进了一间房内坐下。一番交谈后才知道,这个村叫桃源村,村中都是曾经为躲避前朝战乱而逃入此处的人的后人,祖辈曾警示,村外世道太乱,只有村内能平安生活、躲避战乱、怡然自乐。所以村中之人已经多年未曾与外界有过接触,多年没有外人从进村过了。
陈雄听后多有感叹,并把自己从小的经历添油加醋地给村长说了一遍,讲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村长和村中人都心地善良,也没怎么吃过苦,听完他的话也都倍感同情,做了丰盛的菜肴款待他。
陈雄在桃源村近乎留了一个多月,每家每户都设宴款待他,他也是不亦乐乎,和村长把酒言欢,村长也跟他讲了不少村中的事,还带他参观村里的人工药田,上山看野生灵芝、人参,给他讲一些辨别药材的方法。若不是村长那夜为难地跟他说,他们村不留外人,特别是男丁更加不成,他都想着一辈子呆在这里头了。
原来啊,这桃源村中男女人数已经严重不平等,近乎一大半的男人都在打光棍,而且陈雄也不是土生土长的桃源村人,想留在村中几乎不可能的。主人不留长住客,村里人对他的态度一天不如一天,村长待他也不若往日,陈雄知道,该是自己走的时候了。
村里人听说陈雄要走,每家都多少包了点东西给他,村长更是拿了不少,最后准备了个担子给他挑上带走,陈雄没有推脱,挑着担子说了再见,就远处离开,踏上了找回金兰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