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离十二点还未过去多久,此番正是深夜,仍是一片暗色笼罩。按照蜡烛燃烧的时间来看,镜子里的世界过的远比外面的慢。
正好趁着夜色能把奇装异服的覃彧趁早带走,免得吸人眼球,但教学楼的楼道里都安着摄像头,守门人刚查完楼,此时若是没睡着,一定还能看得到监控。丁烟皱眉,要不然还是再等等,估计晚些门卫便会打盹吧。
“走,带你去医院。”覃彧一把拉过她往楼下走去。
“等等,楼道里有监控,我们要是现在出去,会被拍到,巡查的人才下楼没多久。”,如果只有她一人还能撒谎说在教室睡着了,但覃彧这样一身长衫,哪处都不寻常。
覃彧径直走着,没理会解释的她。两人来到六楼。只见他竟然一路飘到中空的天井处,悬在半空,一番上下尝试后,又带上傻站着的丁烟,直接搂着她飞出教学楼。
虽然手掌被布包的严实,但血依然不停地往外渗。
在S大门口的路上大约等了五分钟,拦辆出租,两人坐进后排。
的士司机半长的头发扎起小辫,大臂上的肌肉线条明显,小指甲留的很长,浓浓的江湖气。等丁烟上车后将抽了一半的烟从窗外丢出,“小姑娘去哪?”
“最近的医院。”车内还有淡淡的烟味,虽然开着空调,丁烟仍把靠近她的窗户开了不小的缝儿。
司机一只手打方向盘,另只手伸到耳后挠了挠,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丁烟,“这么晚一个人去医院,什么毛病啊?不太安全吧,没室友陪着吗?”
丁烟莫名地瞟了眼身边端坐的覃彧,司机的确看不到他的样子,为什么她能看见呢?
“我不是学生,S大的老师。”她将未受伤的手盖在覃彧的手背上,依然凉凉的,玉石般的触感。
司机和乘客之间的对话往往更取决于乘客的态度,丁烟既然不停地回答,那么他就一定会搭理,这是服务行业的墨守成规,“看起来还挺年轻啊,真是文化人。我有个同事的女儿就在S大里读书,你是教什么的?”
丁烟教的东西其实不属于纯艺术创作,偏向艺术赏析和艺术史,不过没有和陌生人解释这个的必要,“教美术的。”
“啧啧,搞艺术的就是有气质,还挺会保养。”司机咋舌,并且在路口将车掉了个头。
S大不远处就有间对外开放的军区医院,一路开到医院门口,表上显示的价格仅是起步价而已。丁烟从包里抽张整十块,刚好也不用找,礼貌道别后的士扬长而去。
……
给她缝针的小护士还挺好看,但有些啰嗦,和司机一样问个不停,丁烟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
离她伤口划破最少也有半个小时了,靠近伤口的血都凝固在一起,又流到掌心,将掌心的纹路勾勒地十分明显。手的外面一圈还沾着灰尘,护士念叨着,“这么大的伤口你都没做些应急措施吗?S大有校医院吧,以后再出这种事第一时间还是去校医院缝针。”
丁烟乖巧地点点头,酒精抹在伤口处又麻又痒。
“你多带一个人来就好了,我先开单子打麻药,方便去付款。这样吧,我这里还存了几支,先给你把伤口缝了再去缴费吧。”护士人还挺好,先给她处理伤口。
覃彧用宽大的衣袍遮挡在丁烟的眼前,即使打了麻药,针穿肉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心里还是会难受。
小护士看不到覃彧,她眼里的丁烟睁着眼直愣愣盯着伤口处,心里暗道,这姑娘坚强又胆儿大,居然没人陪,下手就更仔细些了。
等一切处理完已是凌晨两点半,丁烟才拖着覃彧回到公寓里,怀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汪紫怡发来的消息,这个点钟居然还没睡。
[丁烟!风子豪说周末要带朋友一起出去玩,约了我,让我再带一个人。]
[你有时间吗?]
[虽然明知道你在睡觉]
[我好激动呀!男神约我出去玩诶]
[盼回复]
[表情:期待]
[表情:开心]
丁烟并没点开,而是将手机正面扑在桌面上,今晚太累,还是早点睡吧。
周五没课也没任务,小公寓租金不贵,身处较中心的市区,自然条件不会太好。阴面、楼层较低,采光很差。直到正午才射入几缕阳光,丁烟在闹钟响铃后多睡了足足六个小时,麻药已经褪去,手心微微涨热。
“风子豪是谁?”湿润的气息喷在脸上,落下的一两缕青丝刮在她的颌下,痒痒的。
意识尚未回笼,只听到耳边朦朦胧胧的响动,睁开眼还恍若梦中,“呜,覃彧,几点钟了?”
“快下午一点钟了,看你昨天晚上睡得晚,就没叫你。也不知道用不用上班,没给请假。”覃彧依然是昨天那副装扮,一手扶着广袖,一手将半掩的窗帘拉开,阳光彻底撒了进来。
丁烟这才爬起来,连续睡了十个小时的空调房,身上还有些酸痛。今天不用去学校,所以连睡衣都没换就跑到卫生间洗漱。
手还不能见水,等她刷完牙,覃彧在一旁帮她将毛巾拧好,“冰箱里还有点肉,我拿着炖汤了,起来正好喝。”
温热柔软的毛巾严实地铺在脸上,十分熨帖,和他一样暖心。早饭午饭就这样凑到一餐吃掉,汤里的土豆软糯,咸味尽后还有淡淡的回甜。
“你不吃嘛?”丁烟舀起一汤匙精瘦的肉,递到覃彧嘴边。
覃彧摇摇头,“我不用吃东西,也吃不了。”他将手衬在下巴上,露出手腕优美的线条,“我看你吃就行。”
丁烟还穿着睡袍,被一直盯着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埋头喝汤。
趁着空档看了看手机,十几条全是来自汪紫怡的。
[醒了嘛?]
[您是(表情:猪)吗]
……
[快点回复啦,我可不想带别人。]
[喂?都正午了哦]
其实从大学以来丁烟就没什么特别谈得来的朋友了,上班后公司里的人都是点头之交,她又是比较特立独行的性格。
汪紫怡的消息让她感受十分复杂,之前手机里满满的红色提示圈不是群聊就是邮件,要么是领导一连串的指示。汪紫怡的消息看起来任性,但又十分亲切,是真的很喜欢风子豪吧?便给她回复道:
[对不起,昨天晚上看课件睡着了。]
[才醒(表情:哭唧唧)]
[行吧,你们准备约着去哪里呀?]
那边回复的很快。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他还没说去哪]
[不过你一定要陪我呀,不然下次就不带你去探险了。]
丁烟又发过去个表情。
[你男朋友会不会不开心啊?]
丁烟从手机屏幕上抬头看了看覃彧一贯温柔的眼神。
[不会吧,他答应了]
手机突然被伸过来的手收走,“好好吃饭,菜都要凉掉了。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答应你周末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出门了?”
丁烟现在只有一只手能用,回手机消息便顾不到吃饭,“好啦,不玩了。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出门逛逛啦,反正他们都看不见你。”
覃彧将她额前散落的发丝挂到耳后,“乖,先吃饭再聊别的。”
***·***
丁烟的手还没完全好明白,大热天出门就怕出汗会浸到缝针的伤口。她还是挺想让覃彧牵着受伤的这边,跟冰敷一样。但要求被无情的拒绝了,说什么伤口恢复期温度过低反而不利于血液循环。
她坐在一家咖啡厅里,桌子对面的玻璃反光正好能映出这间雅致的房子里的样子,有她但是却没有覃彧。
就算被她从那个世界里带出来,还是一抹魂魄吗?
半小时后才见风子豪、汪紫怡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走进广场大门,拉着覃彧和他们会合,远远就能看见风子豪一身热汗,额头前耷拉的刘海被水浸湿成一缕一缕的样子。
他看着丁烟勾唇笑道,“丁老师,你真的来了?”
丁烟往汪紫怡的方向靠近两步,“叫我丁烟吧,又不是在上课。”
“是啊,怎么还那么客气,素质课上傻了吧。丁烟,我们不是故意迟到的,约着风子豪在学校大门口见面,谁知道他们院里临时找他有事,就耽搁了。”汪紫怡朝她连连赔笑。
丁烟摇了摇头,“没事,我也才刚到不久。”
下午四人约好一起先看电影再吃顿饭,电影票之前就AA制买好了,已经开场有五分钟。众人取了票从侧门进去,影院大厅已经关了灯,没人说话。
好在不是什么热门影视,上座率低,除了他们一行之外也只是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丁烟见两个男同学已经坐好,就靠在汪紫怡旁边坐下,正好另一边的位置空着将包放上去装样子,可以留给覃彧。
覃彧一开始就没想让她好好看电影,丁烟还没搞清楚剧情和人物名字,他就将唇凑到她的耳边。淡色的唇瓣碾压着她的耳垂,“丁老师?风子豪是你的学生吗?”
明明是清凉的气息,卷入耳蜗后就变得异常灼热,她怕开口后会被旁边的汪紫怡听到说话声音,只能闷闷地点头。
接着耳后的嫩肉又触到一片湿润绵软的东西,竟然不是冰凉凉,而带上了人的温度。覃彧的变本加厉让她打了个机灵,从喉管深处蹦出细小的声音,“嗯哼,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