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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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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阿姨,赵阿姨!快开开门啊!”

低垂的夜幕之下,打工晚归的女孩使劲地敲打着民宅的正门,神色焦急,还有一些不知所措的慌乱。

“嚷什么嚷……什么事啊,我妈不是已经给你留门了吗?”

半晌之后,一个染着不协调的彩色头发,嘴里还叼着根烟的女子从门后探出头来,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她。

“不是留门的事!”

应门的不是房东太太,已经让陶璃下意识地心下一沉了。可人命关天,她也不敢耽搁,指着边上楼梯的方向急声道:

“是安先生!——他倒在楼梯上一动不动,完全没有意识了!这、这可怎么……”

“啊,是吗。”

洛小婉略挑了下眉,似乎明白了什么。可相较陶璃的紧张担忧,她对此却是相当的淡漠,漫不经心地答道:

“要是他挡着你上楼了,你就把他往边上挪开点呗……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没想到竟会听到这么无情的回应,陶璃瞪大了眼睛,一时竟也答不上话来。

或许是觉得陶璃的反应很是好笑,明明年纪与她差不多的洛小婉端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带着恶意满满的笑容凑近了这个六神无主的女孩——

“到底是学校里的小姑娘,遇到个醉汉就吓成这样……管他做什么,在外头买醉的人哪个不是这幅挫样?既然敢喝成这样,自然就得承担喝死的后果啊——又不是你给他灌的酒,你怕什么。”

买醉?安先生吗?

陶璃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但回想起对方身上那股浓烈的酒气,不禁皱了皱眉头。

望向对面笑得一脸恶劣的女子,她忽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出去买醉了?”

安先生是倒在隔壁楼道里的,而洛小婉向来不与他们这些房客来往,没事也不会往那里去——她怎么就这么笃定安先生是喝醉了呢?

“因为我就是在酒吧里遇见他的呀,看他心情不好,还特意敬了他两杯……很多人喝多了之后都会变得话多,他倒好,越喝越沉默,直接就把自己给喝倒了,你说好不好笑?”

陶璃逐渐难看的表情似乎让洛小婉很是开心,她取下嘴上的烟头,一口烟气吐到了陶璃脸上。

见对方别扭又无奈地别过头躲闪,她不禁“咯咯”地笑了出来,抱臂调侃道:

“今天那个老女人不在,我本来还想请他来我房里坐坐呢……可惜啊,人家不给面子,我也没辙啊。”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刚才陶璃试图推醒安晓辛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叫不醒,再加上发现他的呼吸已经进出不一了,觉得大事不好,这才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求救……

照洛小婉的说法,那安先生现在的状态……岂不是酒精中毒吗?!

这可是会要命的事,她怎么还在这儿说这种风凉话呢!

“先别管这些了……我们快叫救护车吧!——如果安先生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出人命了!赵阿姨肯定也会很难做的……”

“她难不难做关我屁事。”

没想到,洛小婉想也没想就否决了陶璃的提议。她丢了烟头,眼神也逐渐地冷了下来,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任何温度:

“只要这房子一天没过户给我,就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出人命也好,怎么样也好,都赖不到我头上。至于那男人,既然不跟我进屋,那我也没有任何义务管他的死活。

“你要管这闲事就自己去管,或者等那老女人回来了再说……我又没逼着他喝酒,喝死了也是他自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罢,她当着陶璃的面,直截了当地关上了房门。

茫茫的夜色之中,陶璃站在空无一人的庭院中,忽然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挫败与无助。

在她迄今为止一路独行的人生里,这样的拒绝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这世上没人有义务必须帮助她,所以她很早就学会了咬牙忍耐,努力学习,争取可以早日强大起来,以期能尽可能地一个人解决掉大多数的问题。

可现在的问题是——

此刻最需要帮助的人并不是她自己,而是生死不明的安先生啊。

如果再继续计较得失,计较人情,他……可能真的会死的。

摸了摸兜里那些今天才刚刚领到、还没有完全捂热的报酬,陶璃转身走向楼梯的方向,并掏出手机拨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

因为抢救及时,在经过了一夜的折腾后,安晓辛总算是脱离了危险。

一开始的时候,由于陶璃不是安晓辛的家属,在各种需要签字的流程上还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好在之前随行的医护人员中似乎有人本就认识安晓辛,知道他父母都在外地,之前也因为自杀未遂正巧住过这家医院,这才为他通融了一下——

也正因为如此,在陶璃含泪暂时地为其散尽家财后,还从这位医护人员那里,听到了一个有些悲伤的故事。

“似乎是从小一直长大的好哥们呐……从楼上跳下来的,那样子,是真的惨烈啊。但他那个时候正好在事业的上升期,一直在忙工作,好像对朋友的异常一点都没察觉到……”

夜半的缴费大厅里,空闲下来的这位医护人员似乎以为陶璃是安晓辛的女友,便絮絮叨叨地与她打开了话匣子。

陶璃没有多做解释,也没怎么打断他的话,只静静听了许多。

原来……安先生曾有过那样的往事啊。

所以他才总是一副沉郁封闭的样子——搬到交通不便、设施简陋的地方来住,既是为了远离当初的环境,也或许是一种对自己的惩罚吧。

对朋友的绝望一无所知,甚至可能不知不觉中对此有所推波助澜的人,根本不配舒舒服服地活着……吗?

真是个善良的人呢。

只有善良的人,才会因为自己未能好好对待别人而苛责自己……可这世上,各人都有各人的苦难,大家终究也只能背负自己一个人的重量罢了。

将别人的憾事尽数归结己身的话,一定会被压垮的。

陶璃心下慨然,在回到病房,听到昏迷中的安晓辛仍在时不时地发出类似道歉的呓语时,不禁也感到了一阵难过。

平心而论,如果是她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应该也会相当痛苦吧?

她不知道安先生的朋友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才让他做出了如此决绝的选择……能让他放下亲友放下世界,想来,应该也是非常深沉无垠的绝望了。

死亡是无法挽回的巨大缺失。

而活下来的人能为他们做的,除了怀抱伤痛继续前行之外,也再没什么其他了。

昏迷的人没有言语,陶璃也不知道这些旁观者清的话语是否能带给正在痛苦中的人一点力量——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坐到了安先生的床边,然后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

安晓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他望着窗外的蓝天出了好一会儿的神,似乎对自己一觉醒来后却躺在了医院病房里这件事浑不在意。

出了什么事、怎么来的……

怎样都好。

今天的太阳真不错啊——如果那家伙还在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他拖出去打篮球吧?

工作之后,他们就很少有机会再一起出来打球了……

每当想起那个曾如太阳般灿烂的人最后却是以那种令人无法细看的模样离开了人世,安晓辛就觉得心如刀绞。

可正当他再一次被痛苦如常覆盖之际,病房的门却带着温和的声响被轻轻打开了。

伴随着廊间洒落的日光,女孩拎着一盒早点出现在门口。眉宇间虽有疲惫,但在见到他已然苏醒之后,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欣喜的微笑。

他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直到女孩开口招呼,并提了一句已经通知了房东太太后,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

是那个住在三楼的姑娘。

他的衣服向来都是送去洗衣店,所以没怎么去过三楼的露台,平时两人也几乎没怎么碰过面……

打量着陶璃明显带着倦容的神情,安晓辛迟钝的感知终于再度清明起来。

可才刚要起身道谢,陶璃便将他摁回了床上,说医生嘱咐了,要他好好休息。

“如果没什么大碍的话,今天应该就可以出院的——还好今天是休息日,本来就没课,我们等会儿可以一起回去。”

说罢,女孩在一旁的边柜上摆出自己刚买的早点,又将他的床摇起少许,为他架好了床上用餐的小桌。

“不用麻烦了,我可以的。”

见她竟还要过来搀扶自己,本就很是愧疚的安晓辛连忙摆手拒绝。

陶璃也没有坚持,点了点头,为他放好早点之后,便很自觉地坐远了一些,似乎是担心两人之间并没有那么熟,靠得太近了会让对方觉得不自在。

“……谢谢。”

虽然是邻居,但他们平日也不过点头之交,他还没有厚颜无耻到可以默不作声地坦然接受萍水相逢之人的照顾——

道谢虽然轻易苍白,但也是必须的。

“不用谢啊,如果安先生有家人在身边的话,我可能早就回去了。”

陶璃笑了笑,但似乎又想起什么一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从书包里掏出了几张票据,讪笑道:

“就是,这个,嗯……是我垫付的,要还的哦。”

安晓辛微微一怔,待看清了那些是住院的费用和各类医药费之后,他望着女孩有些尴尬的神情,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会意的微笑——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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