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了?”沈骋见杨贤诏不再说话,问道。
杨贤诏点头:“讲完了。”
“那褚岳是怎么死的?”沈骋听到最后,都没有听到杨贤诏说出褚岳被杀的情景。
“褚岳是在我入狱后才死的,不是我杀的。”杨贤诏道,“不过我虽然不知道杀他的到底是谁,但我知道是谁非要在平豫书院倒了以后弄死他。”
“谁?”
“东南亚,‘归零’。”
沈骋听此皱起眉头,又和‘归零’有关系,临州程慕那个案子里,就有牵扯到‘归零’的毒品,也是因为那件事情,他们才来的云南。
“怎么?很熟悉?”看见沈骋耳朵表情,杨贤诏一挑眉。
“是。”沈骋大方承认,“十二年前影响整个东南亚毒品市场的组织,如雷贯耳。”
“那你应该也知道‘摇光’吧?”
沈骋表情没有变化:“当然,要不是摇光,可能现在归零还像以前那样嚣张。”
“作为附赠,我送你一个消息,你们在临州家电太子叶淳的案子里,那个被杀的程慕,就是东南亚那边和临州联系的线人,临州真是一个......”说着,杨贤诏看了一眼站在沈骋身后的林彦之,“好地方啊。”
林彦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当初的毒品也是通过归零得到的?”
“是,”杨贤诏依然看着他,“当初平豫书院是归零在云南当地最大的毒品经销地,在归零放弃平豫书院之前,任谁都动不了书院的。”
“归零为什么会放弃平豫书院?自行放弃最大的经销地?”
说起这件事,杨贤诏冷笑一下,道:“不是不想赚钱,他们依旧给我提供毒品,依然通过书院赚钱,只是书院出事他们不会再保了,成为弃子,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现在想想,当时他们放弃书院的时间段,应该是阿槐身份被发现了以后。”杨贤诏自嘲似的,“我还是习惯叫她阿槐。”
听完平豫书院的故事以后,沈骋他们也知道他口中说的‘阿槐’是谁,杨贤诏刚才讲故事的时候,重点都放在了褚岳、白野和何曲行上,关于傅清洛这个人,基本上没有提到过。
“你和傅清洛……”
杨贤诏笑了一下:“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啊,不然她都活不到警察来救她的时候。”
“但她最后还是死了。”
“是我给她喂的氰...hua钾。”说起自己亲手杀了自己喜欢的人,杨贤诏显然很自豪的样子。“我到死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我把她推进冰库,给她灌下氰...hua钾,因为冰库里太冷会减缓血液循环,不会很快毒发,如果那天警察无功而返,我就来得及救她。不过很可惜,没有如果。”
“你不后悔吗?你亲手杀了自己喜欢的人。”
“不后悔,如果她不能和我在一起,就只能死在我手里。”
从审讯室出来,沈骋一直在想刚才他临走前杨贤诏对他说的话——
“要小心你身边的人。”
反倒是林彦之,他虽然比沈骋早一步走出审讯室,但是他听到了杨贤诏和沈骋说的话,杨贤诏当时出事的时候,他刚从大学毕业,正在孟韵手下学着怎么管理企业,所以杨贤诏见过他,刚才看他的眼神,很明显他认出他了。
杨贤诏在狱中也还能知道他们前段时间在临州破获的程慕案,肯定有人给他在传递消息,他刚才对于归零的事情全盘脱出,除了没说凶手是谁,但是又提醒沈骋小心身边人,林彦之一时分辨不出杨贤诏到底是想帮归零还是想帮沈骋。
“在想什么?”沈骋见林彦之边走边出神,完全不看眼前的路,在台阶处拉了他一把。
林彦之低头看了眼台阶:“在想杨贤诏的感情观,我不敢苟同。”
沈骋笑了声:“你是不能认同他囚禁自己喜欢的人,还是不能认同他宁愿杀死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愿意给她自由的生活?”
“都不能。”林彦之晦涩地看了一眼沈骋,“如果我是他,我不能给喜欢的人理想的生活,那我会希望他离开我以后好好活下去,要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活得幸福。”
沈骋拍了拍他的背:“所以你成为了警察,而他成为了囚徒啊。”
林彦之停下了脚步,看着沈骋的背影。
真的吗?
见林彦之没跟上来,沈骋转头,对上他盯着自己看的眼神,他也不躲,沈骋朝他一挥手——
“愣着干嘛?走了,等会儿回警局以后要再去找一下田队。”
林彦之收拾情绪,换上笑脸:“来了。”
*
“听完故事了?”田颖听到沈骋敲门进来,抬头就问他这个问题。
沈骋关上门,坐下来,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们要做的事,为什么都在你的计算之中?是你在引导我们?”
田颖倒了杯水给沈骋:“可不是我引导你们从平豫书院开始查起的。”
沈骋听此皱眉,因为从平豫书院这个方向入手查,是林彦之提出来的。
“你是说......林彦之?”
田颖一挑眉:“我可没这么说,那位林法医能提出平豫书院案这个方向,只能说明他思考的角度和你不一样。”
“那你是什么意思?”
田颖坐下来,端正颜色,道:“想必你在杨贤诏那里已经知道了我去找过他一次。”
“是,”沈骋接上话,“可你为什么没有听完。”
“如果我那次听完了,那些资料就到不了你手里了,直白点说就是......我需要你帮我做所有在我这个位置上做不了的事情。”
沈骋对上田颖紧盯着自己的目光:“为什么选中我?你们自己警局的人对你来说应该更可靠吧。”
田颖收回目光,看向台面,像是陷入了回忆,随后道:“因为你是他的儿子,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会为了他的真相义无反顾。”
因为自己父亲职业特殊的关系,沈骋除了童年,后来就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了,他也会在自己很需要父爱的时候因为父亲不在自己身边而抱怨,但是在他听到自己父亲在执行任务期间英勇就义以后,依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感觉很久没有见到过父亲了,有感觉他拉着自己的手去小卖部偷买冰棍吃还是昨天的事情。
直到自己现在当上了缉毒警,他才有些了解父亲当年的心境,但是他应该穷其一生都无法感同身受父亲的当年,一个人深入敌营,每走一步都是危险,和他比起来,现在的自己简直就是最安逸的缉毒警。
“你......”
“回去好好看看我给你的资料,不用去费心找当年褚岳案的法医了,他在三年前就车祸去世了。”沈骋还想说什么,被田颖打断。
“三年前?”沈骋抓说话重点一直都很可以。
“是,他叫胡良德。”
沈骋看着田颖,随后点头道谢:“多谢。”
田颖叫住转身开门的沈骋:“你拿到了褚岳真实的尸检报告?”
沈骋没去细想田颖语气中的深意,以为昨晚在档案室的是她,简单答道:“嗯,昨晚拿到了,谢谢,冒着大雨来。”
田颖微愣后道:“没事。”
透过办公室百叶窗的缝隙,田颖看着沈骋走向办公区的背影,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原来还有别人在帮你,希望能早日正义不会迟到,真相大白于世。
*
“我们队的!”沈骋从田颖办公室出来以后,在自己的办公区喊了一声,“和我走。”
听到队长发话,北斗小队一行人放下手中的事情,站起来跟着他朝会议室走。
纪修然:“老大,你找田队说什么了?”
沈骋:“你们还记得在褚岳的刑事档案中,尸检报告异常这件事吗?”
“记得。”队内的人都已经看到过真实的尸检报告了。
沈骋:“当初负责尸检的法医因为车祸离世了,也是在三年前。”
季夏带着电脑推门进来,她没有第一时间进会议室,去了一趟档案室,调出了胡良德的事故档案。
林彦之:“那他......”
“没有。”季夏知道林彦之想问什么,直接给了否定。“他的家人拒绝尸检,而且当时肇事司机没有逃逸,双方私了以后,就以普通的交通事故结案。”
徐衡用手撑着下巴:“事故现场照片看一下。”
等到季夏点开事故现场的照片,就和普通的交通事故现场一样,甚至有的交通事故要比这个惨烈得多,,各个角度的照片都有,肇事司机的车牌号也有。
纪修然:“肇事司机的身份和车牌都是核实过的吗?”
季夏点头,打开肇事司机的资料:“是,肇事司机的社会背景很简单,云南本地人,在一家小饭店做厨师。据审讯记录来看,他当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因为疲劳驾驶,晃神之下没注意到从人行道窜出来的胡良德,造成了车祸。警方当场给他测过,没有酒驾。”
这一切都透露着合理,都在告诉这他们这就是一场简单的交通事故,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当初没有尸检,所以胡良德的死因究竟是不是车祸现在也不得而知。
会议室一时间陷入了静默,本来目标明确的众人像是面前的明灯被一下子浇灭,失去了方向。这份事故档案像是直接斩断了沈骋脑中铺好的后续查案路程,让他现在不知道从何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