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彦之赶到医院的时候，接他的是他在云南看见的那个一直跟在孟璟凡身边的吕医生，这个吕医生以前林彦之在临州市立医院从来没有见到过，是在孟璟凡去了云南的市立医院以后才出现的。孟璟凡他们在谋划些什么他不知道，现在他们也不会告诉他。
“吕医生。”林彦之上前叫了一声。
吕星同推了推鼻梁上有着厚厚镜片的眼镜，看清了走上来的人是林彦之以后，换上一副恭维：“彦之啊，你姐让我来接应你。”
“你们确定要我做这个心脏移植手术吗？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就和你解剖尸体一样的，别害怕。”
林彦之一下子觉得这个吕医生说话有点好笑，取活人心脏怎么能和尸检解剖一样的呢？
“这个是一个签署了器官捐献的女大学生，”吕星同把手术资料给林彦之看，“前段时间发生了车祸，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昨天刚被判定为脑死亡，根据她生前的意愿，她是愿意捐献心脏的，这个是家属同意书。”
林彦之翻了一下谢这些资料，他不是很懂医院这些流程，但是看着这些资料上的公章，是不怎么会出现问题的，更何况孟璟凡在医院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医疗事故，家里锦旗倒是快堆成山了。
“这个手术……”林彦之把资料还给吕星同，问道，“吕医生你不能做吗？我真的可能不太行。”
林彦之害怕会因为他的一点失误，耽误了那位等着心脏的人，也辜负了这个捐献心脏是女孩，这个女孩才二十岁。
这么紧急且专业的手术，应该是集合着医院的专家的，现在这边除了吕医生，其他几个都是林彦之眼熟的，孟璟凡带出来的学生。
“这个是孟医生说一定要让你做的。”吕医生见他百般推脱，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而且孟姐也说让你做。”
听到‘孟姐’两个字，林彦之顿悟，他明白了这个吕医生为什么能够和孟璟凡一样能被孟韵从云南调回临州了，孟璟凡这样随意调任他倒是觉得很正常，毕竟她背后有邢越，刚才他还一直想不明白吕星同是为什么，现在他明白了。
“彦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会耽误最佳抢救时机的，那边还在等着我们这个心源。”吕星同看了看手上的表，催促道。
“走吧。”
等到林彦之走进手术室站在病床旁边的时候，他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这个年轻但是又不幸的女孩，手术资料上显示她叫尹苏木，如果他没记错，苏木是一味中药材的名字。
躺在手术床上的女孩胸口小幅度地上下，昭示着她微弱的呼吸，车祸带来脸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林彦之伸手触了触女孩脖子上的动脉，还在有力地跳动。
但因为他当初学的就是法医学，对于脑死亡的病人，他只在大学本科第一年的时候有课程涉及到，这些学术知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些陌生，但是脑死亡患者的脉搏跳动不应该如此有力......
吕星同像是知道他心里所想，开口道：“自从判定为脑死亡以后，我们一直都用药物和机器维持着她的生命体征，后来是家属提出停止供药的。”
“她这颗心脏，很特殊？”在沈骋身边这么久，林彦之渐渐也变得多疑，受害阴谋论在他脑中不自觉形成。
吕星同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实相告：“她是AB型的RH阴性血。”
听到血型，林彦之皱眉，RH阴性血已经是稀有，她还是AB型......
“确定是自然死亡？车祸存在谋杀的可能性吗？家属是在知情的情况下签署的同意书吗？”
林彦之的这几个问题让在场的几个医生都面面相觑，疑惑不解，这些是刑警该做的事情。
“林彦之。”吕星同叫了他一声，“尹苏木的家属已经签署过同意书，我们的任务不是查案，是帮助能够活下去的人！”
林彦之看着紧闭双眼的女孩，现在他很想采集一点她的血液去做毒物分析，他不太愿意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开始吧。”林彦之没有多说。
医院只要手续和家属同意书齐全，是可以对器官捐献者做摘除器官的手术的，刚才吕星同给他看的那些东西，都是合法的移植器官同意书。
*
贾思敏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从飞机上下来以后就被警察带到这里，到现在也没有吃东西，临州快进入十一月份了，夜晚降温，她穿着沙滩裙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起鸡皮疙瘩。
“贾思敏！”正当她想要拿出电话打给那人的时候，身后传来季夏的喊声。
她转身看去，季夏手中拿着刚才她在审讯室盖的那条毯子。
“把这个披上吧，晚上冷，别冻感冒了。”季夏将毯子递给她。
贾思敏庆幸自己还没有拨通电话，换上一副笑容以后接过季夏手中的毯子：“谢谢。”
“快点回家吧，在外面冷。”季夏点了点头。
“好。”贾思敏不敢多留，披上毯子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临州的警察局不在商业中心，晚上八点不是很好打车，贾思敏在路边拦了很久都才拦到一辆车，正当她上车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喂？凡姐。”贾思敏接起电话，声音中带着雀跃。
“怎么样了？出来了？”孟璟凡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她那边环境嘈杂，像是刚下飞机。
“对！”贾思敏道，“按照你教我的那些，我说完以后他们就把我放出来了。”
“那你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嗯，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警察局这边也太难打车了。”贾思敏看了看在自己刚做没多久的指甲，在车窗外快速后退的昏黄路灯下显得格外透亮，“姐，尾款什么时候打给我啊？”
电话那边的孟璟凡轻笑了一声：“放心，明天就会打到你卡上了。”
“谢谢凡姐！”小姑娘很开心，似乎是已经想好这笔钱用来买什么了。
“是我要谢谢你，帮我一个大忙。”孟璟凡看了眼手表，“要不是你的箱子和身份信息，我也拿不了这些东西。”
“都是小事情，不过你让我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还是被警察扣下了。”贾思敏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抱歉了起来。
“没事，我本来就没想要拿回那些东西，只是借着那些东西转移一下警察的注意力。”孟璟凡坐上邢越的车，关上车门。
“这样啊，那些□□好像还真的把警察难倒了，我看那个长得很帅的刑警队长眉毛都快皱一起去了。”
“长得很帅的刑警队长。”孟璟凡听到她这么形容沈骋，不禁笑了起来，眼前不知怎么地突然浮现起韩闵阳的脸。
她没有见过几次韩闵阳，每次也都是匆匆一面，打完招呼就走了，但是那个男孩干净利落的寸头和笑起来会露出小虎牙的面庞，就如同是烙印般印在她脑中，他就像是一束光，一下子照亮了她满是晦暗的人生......
“在想什么？”身边的邢越看到孟璟凡出神，连安全带都忘了戴，“安全带。”
“好。”听此孟璟凡将手机放在前面，伸手拉过安全带。
在她扣上安全带的那一瞬间，手机那边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声，夹杂着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女孩的叫声......
两人听到这声音后，对视了一眼，邢越伸手将电话挂掉，取出里面的电话卡，折断后扔出窗外。
“去医院？”邢越发动车，见孟璟凡点了点头以后朝临州市立医院开去。
孟璟凡从包中拿出另一只手机，电话被接通后，她第一句便是：“郑芷已经回国入院了？”
“入院了，在市立医院顶楼。”电话那边穿了一个沉闷的男声，“这次的心源一定是可以用的吧？”
“放心，这次匹配度比上次更适配了，而且这次为了你们找这个心脏，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吗。”孟璟凡挪了挪自己坐着的位置，想让自己的腰舒服一点。
邢越见此伸手从后座拿了一个靠垫，帮孟璟凡塞在她的腰后。
“我知道很不容易，所以这次你们在意大利的那些，我们集团一成都不抽，全给你们。”
“好说，不和你说了，我刚下飞机，等会儿就到医院了。”
孟璟凡挂掉电话，目视着前方。
“累了？累了休息一会儿，到医院的时候我再叫你。”邢越侧目看了眼孟璟凡，见她眼皮都快合在一起了。
“没事，等会儿买杯咖啡，晚上有台手术。”孟璟凡看着手机屏幕，似是在等消息。
“郑芷的？”邢越道。
“对，”见手机屏幕自然暗掉，孟璟凡叹了口气，“但是现在尹苏木的心脏还没有成功取出的消息，我怕耽误郑芷的手术。”
“你要自己动郑芷的手术吗？”心脏移植手术属于是移植手术中最大的手术，孟璟凡现在这个状态，邢越很怕她因为疲劳而在手术中出现什么差错，郑芷的这个手术只能成功，不允许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