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断断续续，还失去了很多关键点的对话突兀出现在楚沅脑海中，她一愣，于是在同桌想要把红绳接过去的时候，她没有及时松开手。
被红绳上传来的拉扯感唤醒，楚沅回神，她看到同桌满脸好奇，她张张嘴，迟疑：“我们……以前认识吗？”
“我不知道。”同桌摇头，她问，“你这个礼物还送我吗？我很喜欢它。”
“送给你。”楚沅不光是送给她，还亲手给她戴上了。
腕上红绳和冷白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同桌却露出格外灿烂的笑容：“我好喜欢，谢谢你，沅沅。”
“不用谢。”楚沅回神，她忽然问，“我可以知道你的故事吗？”
“我的故事？”同桌撇嘴，她说，“没有什么好说的，也不是什么好故事。”
“我想听。”楚沅说，“我想听。”
她重复强调，足以证明她坚定的态度。
同桌不知道楚沅为什么忽然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她撑着下巴：“正好还有点时间，你想知道我就和你说吧。”
“其实很简单，就是校园暴力和禽兽老师的结合体而已……”
——林珊是个成绩普通，长得漂亮但是内向胆小的女孩子。
她父母离异，母亲对她有极强的控制欲，甚至因为她长得好，母亲一定要让她蓄了厚重的刘海挡住脸。
意外发生在一次集体拍证件照，证件照需要露出额头，耳朵，不能以刘海遮挡，于是女孩子的漂亮第一次入了人的眼。
胆怯的小白兔有不少人喜欢，于是女孩被人塞了情书表白了。
她妈妈翻到情书后冲到学校大骂她无耻，说她小小年纪学会勾引男人。
因为一张脸吸引了诸多男孩子的她也受到了暗恋某些男孩子的女孩子的欺凌，加上她妈妈在学校骂她，于是一些谣言传了出来。
她一开始受到老师关心的时候，她以为是一个救赎。
但是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另外一个噩梦，老师强迫了她，再反咬一口说她勾引。
于是欺凌更甚，母亲，学校，老师，同学……一切加在一起，就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终于受不了了，从天台一跃而下。
——然后是，复仇。
她复仇成功了，因为伤害过她的人都死了，但是她也失败了，因为出了个物理老师成了厉鬼。
然后然后在她和物理老师对峙的时候，意外发生，他们都被卷入到了这个地方，学校恢复了，又没有恢复，她制定了校规，制定了寝室守则，唯独没想到的是厉鬼物理老师也跟进来了。
同桌很客观的说：“于是老师有三方，欺凌我的，无视我的，帮助我的。”
“学生都是猎物。”
“那你呢？”齐云云没忍住问。
“你说呢？”同桌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齐云云，她说，“如果昨天不救我，你就能知道我是什么了。”
齐云云：“……”
她干笑：“还是算了吧，能救你还是救了的好，何况楚沅很喜欢你。”
同桌眉眼陡然温柔下来。
然后她落入了一个有点熟悉的怀抱。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楚沅低声说，“和现在的你没有关系。”
同桌一愣。
十分钟时间不长，哪怕同桌把故事讲得简洁，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
等时间到了十点，齐云云看了一眼，确认自己可以退出副本了才松了一口气，她对楚沅说：“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到游戏城了，我在游戏大厅等你，你应该也需要一个向导吧？”
眼看齐云云抢了先，娃娃脸叹了一口气，他笑着对楚沅说：“我是惊雷小队的人，你如果愿意，可以加入我们小队。”
“喂喂喂，不要乱抢人啊，我先来的。”齐云云不满。
“你之后有的是时间介绍，我只能现在赶紧说一声了。”娃娃脸摊手。
络腮胡挠挠后脑勺：“感情你们都是有队伍的？就我一个人单干？”
“敢单干说明你实力强啊。”娃娃脸笑眯眯。
“没有，我就是还没找到合适的队伍。”络腮胡又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
娃娃脸见状，立刻说：“那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还是算了。”络腮胡有点心动，但最后还是拒绝了。
“好吧，你要有什么时候改变想法了，也可以来找我们。”娃娃脸热情周到，“好歹是一个副本的交情，要以后能一起也好，我觉得我和你们这一次过副本还是挺舒服的。”
虽然大部分玩家都不会损害队友，但是首先要看队友质量，然后再要看副本里面没有遇到疯子。
明明游戏都不提倡玩家自相残杀，有些人就是喜欢以杀人为乐，坑了别人就是最高兴的事情。
这一次大家相处很好，娃娃脸倒是真的都想招揽。
“行了，我先出去等你了。”齐云云看到时间到了，她告诉楚沅，“你看你手环上有一个副本完成，是否退出副本的选项，你到时候就选是就可以退出了。”
“好。”楚沅认真听着了。
“那我也先走了。”娃娃脸给楚沅留了个信物，“你要想找我，可以打听一下我们小队的位置，然后拿这个来就行了，就算我不在，看在信物的份上我的队友也会招待你的。”
“还有兄弟你也是。”娃娃脸也没忘记络腮胡。
络腮胡想了想，还是接下了：“好，谢谢。”
娃娃脸第二个走，络腮胡第三个走。
最后只剩了楚沅还留在副本里面。
当其他玩家走了，有些话楚沅才能说出来。
“同桌，你确定你就是‘林珊’吗？”
楚沅一个问题将同桌给问住了，她有点奇怪又有点茫然：“我当然是林珊，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说起来以前事情的时候太冷淡了，如果那些事情真的发生在了你的身上，你不会这么冷淡，你刚才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同桌看着楚沅清澈的眼睛，她忽然有点不知道出乎哪里的惶恐，她轻声说：“可能是因为重复太多次了，可能是因为我报仇了，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了，所以我才变了？”
“可是虽然你努力内向，努力胆小，可是我能感觉到，你并不是那样的人。”楚沅说，“你不会妥协于所谓母亲的控制，也不会妥协于所谓老师的压榨，也不会妥协于同学的欺凌。”
“不，或者说，在他们刚开始欺凌你的时候，你就会反抗，不会任由事情发展。”
“而你也不任由情书被发现，你会处理掉。”
“更重要的是，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我好像……听说过这个故事。”楚沅眉头皱了起来，“我不确定我是什么时候听到的，但是我听到过。”
同桌愕然，她紧紧盯着楚沅。
楚沅只问她：“你真的没有察觉到不对吗？”
同桌沉默。
没有察觉到不对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
她有时候会有种觉得很违和的感觉，但是她脑海中的记忆告诉她就是这样的，她一直都只以为自己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才会这样。
是她变了。
“在你只记得学生记忆的时候，在最开始的那两天，你或许忘记了，但是你被厉鬼抓出去的时候，已经记起来了吧？”楚沅又一次问。
“我不知道。”同桌很坦然：“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楚沅低声说，“但是不要声张，不要让人知道，我总觉得让人知道了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好。”同桌顿了顿，忽然说，“其实每隔一段时间，我就有种自己被盯上的感觉。”
“嗯。”楚沅眉头忽然微不可查皱了一下，她忽然抬头看向教学楼那边，但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怎么了？”同桌疑惑。
“我好像感觉有人在看我……”楚沅迟疑。
同桌却仔细感应，对楚沅说：“现在除了你和我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可能是我的错觉？”楚沅不太确定，但是她也敏感转移了话题，“小心保护好自己，我会回来找你的。”
“好。”同桌点点头，她伸手握住楚沅的手：“我也送你一点小礼物吧。”
——“我也送你一点小礼物吧，虽然可能带不出去，但是我高兴。”
“哎呀，……好，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楚沅恍惚一瞬，就听到同桌催促：“好了，你快回去吧，还有你的同伴在等你。”
“好。”楚沅终于点开了手环。
但是在她手指落到“是”的那一秒，她忽然抬头，正对上了一双有点模糊的眸子。
因为距离远，时间又短，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谁的眼睛，她脸上浮现愕然，想和同桌说什么，但是已经晚了。
楚沅凭空消失，而她最后所看的那个方向，在教学楼的天台，一个人影盯着楚沅消失，然后在同桌抬头之前，也消失在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