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楚沅看了一眼裙子和头发都有点乱的安娜，问，“方便让我进来吗？”
“当然方便，姐姐要来，什么时候都方便。”安娜斩钉截铁。
楚沅笑了笑，跟着安娜走了进去。
楚沅这是第一次来安娜房间，她发现安娜房间和她的房间……很不一样。
相比于她房间的通透明亮，安娜房间里面窗帘厚重，就是这个点都开着灯，而且这里面的风格……要说一下的话，就是暗黑哥特风？
楚沅也不知道自己脑海中为什么忽然蹦出来这么一个词，她也没多想，估计是她失忆之前知道的一些知识？
“姐姐你先坐，你想问我什么？”安娜端坐在楚沅对面，像是个即将被老师提问的小孩。
楚沅想了想，话到了嘴边，第一个问题却变了一下：“你知道城堡内有人失踪吗？”
“……有人失踪啊？”安娜脸上表情僵了一下，她眼神也跟着飘忽起来，“可能是去外面了？反正总有一些人不听劝，喜欢去外面，古堡外面也不一定是安全的，可能是这样？”
“真的吗？”楚沅眉头皱了起来，“安娜，我不希望你骗我。”
“我也不想骗姐姐。”安娜说。
楚沅：“所以你是不想，不是没有。”
安娜盯着楚沅，楚沅也坚持盯着她，她无奈叹了一口气：“姐姐，你既然忘记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所以……你知道失踪的人去哪里了？”楚沅坚持，“我也想知道事实。”
“……如果姐姐真的想知道，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安娜摇头，“或许你会明白。”
“等等，现在不急着去，我其实主要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来找你的。”楚沅看着安娜，问，“我想知道，我们家族有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能够让别人觊觎的地方？”
“……我们家有钱啊。”安娜低头。
楚沅：“除此之外呢？”
“什么除此之外？”安娜勉强笑了一下，“除了有钱，我们家还有什么？”
“不，肯定还有什么。”楚沅盯着安娜，“你在隐瞒什么？”
“……不知道那些不好吗？”安娜哀伤地看着楚沅，“姐姐反正都已经忘记了，就当做什么都没有不好吗？”
“不行。”楚沅若有所思，“看样子那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于我们来说不算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雷伊尔他们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那是和婚约有关吗？或者那件不好的事情是和我本身有关？”
随着楚沅的猜测，安娜的表情也跟着变换，从惊讶到无奈，再到最后的妥协。
“姐姐猜得……对了一部分。”安娜笑得很难看，“因为我们家的人，是天生的祭品。”
祭品。
楚沅心中一动，她直觉自己找到了更关键的东西，她问：“什么祭品？”
“姐姐如果想知道，可以去五楼看看。”安娜苦笑，“其实更多的我也不知道，因为……这一代的传承者是姐姐。”
“这样吗？”楚沅若有所思，“难道我们家和雷伊尔他们家每一代都在联姻？”
“不会每一代。”安娜摇头，她说，“但是在上一个联姻者即将死亡的时候，我们就会选出新的一个人来。”
“我就是被选出来的那一个？”楚沅思考着。
安娜默认了。
楚沅若有所思：“所以我本来应该知道得比你更多？”
她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什么误区，她问：“对了，我们以前是不是也来过这里？我当时有没有带书过来？或者我以前经常看的一本书？”
“……有。”安娜眼神飘向了桌上。
楚沅跟着看过去，看到桌上有一本书，她了然：“就是这本？”
不太情愿的安娜：“……嗯。”
楚沅表示明白了，她问：“我可以去看看吧？”
安娜郁闷：“可以。”
楚沅对她安抚笑了笑，然后去拿着书就开始翻看。
这是一本……看上去很奇怪的书，上面画着很多奇怪的图案，而且那些图案看久了还会让人眼花头晕。
“姐姐，你别看太久了，那些东西看久了好像不太好。”安娜看着楚沅盯着那本书看，忍不住叮嘱。
楚沅挑眉，她若有所思：“你看着也会觉得头晕？”
“对，而且我还看不了姐姐这么久。”安娜点点头。
楚沅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将书合起来：“我可以拿走吗？”
“可以。”安娜点点头。
于是楚沅就不客气了。
这件事情聊完，她想起来了安娜和她说的另外一件事，她问：“对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嗯。”
安娜也没忘记，也没有反悔的意思，真的带楚沅去她说的那个地方了。
只是让楚沅没想到的是，她说的那个地方是画室。
没错，就是画室。
一开始的时候，楚沅甚至要怀疑安娜带她走错了地方，但是安娜明白表示没有走错地方，她要带她去的就是画室。
等到了画室，安娜推开门，问楚沅：“姐姐发现了吗？”
“什么？”楚沅疑惑。
“你看画。”安娜提醒她。
楚沅昨天就看过这些画了，现在安娜说了，她又一次认真看了，只是等看完了之后，她诧异：“多了两幅画。”
“嗯。”安娜点点头。
因为昨天仔细看过，楚沅对于多出来的两幅画很容易就认了出来，并且还认出来了这两幅画里面画的是谁。
——那个失踪的女玩家。
她一瞬间都要以为那个女玩家是因为被画了所以才失踪了，可是随后她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就算被画的人会失踪，但是别忘记了，这画里面还有女仆，而被画的女仆是没有失踪的。
唔，之前好像还有画了楚沅，但是楚沅也没有消失。
“这是雷伊尔画的？”楚沅摸了摸画布，若有所思，“但是不光是因为画吧？还因为什么？”
楚沅正想着，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安娜表情复杂看着她。
楚沅眉心一跳，有一种不是特别好的预感，她迟疑：“你的意思不会是，这个还和我有关系吧？”
“……可能有一点？”安娜迟疑。
楚沅：“……”
她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忽然和她有关系了，但是她知道这件事儿如果不弄清楚，被其他玩家知道了这点似有似无的说法，那就不太美妙了。
到时候就算是她自爆玩家身份都不一定能让其他玩家对她友善一点，毕竟玩家里面还有一批喜欢猎杀玩家的狠人在，如果被误会成那些人之一就不好了。
所以楚沅此时很认真在问：“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家族的人身边似乎都有什么东西。”安娜闭了闭眼，“姐姐身边的似乎更加……主动。”
主动？
楚沅在想这个形容词是什么意思。
而且她还想着安娜之前说的五楼，还想上去看看的。
她似乎每一个问题都得到了安娜的解答，但是因为安娜自己都一知半解，导致楚沅的疑惑就更多了。
从画室出去的时候，楚沅忽然抬头，她盯着最新的两幅画。
“怎么了，姐姐？”安娜发现她忽然的变化，问。
“没怎么。”楚沅若有所思摇摇头，“我刚才应该是眼花了。”
居然看到那些画似乎在动。
安娜笑了笑：“快要吃晚饭了，我们下楼去吧？”
“我想去五楼看看。”楚沅说。
安娜：“你要晚上去才能看到。”
楚沅迟疑一下，还是决定听安娜的。
反正信息也是安娜给她的，她总要冒险去看一看的，那么多听安娜的也没有关系。
何况……她没有感觉到安娜的恶意。
两人下楼的时候看到一楼坐了不少人，那些玩家都回来了，楚沅看了看，确定那个女玩家没有回来，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你们的同伴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刀疤男人闻言抬头，他几乎是盯着楚沅，“我们怀疑她已经出事了。”
“没有一点线索吗？”楚沅是真的关心，“就算她从城堡跑了出去，也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吧？”
“没有线索。”刀疤男人看着楚沅，“如果楚小姐有线索，记得告诉我们。”
“好。”楚沅点点头。
那些玩家看楚沅的眼神变得很奇怪，这件事情不止楚沅注意到了，最关心的楚沅的安娜当然也注意到了，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但是看着楚沅似乎都不在意，她也忍下了。
楚沅和安娜倒是还在楼下坐了坐，雷伊尔则是到了要吃饭的时候才下来。
在他下来的时候，楚沅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忽然转头，眼神落到了雷伊尔身上。
依旧是那个模样的青年，依旧是自带忧郁的样子，但是楚沅却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在吃完饭之后，雷伊尔又一次找上她的时候更浓郁了。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就是邀请你一起去画室画画而已。”雷伊尔像是无奈，他说，“就算在婚约的事情上我们有分歧，但是不管如何，我们也是一起长大，也算是朋友吧？”
“我只是意外你会来喊我。”楚沅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那一起去吧。”
雷伊尔这才笑了起来，他很绅士地走在楚沅旁边，还伸出手让楚沅挽着，扶着她上楼。
“高跟鞋虽然好看，但是也会很累吧？”雷伊尔忽然说。
楚沅点点头：“对啊，是会很累。”
“那不然换一双鞋？”雷伊尔笑着说。
“不用了，”说话之间他们已经到了四楼，楚沅松开雷伊尔的手，还距离雷伊尔远了一点，然后她才抬头看着雷伊尔，“你好像变了。”
“变了吗？”雷伊尔笑了笑，“我只是想通了。”
“希望如此。”楚沅不置可否。
两人进了画室，灯被打开的一瞬间，楚沅似乎看到了很多个扭曲的影子，她定神看过去，却发现了——画布上的一些画像似乎变了位置。
明明之前的画像里面的人不是这个姿势，现在却变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楚沅没有再进入画室，她看着进入了画室的雷伊尔，雷伊尔恍若没有发现，他还对着楚沅招手：“你怎么不进来？”
“……”楚沅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后退。
雷伊尔笑了一下，歪头，笑容中莫名带着残忍：“看来你发现了？”
“如果没有发现才奇怪吧？”楚沅语气笃定，“而且你不是雷伊尔。”
雷伊尔不会这么跟她撕破脸。
虽然她知道自己对于雷伊尔来说，可能就是一个祭品的存在，可现在不需要祭品，雷伊尔就不会跟她翻脸。
也不会这么算计她。
现在随着他们两个人的对峙，画像中有不少的人影又开始动了起来，她们似乎在挣扎，想要从画布里面爬出来，楚沅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楚沅？”她刚跑到楼梯口就看到了一脸凝重跑上来的凌关，他看到楚沅没事，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气，才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晚点跟你说，先跟我去房间。”楚沅表情很严肃，并且在这时候，她直接踢掉了两只鞋子，她感觉到了后面萌发的危险，拉着凌关就开始跑。
凌关愕然，他看着楚沅还是因为裙子太长不好跑，说了一句：“得罪了。”
然后就一把将楚沅抱了起来，快速下楼并跑到了楚沅房间进去，也感觉到了不对的安娜在关门之前跟了进来，她满脸着急：“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楚沅摇头，她让凌关放了她下来，先和安娜解释：“我就是急着下来，但是裙子不好走路，我才让凌关抱了我下来。”
“没事就好。”安娜松了一口气。
“行了，先说说发生了什么吧。”凌关第一次脸色这么凝重，“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雷伊尔不是雷伊尔了。”楚沅说了一句有点奇怪的话，她说，“他的身体内换了一个……人？”
说到“人”的时候，她也不是很确定。
“什么？”反应最大的反而是安娜。
她脸色难看：“肯定是恶魔。”
“恶魔？”——这是楚沅的疑惑。
“恶魔？？？”——这是凌关陡然高了八个度的声音。
楚沅狐疑看着凌关：“你怎么了？”
“……你知道恶魔代表什么吗？”凌关表情一言难尽，“低级副本不可能出现恶魔啊！”
意思就是如果出现恶魔了，那必然不是低级副本。
楚沅摇头：“应该不是恶魔，毕竟虽然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是要召唤恶魔需要祭品吧？雷伊尔那种祭品……能用吗？”
“不能。”安娜也冷静了一点，“雷伊尔不会献祭自己，而且就算他献祭了自己，他能召唤的恶魔也估计只是小恶魔，不用担心。”
凌关：“……”
究竟是我不对劲还是你们不对劲？一个才进第二个副本的新玩家这么冷静就算了，一个NPC居然还轻描淡写说是小恶魔不用担心？
刚才安娜难看的脸色似乎就是昙花一现，当她想明白雷伊尔就算献祭自己也召唤不出来什么难缠的恶魔之后她就不担心了。
楚沅则是问安娜：“如果是恶魔，会有什么特征吗？”
“就是……一眼看上去就不舒服？”安娜似乎有点经验。
楚沅：“……那应该不是恶魔。”
要她说，其实现在的雷伊尔比之前的雷伊尔要顺眼多了。
当然，前提是这个雷伊尔不要坑她。
听到楚沅的话，安娜愣住了，她不解：“那会是什么？”
“不管那是什么，但是画室里面的东西开始动了。”楚沅看着安娜，“你知道那些是什么吧？”
“……我知道。”安娜脸色难看，“今天晚上我们不要出去了，就睡在这里吧。”
“等等，我睡在这里是不是不合适？”凌关默默举手，表现一下存在感。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如果想死就出去吧。”安娜现在就连凌关都看不顺眼了，她嗤笑一声，先拉着楚沅去洗漱去了。
多亏楚沅这里多余的洗漱用品也有，而且安娜虽然身材比楚沅要丰满一些，但是睡衣总共都是比较宽松的，他们两人穿的衣服大小倒是也差不多。
但是这里不可能有凌关可以换的衣服，好在凌关也没有洁癖，就算一天不换衣服也没有什么。
等凌关从浴室出来，窝在了沙发上，沙发上还有楚沅找出来的一床毯子，他把毯子盖上，忽然说：“外面现在很热闹。”
“热闹就热闹，和我们没有关系。”安娜漠然。
楚沅当然不会这么冷淡，外面的毕竟也是玩家，是活人，她想了想，说：“我找一点纸条放出去吧。”
“姐姐！”安娜眉头皱起，“你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冒险吗？”
“毕竟几天这件事情本来和他们没有关系的，他们都算是被我牵连了。”楚沅摇摇头，脸上还带着几分歉疚。
果然，看到楚沅这种表现，安娜就没有其他话说了，她嘟囔：“行吧，不过等会儿我帮你送出去。”
楚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房间里本来就有纸笔，她写了纸条之后，就看到安娜居然从窗户外面翻出去，然后特别灵巧地将纸条丢进了二楼的房间，然后又爬了上来。
看到她这一系列动作，楚沅吃惊：“安娜，你……？”
“我就知道姐姐看到我这样肯定会觉得我失了淑女风范。”安娜小声嘀嘀咕咕。
能够准确听到小声的楚沅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没想到而已。”
“哼，毕竟只有我和姐姐了，我当然要有保护自己和姐姐的能力。”安娜倒是理所当然。
楚沅也就没有多说了。
现在时间还早，而楚沅今天虽然感觉到了危险并且毫不犹豫跑了，但是她感觉到的危险实际上是从“雷伊尔”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确实没想到画室里面的画忽然会活起来，似乎那些也会变成幽灵或者是厉鬼，但是如果只是这些东西，那些玩家应该有办法逃离。
她当时主要避开的是雷伊尔。
但哪怕避开了雷伊尔，但是她却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像是……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些超出掌控的变化。
因为有这种预感，楚沅也没有办法安心，她干脆在那边翻着书看。
她翻看的是从安娜房间拿来的那本书，她看到上面的各种图案和一些不认识的字，琢磨着应该可以去什么地方找文字线索。
翻看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楚沅又翻开了另外两本书。
那两本书是她自己从书房带下来的，本来也就是随意翻看一下，结果她翻看的时候忽然手指顿住了。
因为她发现一点线索。
在《血色圆月》那本书里面，写的是所有人因为血色的圆月导致自相残杀。
这没什么，重点是楚沅在翻看的时候，在某一幅画里面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图案。
就是那本写满了不认识的字的书里面的图案。
她更仔细看这一本的画，果然又在其他的画里面看到了这个图案的痕迹。
看样子她确实找对了书。
楚沅想着，又翻开了另外一本书，这一次她因为有了目标，找起来格外认真，于是她也顺利找到了另外一个图案。
等到再翻开那本书的时候，楚沅虽然还是看不懂这些字，但是却已经有了一种跃跃欲试。
对了，还有五楼她没有去过。
楚沅在这一瞬很迟疑，她看向安娜，试探着说：“我想去五楼看看。”
“不行！”安娜一口拒绝。
楚沅坚持：“你不是说只有晚上去才能发现一些事情吗？”
“但是现在外面很危险。”安娜坚持，“无论什么都没有姐姐的安全重要。”
楚沅有点无奈，安娜这确实是为了她，但是她并不需要安娜这种完全的保护。
正当她在想应该怎么说服安娜的时候，正在翻看楚沅从书房拿来的那两本书的凌关脸色忽然一变，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三两步走到了窗户旁边，掀开了一丝窗帘往外看过去。
“血色……圆月？”
“什么？”楚沅现在对这个词很敏感。
凌关表情复杂：“外面出现了一轮血色的圆月。”
“就像是那本书里面写的那样。”
“就是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天文意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