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佩兰回来后想了很久,她几乎很少能入睡,又重新开始吃上药片。
郗正有应酬,今天会回来的很晚,她刚从女儿家离开几天,居然有些不适应起来,偌大的别墅,白天空荡荡的只有她和阿姨。
阿姨甚至还能朗朗大笑开怀畅说着儿子孙女,她能说什么呢,无边无际的孤寂又再次占领了她的领地。
她在这就好像被所有人抛弃了,独留她一个承受一切。尽管她去女儿家过的也并不舒心,她还不太能看到囡囡和白犬亲密无间。
杜佩兰想了想,这种心情应该也能理解,如果囡囡带回来一个女婿,她也会不能接受,这种被人夺走了重要的人的感觉。
“你回来了。”她面无表情的对着站在门口的郗正说道。
郗正回来的很晚,还带着酒气,从他的脸色不难看出心情很愉悦,杜佩兰猜测大概是拉到了很不错的合作商。
他快步上前抱住杜佩兰,“你怎么还没睡?不是告诉你要早点休息吗?你要听医生的话,不要七想八想的。”
杜佩兰回抱住他,拉上他的手,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我不想反对她们了。”
郗正脸色骤然变了,从满面红光变成了阴沉黑暗,“为什么?”
她迎上郗正的目光,宛如一头盛怒的雄狮,她说:“端午节那天我去找了囡囡,好像我们都错了,我发现她过得很好,我们的反对对于她们来说是无稽之谈,丝毫不起作用。”
她长叹一口气,声音开始哽咽起来,“你说如果我再过多干涉,她会怎么样,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她是不是只会在我躺在医院里再也不能动弹,她才能施舍般的可怜见的来瞧瞧我最后一面。”
杜佩兰越说越激动,她猛的锤打了沙发,“我不要!我不要!那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能失去她!”
她失落的垂下手,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滴落下来,在睡裤上晕湿了一小块,“我想通了,本来就是我们的错,弄丢了她这么多年,她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
“当年白犬还那么小,却养到她这么大,该感激才是,不然说不准我们还看不到健全的囡囡了。”
郗正被她出其不意的话语打的猝不及防,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怔愣半晌,沙哑道:“难道是我们错了吗?”
他将哭得不能自已的妻子拥进怀里,仔细安慰她,烦闷的情绪充斥在他的内心,竭力克制着,“说什么去医院死不死的,多晦气。”
他烦躁的狂抓了一把头发,“这件事这么大,你让我想想。”
“你说我难道对白犬还不够好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她了。”
郗正气的不由得声音拔高了几个度,“难道真要我把我辛苦养大教育好的女儿拱手送给她吗?”
“她们做出这种事情叫我怎么说得出口?”
他越想越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恶狠狠的连拍坐垫好几下,“现在都有人问我我女儿有没有谈男朋友,你让我怎么回?别人怎么看我们家?”
杜佩兰气急,生怕他一个恼火做了什么事破坏了她刚和女儿建立起的关系,重重拍上他的胳膊,“那你要再也不见女儿吗?你要非这样不可的话……”
“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郗正叹气,“哪那么容易。”
他捏了捏眉心,吐出郁气,“你让我想想不行吗?我再想想,我没说不同意。”
杜佩兰吃了安眠药静静睡了,他却睡不着。妻子的那些话萦荡在脑海中,让他难以入睡。
这丫头是真的能做出和他们撇清关系,这么些年从没有回家来看望一次,就连他仅有的几回去和她谈判也是不欢而散。
郗正不想失去失而复得的女儿,也不想让她们在一起,可想要女儿回家,就不得不低下头。对于常年是大家长顶梁柱的父亲来说,他的权威被挑战了。
到底低不低头,其实在他徘徊迷茫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心一旦动摇,天平很快就会偏向那一边。
说起来这好像也才过了三年吧,妈妈就扛不住了,她还以为需要做长久作战呢。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很有自己的主见,有时候狗狗也会听她的话,更别说对他们妥协。像这种封建思想多少也该改变一下了。
郗奕叶边写边画,她不是画画专业的,也没学过。因为感兴趣自己稍微会一点,只会画简单的图画。
就比如这只卡通小狗,看起来就很像狗狗,很传神。
她的小狗是会信一些东西的,也并不认为某些算是迷信,不嘲笑也不绝对,凡事皆有可能嘛。
“狗狗!你又偷喝我的水。”郗奕叶凶狠狠的抱着她的狗脑袋就是一顿揉搓。
没好气道:“你自己不也有杯子嘛,干嘛每次都用我的。”
白犬乖乖被搓来搓去,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眼睛又圆又大,看到小姑娘因动作过大而暴露在外的一截雪白肌肤,上面还泛着昨晚上的星星点点,白中透红,嫩的就好像是白桃,诱人想咬上几口。
她目光幽深,喉头开始发紧,偷偷摸摸咽了口口水声音微哑道:“你的比较好喝,我就想喝你的。”
白犬摸上她的衣角,轻轻拉了拉,抬眸看她,“我可以给你重新倒的。”
郗奕叶拍拍她的脑袋,往下按压,不去看这小狗故意的眼神,“真是,每次都这样。”
她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羞愤的拉上衬衣领口,恼道:“满脑子不对劲,谁家小狗像你这样的?”
白犬被发现后也不尴尬,傻愣愣的呆笑,头顶上冒出几根被胡乱摸的微微翘起的小卷毛。她摸摸后脖颈,触及几道微微突出的抓痕,手有意识的轻轻抚过,来回辗转,那是小猫舒服留下的痕迹,羞恼急了就会又抓又扣。
她眼神澄澈,嘟囔着:“我不想多洗一个。”
郗奕叶白了她一眼,毫不留余地的拆穿她,“你那是不想洗吗?”
白犬撒泼的抱着她,紧紧黏住小姑娘的肚子,灼热的呼吸顺着缝隙钻进粉红白嫩的肌肤,掀起阵阵痒意。
郗奕叶扶额,这小狗耍无赖倒是挺会。
她轻推一把小狗,发觉没有任何作用,用力扒拉开她的手下一秒又抱了上来,郗奕叶拿她没办法,声音凶狠又嫩,脆生生的骂道:“赖皮狗,就会耍赖皮。”
张治宪用手抵着下巴做思考状,这么多天唯一的证物只有马小雨指甲缝里的衣服纤维,但经过检验是非常常见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根本不能靠这个来锁定嫌疑人。
马小雨个子不高,一米五左右,因为最近在减肥节食了好多天,瘦到了八十斤左右,像这样的女生不排除是女性作案的嫌疑。
罗媛在做犯罪现场还原,她因为被恶意追赶而慌不择路的跑到了那里,随后被凶手不断击打,直到她死了以后仍然遭受长达十几分钟的暴力,随后因为想要混淆视听将她的衣服撕碎。
如果是女性的话是不会对她的身体做什么,一个成年男性在做出这种举动以后,大概率会鬼迷心窍。
凶手熟悉地形,完全熟练的犯罪,绝对不是第一次,手法粗暴而又狠厉,下手快准狠。
她向张队提出自己的想法,却被否决了,毫无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不能污蔑一位人民群众。
郗奕叶在盛夏的某天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以前的同学打过来的,彼时她刚洗完澡正在休息,小狗安分的睡在一旁。
她抬手接听,“喂?”
毕业两年,虽然偶尔有和同学聚聚,但实在是刻意疏远了些许,有时候是因为小狗不满周末还得陪着她们不陪她自己,有时候是自己想和小狗度过。
同学a打了个招呼,寒暄了片刻,互相慰问对方的近况,她说:“哎对了,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你明天有空吗?出来玩玩呗。”
郗奕叶开着扩音,正在敷面膜,敷衍道:“没空,要陪对象。”
“啊啊啊,难得的周日,都好几个月没见了,每次约你你都说陪对象,也没见你带出来。”
同学a声音大了些,有些激动,“要不你带出来见见啊,你都说要让我们见一见,可是这都几年了也没见到。”
郗奕叶边动边长嗯了一声,“再说吧,我是真没时间。”
同学a见她再怎么说她也不同意,在电话那头发出仰天长啸,最后只剩下了小狗般的呜咽,“好嘛好嘛,那就有只有我和别人了。”
她在拨弄什么,发出细微的轻响,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稀奇的哎了一声,“你知道吗?有个警察专门来找我问你。”
“真的很奇怪啊,干嘛来找我呢,要了解什么重要信息的话直接找你不就好了嘛,来找我做什么?”
同学a滔滔不绝,“而且她特别奇怪,问一些稀奇古怪的模糊不清的问题,像什么你平时过得怎么样啊,你为什么不在你爸的公司里啊,还有什么你跟你姐姐关系怎么样啊?”
“废话啊,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比你还清楚。”
她自顾自的说着,向郗奕叶分享自己遇到的奇葩事,“她真的是有点毛病的,她还问我你和你姐姐有没有对象!”
郗奕叶手上动作停了,惊愕不已,她眸光霎时间变了,整个人阴郁起来,神色淡淡的说道:“是吗?谁啊这么无聊。”
她面色平静的把还没贴完整的面膜从脸上拿下来,攥进手里,用力到手背好看的青筋都凸起,带着粉嫩的手变得苍白,面膜里的水渍流向了桌面,她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是哪一位,你说说说不定我还认识。”
同学a一想,一拍大腿,对啊,从前几年开始s市不太平,郗奕叶见过警察的次数说不准比她还多呢,她想也没想就说:“好像姓罗,她自称罗警官。”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她叫罗媛!对。”
同学a不由得抱怨说:“前几个星期就找到我了,真的很烦。”
“小洁也说罗媛也找过她来问你。”
小洁和她们俩在s大常常形影不离,她们算是郗奕叶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郗奕叶若有所思,“她现在还在找你吗?”
她嘟哝着:“那倒没有了,你是惹上什么官司吗?要不你还是回家吧,你爸爸肯定不会不管你的。”
“我没有官司,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也是,我问她她还说保密,不过我估计应该是跟那个马小雨有关,她不是你以前的同事吗?那她应该来问你才对啊,找我们有什么用,难不成她还怀疑你是杀人犯啊。”
郗奕叶轻笑了一声,抽出纸巾擦拭桌子,“警察有来问过我啊,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呢。”
她若无其事的问道:“她问我和狗狗干什么,你跟她说了什么?”
同学a仰头望着天花板回想,“不知道,她说只是例行询问,我跟她说你们关系很好,毕竟是姐妹嘛,然后她又问哪种好,好到什么程度,我说就姐妹那种啊。”
她想了想还是没把一些事说出来,免得被郗奕叶说了一顿,毕竟看起来像是造谣。
她当时因为紧张嘴一秃噜全说了出来,不过后来瞎编了点。
当时罗媛问她有没有古怪的行为,能否说得更具体一点的时候,她确实左思右想的不知算不算添油加醋的说了几句。
她说郗奕叶以前都叫败犬为姐姐,后来有一次她突然之间改成了狗狗,她和小洁都觉得很惊奇,这种带有侮辱意味的名称。
再有就是,她能明显感受到她和白犬的关系比起以前变得更加紧密,但她觉得没什么,姐妹之间的亲近罢了。
她把一些小事大部分都告诉了罗媛。
郗奕叶听罢,又随意的问了些,面无表情的把垃圾扔进了垃圾桶,她故意打了个哈欠,“没事,下次她再找你你就如实说,我们又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
同学a一听,附和道:“对嘛,我就是实话实说的,又没犯法凭什么这样查你啊。”
“你困了就先睡吧,晚安。”
“晚安。”
郗奕叶放下电话,目光幽深。她静静盯着黑屏的手机,神色阴鸷,突的嗤笑了一声,转而看向窗户外面的夜景。
今晚的天气不好,下过雨,更加闷热。她和狗狗刚刚亲密完,身体洗的舒爽,但心情却不悦了。
夜色弥漫,下着滴滴答答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