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恬溺亡一案,查访之后依然没有获得太多有用线索。
晚上换班后陆南初和秦徵,还有犯罪分析师南昭同路回去,三人都是住在南城区的老院里。二十年前住在老院这边的都是警属,后来市局搬迁到海东区,住在这边的警属也逐渐大多搬家了;陆南初的母亲从前就是市刑警队的,是秦徵的顶头上司,后来在执行任务时因公殉职了。
而南昭的姑姑南翎原是云应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和秦徵也算是旧相识。
当年市刑警队执行救援任务,随队医护组都是云应大学附属医院的医护人员,南翎也在救援医护组。他们因公殉职后,秦徵时常照看他们家中老幼;当时十五岁的南昭家中就剩下她一人,秦徵就将南昭接来照看。
一路上三人谈起这起案子,都是一筹莫展。
“这个赵恬就像是完全凭空出现一样。我们查访到他是在七年前去到南城服装厂工作,但服装厂的工人流动比较大,得到的信息也很少;根据他的工友说,赵恬从来不提他以前的事,都说他是父母双亡没法读书才出来打工的,听着口音是云应本地人。”陆南初分析起这案情时就很费解,和原先调查的思路也不一样。
最初警方还怀疑过赵恬有可能是被拐卖来到云应的,一个没有真实身份证件的十六七岁少年独自出来打工,从来不提前家里的事,也确实存在这个可能。赵恬身上还有很多古怪的地方没能挖掘出,赵恬的女友木姚和她姐姐木桃的行为都很可疑,但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们姐妹和这桩案件有直接关系。
南昭却摇头:“木姚对赵恬的情意是真切的,当时的悲痛也确实是真的,她并不像是凶手。如果赵恬的死因是自杀,诱因也许有可能是情感问题;但现在基本确定赵恬溺亡应该是有预谋的凶杀案,木姚的嫌疑就基本上排除了。”
而木桃从一周前离开前往临宁直到案发后第二天回来,从时间上可以排除她的作案可能。
现在技术部还是尝试调取赵恬手机卡内信息,查询社交往来和通话记录寻找可疑点。
到老院住宅小区外停车,秦徵和南昭在楼下下车,陆南初停了车就过来和她们汇合。
“不如你也过去我家吃饭吧。一个人在家做饭也麻烦。”秦徵回头喊陆南初,陆南初就应了。
秦徵的家在三楼3006号房,她在门外翻包找钥匙,陆南初跟在她后面过来,突然发现对面的3005号房门虚掩着,就探头奇怪的看了一眼:“陆姨,隔壁家的时小子回来了?”
“时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秦徵听他说起,就探身走到对面3005号房,果然门是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亮光。
住在隔壁家的孩子叫时遇宁,是从前市刑警队同事的孩子,和南昭一样都是秦徵看着长大的。但时遇宁在报社当编辑记者,平时很少回来南城区老院住。
陆南初到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里面没有人应答,才猛然推开门,却被门后不知是什么东西阻挡着推不开门。
这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他回头惊疑地和秦徵对视一眼,再次强力推门进去。
时遇宁就晕倒在门后,旁边散落的绿植正是之前陆南初在赵恬宿舍见到的绿植,陆南初在第一时间就确定了。他和南昭一起将时遇宁扶起来坐在沙发上,正准备将他运到医院,时遇宁已经悠悠醒来,神色茫然的望着他们;陆南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小时,你还行吗?觉得怎么样?”
“南哥?你怎么私闯民宅啊?”时遇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陆南初的脸在无限放大种。
“秦姨,还是送他去医院吧。”陆南初指了指脑袋,表情嫌弃的摇摇头。
时遇宁连忙挣扎着起来:“我不要去医院的。我只是有些头晕。”
秦徵已经戴上手套,蹲下检查散在地上的绿植,过了一会就起来问时遇宁:“现在你是不是觉得肢体微僵,头晕目眩,症状类似于重度失眠?”见时遇宁点头,她才将从绿植种找到的一个挥发瓶拿出来,“是七氟烷。极易挥发,刺激性气味小,麻醉诱导快,苏醒得也快。”
刚才时遇宁晕倒,很有可能就是被藏在绿植中的七氟烷迷晕。
出现在赵恬宿舍里的绿植,和这些绿植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确定时遇宁的确没什么事,陆南初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前额:“头脑还清醒吗?我有私闯民宅吗?”
时遇宁捂头蜷缩着坐在沙发上,不答他的话。
“那我问你,你还记得是谁将这些绿植给你的?”陆南初想了想换个说法问。
这种绿植暂被定论为未出现在市面上的转基因新品种,之前只出现过在赵恬的宿舍,现在又出现在时遇宁这里。陆南初不会认为时遇宁是从市面上购买到绿植,只有可能是他从某处所获得的。
时遇宁低头思索着才说:“是刚才有一个人送来的。她把花交给我,可我明明没有买花;我接过花看了下,她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我没有听清楚,就昏倒了。”
陆南初注意到,时遇宁和木桃都是将绿植称为“花”,这至少不能是巧合。
回头看了一眼南昭,南昭明白陆南初的意思,匆匆下楼去到物业处调取监控;楼层的过道都有监控,肯定也会拍到时遇宁所说的送花人。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绿植,很像很多年前一部漫画里面的花。”陆南初不怕死地拿起一株绿植嗅了嗅,行为钓鱼地问起。
“南哥,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看漫画的。”时遇宁觉得很奇怪;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和陆南初的妹妹陆元元年龄相仿,经常相互分享漫画书,陆南初还觉得他带坏了陆元元。
陆南初不在意这些十几年前的细节问题,绞尽脑汁才圆了说法:“之前有一次恰好看到的。”
时遇宁也没有想太多,就点头,嘟囔着说是挺像的。
见他这样的反应,就知道时遇宁和木桃看的同一部漫画。
可时遇宁和木桃都不是同一个年龄层的人,竟然还能有相同的喜好。
看陆南初问得差不多了,秦徵也将绿植都收起来,才过来笑着问时遇宁:“小时吃饭了没?你难得回来一趟,不如到姨家一起吃饭吧!正好你南哥和小昭都在。”
“秦姨,我······”时遇宁想说什么的,却欲言又止了。
在他们这几个孩子看来,秦徵就像他们的母亲或姐姐一样亲近信赖。
秦徵也注意到,今晚时遇宁的情绪异常低落,和他平常的状态明显不一样。
让陆南初照看一下他,秦徵就进了厨房,陆南初起身去倒了一杯葡萄糖水递给时遇宁:“喝杯葡萄糖水。秦姨说可能还会有点身体不适,要不你躺一会?休息一下?”
扭头朝厨房那边看了一眼,时遇宁依然是摇头,神情有些犹豫:“其实,南哥,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你?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就当没听过好了。”
“什么事?你说。”陆南初听他这样说起不由奇怪。
“你们现在是不是在查一个案子?关于海影文化的公司法人罗育淮转移财产以及洗|钱的事。”时遇宁犹豫不安地说着,不知道陆南初会是什么反应。
没想到他竟是提起这桩案子,更令陆南初意外。
两周前有人匿名向警方举报海影文化的法人、国际知名大导演罗育淮,利用公益的名义进行洗|钱。他的太太程绮嫣在七年前发起关爱公益“晴天”计划,其中有一个项目是晴天心理基金会;在程绮嫣离世后,罗育淮以程绮嫣法定继承人的身份接管了晴天心理基金会,这个基金会主要是在全国各地资助设立心理咨询站点的关爱心理健康项目。
接到举报人提交的证据后,警方传罗育淮和晴天心理基金会的财务吴会计问话。罗育淮极度配合警方工作,警方查询到基金会的账目没有异常,因证据不足将他们释放;匿名举报人却再次出现,这次是举报晴天心理基金会存在阴阳账目,如今警方还在暗查此事真伪。
但这些事情都不该被时遇宁知道的。
时遇宁连忙解释:“我不会有意想要探听的。是在三天前我接到了一封很奇怪的信,那封信是以我老师的口吻写的,收信人却并不是我。我老师程绮嫣,和罗育淮是夫妻关系。”
程绮嫣是海屿工作室的创始人,在云应传媒大学做讲师。时遇宁就是云应大学编导专业毕业,毕业后进入海屿工作室当编剧。
四年前程绮嫣因与丈夫感情不睦,导致抑郁病发自杀身亡。在程绮嫣离世前,时遇宁就已经从海屿工作室离职,程绮嫣还为他写推荐信推荐他到出版社当文字编辑,也就是时遇宁现在的工作。
而当年程绮嫣自杀的原因,据说是因为发现她深爱的丈夫出轨了她的学生,娱乐圈当红小花宣渝琳。
这起案件是发生在临宁,陆南初知道得不多,只是因为当年被爆出时太轰动了才略有耳闻。
当时网上都在痛骂渣男,渣男出轨已经够可恨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他直接和妻子的学生搞在一起,简直是渣男中的战斗机。尽管后来罗育淮澄清了出轨一事纯属造谣,但他在大众心目中的渣男形象就很难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