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沛眼疾手快,飞速捂住钱多多的嘴。
钱多多那小胆,果不其然被吓了一跳,本来要到嘴边的话也因此咽了下去,只满脸惊恐的看着他,一双大眼睛扑朔扑朔的似会说话。
邱沛淡定的冲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看到了。
并顺势将桌子上的水杯递给钱多多,“喝水。”
可能是被他淡然的态度所感染,钱多多连着吞了两口水,惊慌失措的心情总算稍有缓和。
但本质上,她还是怕得不得了。
因此也懒得跟陶莉计较了,她眼皮微微抬起,似是又看到了什么,赶快埋下脑袋,躲到秦琼身后。
拼命在心里安慰自己,她这是眼不见为净。
而这边陶莉可没错过钱多多的一举一动。
关于钱多多,对外钱家说的是自闭症,但是真实情况她这个当事人怎能不知?
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怎能是普通人?
而观钱多多的反应,陶莉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吓得不轻。
难道是她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般一想,陶莉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本来的目的。
她上前一步,直冲着钱多多的方向。
“说,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要是以前对这种事她肯定不信,但是自她来到钱家,尤其是......那件事之后,有些事让她不得不信......
在陶莉心中,钱多多仍旧是那个任由她欺压的小可怜,除了......这姑娘有些邪性,能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但一个从小便没了妈的孩子,总归还是好拿捏的。
其实陶莉想的也不是不对,若她现在面对的仅仅只是钱多多自己,那她还真就任她拿捏了。
但现在钱多多身前可还有着别人。
一个从未容许别人欺侮之人。
秦琼脚尖一挪,彻底将钱多多纳入身后。
“刘勇,送客。”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站了出来,直冲冲对着陶莉。
“夫人,请吧。”
多少年了,自从陶莉当上这钱家的女主人,还真没被人顶心顶肺至此。
尤其这还在钱家。
陶莉被秦琼这一举动气的胸口起起伏伏,老脸通红,两眼突出,嘴巴大张,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若是平常,她哪里肯受这个气?肯定直接撵人。
但是眼前此人是钱志满的贵客,听向她透露消息的人说,就连刘茂才也不敢得罪他。
要不然她今天也不会巴巴凑上前来攀关系。
说白了,这人她根本得罪不起。
陶莉银牙都快要咬碎了,总归还有几分理性在。
“是我冒犯了,您若是忙,我就不打扰了。”
她这话自然是对秦琼说的,但是她临走之前却深深的看了钱多多一眼。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便是什么都没有,但也碍不住人内心的疑惑。
陶莉本就心虚,再联想自己这段日子总是精力不济,疲惫不堪......
不想还好,一想刹那间陶莉都有些站不住。
“快,扶我去找老爷。”
等陶莉等到了钱志满,也顾不得会挨骂,三下五除二就把今日之事说了个干净。
“老爷,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胆小,您可不能不管我?”
钱志满骂道:“你这个女人胡乱嚷嚷什么?什么鬼不鬼的,咱们家里怎么会有鬼?你有这功夫疑神疑鬼,平日里是做了多少亏心事!”
陶莉满心惊吓的前来,却不料被钱志满骂得个狗血淋头。
等陶莉回到自己的院子,她辗转反侧,坐卧难安,一想到钱志满刚才的无情更是悲从心中来。
这些年她年老色衰,早已失了宠,若不是仗着自己的一双子女,早不知道就被哪个狐狸精取而代之了。
钱多多的妈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一想到自己的一双子女,陶莉吸了吸鼻子,将自己身边人喊了过来:“你去刘茂才那边打听打听,是不是有个叫‘六爷’的,无论多少钱,务必将人给我请过来。”
她这些年跟在钱志满身边,也不是全然无知的,她曾多次在钱志满口中听到过,这个六爷是个能人,刘茂才买地皮建房子都是这个人给看的风水。
保不齐当年那件事......也是钱志满请这位六爷做的。
就在陶莉这边吓得跟无头苍蝇一般时,秦琼和邱沛二人也有了别的打算。
“这钱家真有意思,业障比我想象中还要多。”邱沛歪靠在沙发上,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葡萄,那个懒散劲儿,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在自家呢。
与他相比,秦琼永远端正持方。
“不是昨夜那个。”这话秦琼说的不是疑问句。
邱沛嘴角一歪,“不愧是秦老大!”
秦琼懒得理他的恭维,看着手中钱家的资料,沉默不语。
说来,钱家目前有三房。大房自然就是之前的陶莉,膝下一子一女。二房冉莹,头一胎生了个儿子,但是养到四五岁就死了,现在膝下是个女儿。三房邹梦,是个三十八线网红小明星,这几年才跟钱志满勾搭上,刚给钱志满生了个儿子,不到两岁大。
“而冉莹那个夭折的儿子,”邱沛挑眉看向一旁安坐如鸡的姑娘,继续道,“小名就叫嘉嘉。”
钱多多果不其然陡然抬起脑袋,“昨天夜里那个小......鬼,也叫嘉嘉......”
邱沛笑的越发灿烂,“多多你说巧不巧?”
钱多多抿唇,滴溜溜的大眼睛透露出不认同,她只是胆小,并不是蠢好吗......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隔了好久,邱沛再次开了口:“多多你难道不好奇吗?”
按照常理,钱家待她如此,钱家越惨,越不得安宁,她心里才越爽快呀。
能亲眼看他们一个个作茧自缚,自相残杀,这个诱惑不大吗?
钱多多沉默了。
她不怨不恨吗?怎么可能!
自从妈妈去世后没有一天她是不恨的,但是之前的她太弱小,只能任凭别人摆布,何谈其他。
钱多多看着眼前的两人,内心既惶恐,又期待。
总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要抓住些什么,却又不知这东西为何物,而她又该如何做......
秦琼和邱沛二人一看她这模样,心中便有了计量。
总算没白费他们这许多心思。
晚饭摆的特别早,将将五点钟。
钱多多看着狼吞虎咽的某人,一脸的不解。
邱·饿死鬼投胎·沛一点尴尬的自觉都没有,还热情的招呼着钱多多。
“多多你别光看着呀,赶紧吃,多吃点,晚上还得干活呢!”
钱多多更不解了,明摆着某个不正常的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把希望放在另一人身上。
这一看,瞬间有种眼球都被净化了之感。
仔细看,秦琼吃饭的速度也不慢,但是他举手投足张弛有度,就给人一种视觉差,显得那么从容舒缓。
“好好吃饭。”
眼看着自己碗中多了一块排骨,钱多多傻笑的点了点头,听话的乖乖吃饭,瞬间就将之前的疑惑抛之脑后。
邱沛一边啃着排骨一边摇头,“多多你这样不行啊,要知道美色害人啊。”
钱多多脸颊微烧,埋头啃自己碗里的排骨不理他的调侃。
邱沛啧啧出声,小姑娘这是长脾气了。
不过这才是小姑娘该有的模样嘛,之前那个绝世小可怜简直不能忍。
用完饭,邱沛再次催着钱多多去休息。
此时天都还亮着,钱多多没脸继续赖在秦琼房中,只好依依不舍的回自己房间去了。
晚上11点,子时,钱多多就被人无情的从睡梦中薅了起来。
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钱多多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来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提多乖了。
没一会儿,钱多多就走出了院子。
今夜无月,天上乌云黑压压的,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不知道是否是有人在自己身边,钱多多心中并不觉得害怕。
这一晃神,等她看到邱沛手中提着的白灯笼时,这才算醒困。
“咦,你这灯笼怎么是白色的呢?”钱多多难得多话。
在她的印象中,灯笼都是红色的,乍一见这白色灯笼,钱多多只觉得稀罕。
邱沛回过头来,嘿嘿一笑,“就是要白灯笼才行。”
“啊?”钱多多越发不解,甚至本能的,心里莫名开始涌现一丝丝不安。
邱沛大方解惑,“白灯笼,自然是拿来招鬼用的。”
钱多多心一紧,果断退后一步将人藏到秦琼背后,“你......你......”
话说一半,钱多多又停下了。
质问吗?或者让他赶紧丢掉。
钱多多并不蠢,她知道邱沛是不同的。
而且她不是也下定了决心要改变吗?
钱多多死死攥着秦琼的胳膊,虽然仍旧一脸惊恐,但是到底脚下没停。
这便足以。
很快,几人就走到了昨日钱多多遇鬼之地。
再看那片院子,钱多多心中的酸楚仍旧一瞬间便涌了上来。
悄悄地抽了抽鼻子,钱多多让自己的视线放在前面的邱沛身上。
邱沛提着灯笼,看着眼前破落的院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这座院子破落的格外离奇,就算是钱志满不想睹物“思”人,但是为了一个去世的人,竟把正院荒废掉,而且还要上这么一把大铁锁,摆明了不想让人靠近。
有必要吗?
如果没必要,那就说明这其中必有什么稀奇之处。
就在邱沛思索之间,一阵风吹来,邱沛手中的灯笼突然亮了一下。
邱沛神色一动便要翻进去这院子,忽然就听一道不算陌生的嗓音响起。
“是你们引我过来的吗?”
来人,不对,是来鬼正是那个叫嘉嘉的小鬼,只是这一次,他身旁还跟着一个若有似无的身影。
不像是鬼,但却没有躯壳。
看见邱沛,小鬼明显不喜,就是他用那个该死的黄纸烧他!
一想到此,小鬼冲着邱沛就是一声嘶吼,嘴一咧,犬齿尖尖,泛着青黑的幽光。
邱沛神色一整,满面肃容,另一只手一掏便是一沓黄符。
小鬼本就忌惮他手中的黄符,这会儿再见,眼中满是犹豫,便萌生了退意。
但邱沛岂会让他这般就离开?
只见他一手提着灯笼,一边掐诀,二指、三指交叉,四指、五指交叉,中心开穴,大指掐寅文,乃枷鬼诀。
瞬间就见那小鬼被制服在地。
越挣扎身上的枷锁越紧,到最后只能跪地求饶。
眼看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是铁石心肠的,这小鬼便把注意打到了钱多多身上。
“姐姐,姐姐你救救我,我好疼,我好怕......”
别说,要是钱多多没见识过这小鬼发作时作恶的样子,还真容易升起恻隐之心。
这小鬼样貌是吓人了点,但是看他现在被枷锁框着,跪在地上哭的样子,还真的可怜不已。
小鬼看准时机,再接再厉。
“姐姐,我真的没害过人,你救救我,救救我呀。”
钱多多看看秦琼和邱沛二人。
这二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都没有开口,似乎任凭她自己做决定。
钱多多抿抿唇,探出脑袋,“你说你没害过人,那这是什么?”
小鬼沿着钱多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道模糊的小身影。
“你说的是小博呀,”小鬼不以为意,“我总是自己一个人,他们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说话,只有小博可以跟我玩。”
说着,这小鬼竟然一脸孤寂。
钱多多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已经死了,你是鬼,他是人,你这般找他玩,引他魂魄离体,就是在害他。”
“我没害小博,我只是跟他玩!”被指责,小鬼瞬间恼羞成怒,脸一变,冲着钱多多大吼道,“你到底要不要救我?”
钱多多再看了一眼秦琼和邱沛。在他们眼中得到肯定,越发坚定,“人鬼殊途,你既然已经死了,为何还不归去?”
小鬼吼道:“我不知道,我一直都是如此,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邱沛看的也差不多了,这小鬼不像是在说假话,观他模样,也不像是被人特意炼化而至,他身上没有被折磨被标记的气息。
最关键的一点,他确实没有伤过人命。
可如此说来的话,为何他这样一个正常死去的亡魂,却没有及时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