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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上)库房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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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朱呈宥落马,睚眦王立储,朝廷风云格局大变,天子家事,却扯出一堆朋党之嫌的旁官。罚的罚,免的免,杀的杀,往日与朱呈宥交好的朝廷官员都一时间散至各处,听不得一句与朱呈宥有关的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朱呈宥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王鹤藜虽年事已高,在朝堂之上不再为官,但协助当今陛下剿灭乱臣贼子,拥朱呈川为储君,自家儿子又做了金西大军的头领,一时风光无两,上门道贺之人络绎不绝。

说是道贺,不如说都是想走走王高阳这个后门,以后待朱呈川登基,好为自己仕途打好地基。

王鹤藜府外拥了不少人,马上年关,送礼的排成了长龙,从早到晚叽叽喳喳。

还有几日便是除夕,一大清早,王家府邸的门终于打开,人群一下子涌了上去,几个下人开了路,从大门内先是走出一个凛凛威风,气宇轩昂的男子,正是王高阳。

只是这金西大军的军头,此刻手中握的并不是长刀利剑,而是一个灰布的包裹,他身后走出个乔松之寿,胡子泛白,腰背笔挺,杖乡之年的男子。

众人一瞧,呼啦一下围了过去。

“王大人,龟鹤遐龄,万寿无疆!”

“王大人,下官是礼部仪制!”

“下官是詹事府詹事!”

“王大人,下官犬子是……”

王高阳魁梧而立,站在台阶上,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大家回去吧,父亲年老,受不得叨扰!”

话没说完,那些人搬着礼品就往王鹤藜跟前涌!

王高阳从下人手中取过自己的长刀,“叮”的立在众人面前,将众人震的瞬间没了声。

王高阳道:“父亲年事已老,你们这些礼收了也无福消受,心意已领,都散了吧!”

旁边的一个官员端详着王高阳手里的包裹,问:“王大人和王将军这是?……”

王高阳道:“回老家,过年!”

“老家?!”

诸人顿时乱了套,谁人不知王鹤藜世代住在京师,哪有老家一说?

王高阳也不顾诸人阻拦,和下人们开了路,将自己老父亲送上轿辇,自己骑了匹骏马,就上了路。

一队人马两辆马车,六个护卫,除了王鹤藜,后面两辆马车坐着三个绝色佳人。

躲过了人群围堵,王鹤藜终于松了口气,正打算小憩,就听王高阳在马车外道:“父亲,不如我提前差人去跟他二人通会一声,不然师弟这年是过不好了。”

“我去难道是为了让他好好过年?两年了,新鲜感也该过去了,只要我王鹤藜活着,就断不可能看着林家绝了后!”

王高阳不禁抿嘴笑道:“父亲这般执着,莫要最后背着婆娘看戏……”

“什么意思?”

王鹤藜倏的揭开轿帘,瞪着王高阳。

王高阳笑着摇头:“没什么意思,父亲您说什么都对!”

“混账玩意儿,等我收拾完海镜,回来再收拾你!”

大时山的山路难行,若非王高阳与六个身手了得的护卫在身边,王鹤藜这队人马兴许早就葬在半山腰了。

眼看要到山顶,马匹说什么也不往前走了,王高阳抬刀看着周围,突然,一声狼啸,惊的马匹癫狂,王高阳一手拽了四根缰绳,手背青筋乍现。

他恼道:“大时山竟然有狼?”

话音刚落,一只雪白的大狼突然从树梢跃下,狠狠砸在轿辇上!

王鹤藜镇定,忙对王高阳道:“我听说海镜身边跟着一只白狼,你唤海镜名字试试!”

王高阳闻言张口就吼:“鹿青音!你个杀千刀的!你恩师和你师兄来了,还不迎接?”

果然,说完话,打算攻击的白狼,突然安静下来。

不多时,远处奔来一个人影,那人一直跑到跟前,气喘吁吁,还没站稳,就跪倒在地:“恩……恩师……师兄……”

王鹤藜直接走下轿辇,皱眉看着眼前胖回来的鹿青音,将他从头至尾扫了一遍,道:“黑了!”

鹿青音一愣,憨憨笑了一声,又急忙问:“恩师怎么会来这里?可是山下出了什么事情?”

王鹤藜道:“我与你师兄来同你一起过年。”

“过……过年……?”

鹿青音顿了顿,惊喜的情绪刚刚消散又疑惑起来:“为何……来这里过年?”

王鹤藜狠狠瞪了他一眼:“上山再说,你住在哪里?破路这么难走?”

鹿青音急忙为众人引路,下意识看了眼幸灾乐祸的王高阳,道:“马上就到了。”

王鹤藜一听不远,索性叫鹿青音陪着自己走:“过年的东西准备了吗?”

鹿青音急忙点头:“准备了。”

他又看了眼马队,道:“好像没准备够。”

王鹤藜道:“无碍,呆不久,过完年就下山。”

鹿青音还懵着,下意识道:“这么快?恩师不多呆些日子?海镜最近学了许多菜式,可以给恩师露一手。”

王鹤藜撇眉看他:“过完年,下了山你有的是时间露一手。”

“下山?”鹿青音不明:“什么下山?”

王鹤藜往后面马车扫了一眼,道:“过完年,你就跟我回去,你若不回去,我这后面拉着几个女子,都是良家姑娘,专门带来给你,你给我生个孩子出来,我自然不再管你。”

“……”

鹿青音愕然,倏尔看向山顶自家宅子:“恩师,指月还在屋里,您……您万不可……不可这样说……海镜是不会回去的……”

“你还没完没了了?”

王鹤藜竖眉:“我这些年没打扰你,对你已经够宽宏大量,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鹿青音瞬间不敢吭声了,求助的看向王高阳,却见他坐在马上似笑非笑,根本没打算搭理自己。

众人一到宅子大门口,王鹤藜站在“闲人免进”的牌子下,就来了气。

“你就住这破地方?”

鹿青音颔首:“海镜自小住的比这可差多了,恩师莫要看这宅子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说着将人往院子里引。

刚一进院子,江见时就举着锅铲,奔了出来,满面油烟,哪里还有王高阳与王鹤藜第一次见他那般翩若谪仙?

江见时一见王高阳,愣了愣,再看王鹤藜,手里的锅铲都拿不稳了。

鹿青音急忙假笑:“指月,恩师来了!”

江见时急忙上前,举着锅铲颔首作揖,险些将锅铲杵到王鹤藜脸上。

王鹤藜皱着眉没搭理他,视若无睹的绕过江见时,四处打量,看了一圈心中起了波澜,这地儿看着普通,但每个角落都透着温馨和热络,兔子窝旁边还养了鸡鸭,鸡窝的干草很是干净,刚下的鸡蛋还温着。

江见时尴尬的看鹿青音,小声问:“他们怎么来了?”

鹿青音夺过他手里的锅铲:“说是来过年……谁让你动锅了?是不是又糊了?”

江见时不满:“你说出门就出门,火上的菜都冒烟了,还不许我动?好歹跟我说一声啊!”

鹿青音:“谁能知道他们来?我这不听到师兄的声音,一下子慌了神……”

两人窸窸窣窣,像是小两口拌嘴,看的王高阳一乐:“你二人这日子过的倒是有些滋味!”

王鹤藜走到灶房旁锁了门的屋前,问鹿青音:“这里是什么?”

鹿青音坦言:“库房。”

王鹤藜好奇:“打开瞧瞧。”

鹿青音有些为难:“打开……怕吓到您……”

王鹤藜不悦:“我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东西能吓到我?”

鹿青音劝说不通,只好跟江见时要钥匙。

江见时也为难:“真……要开?”

“开吧。”鹿青音表情复杂。

王鹤藜愠怒,看向鹿青音:“这小小库房都要他管着?你怎么一点也没有个男人样?”

鹿青音无奈:“这……这不是我能管的啊……”

“打开!”

王鹤藜没了耐心,他本来就想趁着将鹿青音带回去的机会,出来游玩一阵,现下遇到新奇的,自然不愿放过。

江见时慌慌张张掏钥匙,递给鹿青音,安顿道:“小心点……别给放跑了……”

“嗯。”鹿青音拿着钥匙就去开门。

王高阳也好奇的探着脑袋!

屋门一打开,就看见一个秃了顶的老头翘着二郎腿,仰躺在一张土炕上扯呼,他两手被红绳绑在两边的木桩上,木桩上刻着经文。

土炕下摆着十几坛酒,散发的淡淡的酒香。

王鹤藜愣了愣,王高阳也愣了愣……

王鹤藜指着那秃顶老头问:“这是谁?”

鹿青音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支支吾吾半天,又看江见时。

江见时刚要开口被王鹤藜打断:“我没有问你!”

鹿青音只好道:“这是……是我们用来酿酒熬药……”

“我问你他是谁?”

王鹤藜声音惊扰到那老头,老头慢慢睁了眼,一看王鹤藜和王高阳,立刻开始哭:“救命啊!这位官人救救老朽性命啊!”

王鹤藜愕然:“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要绑了这老伯?”

鹿青音忙道:“恩师,你别被他骗了,他哪里是什么老伯……”

“两位官人,老朽是山中隐居的药农,他二人觊觎我那些上好的药材,就将我绑了,夺了我家中家产,还威胁我儿,若每月不往这里送药材,就不放我下山……呜呜……”

老头哭的涕泪横流,又看向门口的江见时:“就是他!他得了病,需要峭壁边的灵芝系命,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不顾我儿危险,那我做挟,每月都要我儿去采摘那灵芝!两位大官人!救救老朽啊!”

江见时吐血的样子,王鹤藜仍然记忆犹新,此刻信了八成,登时怒不可遏,对着鹿青音骂道:“我当你在山中干什么?就是为了给他续命?你还……你还绑了无辜百姓给你做事?你与山中的土匪头子有什么区别?”

鹿青音急忙解释:“恩师莫要相信!这老头,不!这老妖不是个好东西,他经常来偷我的兔子!我……”

王鹤藜气道:“他这把年纪有那个本事偷你兔子?何况偷了,不就是几只兔子,你又为何将人绑在这里?”

说着就要让王高阳给那老头解绑。

江见时急忙冲了进来,阻拦道:“王大人!不能放!青音的咳疾就靠他了,青音好不容易才好一点……”

“你算什么东西?妖言惑众!迷惑本官学生,现在又挟持无辜百姓?我看这里就你最恶!”

王鹤藜吹胡子瞪眼,鹿青音一下挡在江见时身前,道:“恩师,是真的!这老头不是人!”

“我看你才不是人?你魂儿都被他迷走了吧?嗯?高阳,还不将人给我放了?”

王高阳正义感爆棚,急忙上前动手。

江见时一把拽住他,低声道:“王将军忘记萼魁坊了?”

王高阳瞬间停住,有些犹豫的看着王鹤藜。

只听那老头哭道:“官人,放了老朽吧,我妻儿还在家等着我呢!”

鹿青音突然怒道:“老妖还不闭嘴?明日就炖了你做汤喝!”

王鹤藜一听不得了了,开口就骂:“鹿海镜,你个混账玩意儿!还想吃人肉?你怎么不上天啊?”说着抬脚就去解了那老头手上的红绳!

江见时已然来不及拦下,叹了一口气,就看那老头突然变成了没几根头发白白胖胖的娃娃,这小娃娃在土炕上,对着江见时和鹿青音做了个鬼脸,突然遁炕而去,瞬间没了踪影!

王鹤藜愕然的杵在原地看着,找了一圈,懵怔的看向鹿青音。

鹿青音无奈,挠了挠头,道:“都跟您说了,这是个妖精!”

“妖?”

王鹤藜显然大受震撼,站立不稳,被王高阳一把扶住。

鹿青音点头:“这是大时山的参精,有五六百年了,总来我这偷兔子,被指月捉了,关在这里,每月拔他一根参须给我炖汤喝,治我的咳疾!这……这花了三个月,好不容易才抓住,被您放走了……”

王鹤藜倏的看向江见时,江见时抿了唇,样子比那窝里的兔子还无辜。

刚一来就办了坏事,之前还斗志昂扬的王鹤藜稍稍生了心虚,将几个女子介绍给鹿青音与江见时时,道:“这几个是我带来除夕夜为大家跳舞助兴的……咳咳……”

他说着下意识看了眼乖乖呆在一旁不做声的江见时。

江见时像小媳妇似的低着头,俊俏的脸蛋被洗去了油烟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熠熠生辉,被叫来与鹿青音生孩子的几个姑娘,眼里哪还有什么鹿青音,目光全都没出息的粘在了江见时身上。

江见时知趣的坐了一阵,就对鹿青音与众人道:“我去烧饭,你们先坐。”

鹿青音一愣,脱口而出:“你烧?……”

话没说完被江见时一个眼神给噎了回去,接着道:“你烧去吧……”

王高阳也愕然,胳膊肘杵了杵鹿青音:“驯服的挺好啊!”

鹿青音挠着头,不好意思的傻笑,心里却哀嚎着,放任这祖宗在灶房,宅子烧了都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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