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市,戚家祖坟。
七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同一动作下车的。沈玖柒俯下身跟戚亦寒说了好久,他们也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戚亦寒双手插兜,仰头看着沈玖柒:“首先,咱们需要确定今天还会不会有人盯着我们,如果没有人盯着咱们那今天就相当于是白来了。”沈玖柒在旁边紧接道:“应该会有人的,如果凶手一直在监视着咱们的话那肯定是已经准备好了的。”戚亦寒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先留几个人在原地,然后再去找?”孔严这时走过来对他们两个道:“我觉得咱们不能单独行动,凶手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咱们。虽然咱们受过专业训练,但是对比凶手那些人来看还是稍微逊色了点儿。要是分为两拨人的话风险是肯定有的。”
几人就这么顶着强风大眼瞪小眼了好久。
戚亦寒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一看,天上已经形成了阴阳天。算是一半太阳,一半乌云的吧。他伸手挡住了眼睛,防止沙尘进眼睛里,同时也不往抬头看看这天气。他脱口而出:“今天咱们来得有点儿巧,等会儿好像会有大风和大雨。”沈玖柒听到后,对他们说道:“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吧。”
戚亦寒赶紧抬手制止,说了句他们都不太相信的话:“不用找人了,也不用人把咱们领进去。凶手是想逼咱们进去。请君入瓮,今天的天气好像是他专门挑好的。”戚亦寒简直被凶手的能力惊到了,“咱们还是一起走吧,分成两拨不安全。”
这时,王军辉说了句:“这风太大了,前进也不能持久的。”沈玖柒被风吹的差点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冒着能灌一肚子风的风险大声道:“互相牵着点儿,分成三二二,等会儿一起走。”
沈玖柒说完,他们都开始在风中寻找着自己的战友。
沈玖柒和戚亦寒两人离得近,稍微一伸手就能碰到对方的手掌。戚亦寒牵住了这温暖有力的手,沈玖柒都能感觉到戚亦寒的手都在发抖,握得更加紧了。
剩下的五个人看起来是随意搭配,但是好像只有孔严、李?和王军辉三人是随意搭配的。孙奕正顺其自然牵住了安慈昔的手。安慈昔起先先是不敢握的,但是也实在是抵挡不了这狂风,只能这么握住孙奕正的手。
如果现在谁眼睛好的话,肯定能看到孙奕正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们现在完全没有可能用任何的电子设备,这种狂风根本用不了。所以他们都紧紧地握着互相的手,生怕一松手这人就被这狂风刮走。现在所有人心里都在暗暗后悔,为什么早上没有穿得少点儿呢!
虽然有这狂风,但他们也没忘了他们是去干什么的。
戚亦寒憋了好大一口气儿觉得气足了才开口说道:“都往东北方向走去,那里好像是个边缘的村子。”戚亦寒说罢,他们便想要调转走的方向,戚亦寒能清楚地感受到沈玖柒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变紧了。他们转过来之后,就一直往前走。戚亦寒走着走着,好像感觉到自己踩到了什么,黏黏的……
戚亦寒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众人都停下了脚步。
现在他们都睁不开眼睛,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人在哪个方向。戚亦寒倒吸了口凉气,努力地把眼睛睁开了。
可是眼睛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只能看清楚是红色的一片。戚亦寒松开了他们互相牵着的手,沈玖柒一惊,却听到戚亦寒手的指尖抵住了自己的腹部,说道:“手套。”沈玖柒很快就能反映过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赶紧把手套给了戚亦寒。戚亦寒蹲下摸了摸刚才自己踩到的东西,没错,就是这个。他又向前探了探,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好像还有毛一样的东西。戚亦寒在心中暗暗道,多亏这风大,闻不到什么,否则现在可真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戚亦寒想要探探有没有身体。果然,探到了!不过……好像是个实体的。中间不是空的!四肢还在,这又是搞得哪出!
戚亦寒摸得差不多了,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问他们:“现在能联系上法医吗?”戚亦寒道出“法医”两个字他们就知道这是又看到尸体了。戚亦寒把手套脱了下来,忍着恶心处理了。
他们现在都睁不开眼睛,也都不想睁开眼睛。抱着一丝希望拿出手机根据自己的记忆拨出了电话号码。但是还是打不通。根本联系不上。
他们现在所有人都是坐在地上的,为了不让人跑了还是一样牵着手。安慈昔叹了口气,只好对他们说道:“你们拿我手机弄吧。别问我为什么能打。”戚亦寒根据方向摸到了安慈昔那边,接过了手机,打了电话。
打完之后。戚亦寒告诉他们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现在大风,接下来可能还会下雨。咱们还要在这里等一会儿,法医说如果要来这儿的话是十分困难的。”沈玖柒骂了一声,之后说道:“接下来不分开行动是真的不行了。”
“老大,分开行动很危险的。要不……咱们就在这儿呆着等法医来?”孙奕正的声音传来。
孔严摇了摇头:“这样不会有效率的,我们还要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戚亦寒这时什么都不说,就站了起来。沈玖柒在他旁边感觉到他起来了之后自己也先起来了,刚想问戚亦寒要干什么的时候。戚亦寒说道:“接下来咱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不分开行动也不行,这样吧,孙奕正和安慈昔你们两个在这儿等着。法医如果真的来了你们就直接跟法医走,不用管我们……”
“怎么可能!戚亦寒,你是疯劲儿上来了吗!”安慈昔听到这个办法之后紧接着站了起来,“你觉得我们能做到在关键时刻放弃自己的队友吗!”
“对啊……”孙奕正王军辉李?都逐渐发了声。
孔严和沈玖柒两人却显得十分冷静,孔严对戚亦寒说道:“戚公子,我们是一个团体,你见过有哪个警察在关键时刻放弃自己的队友的!你这种方法不可行。”沈玖柒也想跟戚亦寒说什么,戚亦寒感觉到了,直接抢先说道:“现在说队友之情不是时候,这是凶手计算好的。你们难道不会在关键时刻明哲保身吗!如果咱们一起行动,到时候都回不去了,连求助的机会都没有。我们要把死亡率降到最低!”
“那也……”
“沈队你不用说了。凶手不敢在这个时候闹出人命,但是想要致我们于死地是真的。现在希望你们相信我,凶手做出什么我猜不到,但是我能大概猜到凶手想要做什么。现在,孙奕正安慈昔,你们两个就在这儿。孔哥王军辉李?咱们一起走,说不定能发现点儿什么。总之,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活命!”戚亦寒说着说着,嘴唇就有些发白,头都有点儿晕了。但意志还是支撑着他。
戚亦寒说完,安静了一会儿,没有人做出什么动作。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右边好像有人在牵自己的手,然后,又感觉左边也是一样的。沈玖柒温柔有力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抓紧我,我陪你”。随后,他又听到了孙奕正的声音:“你们要安全啊。”
王军辉又开玩笑了一句:“怎么跟我们要去赴死似的。”
说完,所有人的脸上都挂上了一点安慰的笑容。
安慈昔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她转过身对孙奕正说道:“你等我一下。”孙奕正虽然不知道安慈昔要干什么,但还是在原地等着了。安慈昔到了一个孙奕正看不见的地方,拿出了手机拨了电话:“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什么?”安慈昔好像听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好了。你等我回去吧。”
他们就这么互相握着手一步一步的走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每个人总觉着这样走有一种温馨感。是独属于队友的那种温馨感。这种天气是他们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一年都不见得有一次的,这回还真的这么巧被他们给碰上了。
但是这样如果真的能获得到一点线索的话也算是离寻找凶手的脚步更近了。
这时,沈玖柒感觉到了自己的鼻尖上好像落下了什么湿湿的东西。他伸出手抹了抹,又滴了下来,好像是个水珠。沈玖柒赶紧说道:“下雨了。先躲起来吧!”不过现在又下雨又刮风的他们又互相牵着手,跑起来当然也不方便。
不过他们走着走着,鬼使神差的,互相牵着的手就松开了。
戚亦寒感觉到了之后,尽量的靠近沈玖柒:“咱们分开了。”沈玖柒听到后心里先是一空,之后又恢复正常。没给戚亦寒回话,而是根据记忆力,想要先找一个勉强可以避雨的地方。
可是他却听到了戚亦寒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他想都没想就把戚亦寒推了出去。戚亦寒本来也想护着沈玖柒的,谁知道这王八蛋的动作比自己都快!他受过伤的肩膀又再一次撞到了地上。
他拼命地睁开了眼睛,可是他看到的就是沈玖柒的下半身都被压到了松树下面。他虚弱地叫了一声“玖柒”,然后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朝沈玖柒那边走去。
等走过去看到沈玖柒的样子之后,有种被万箭穿心的感觉。
沈玖柒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一个模糊的戚亦寒的面庞。沈玖柒使了劲想要摸摸这是不是现实中的戚亦寒,但是戚亦寒却主动的抓住了沈玖柒的手。沈玖柒欣慰地笑了笑。戚亦寒这是第二次看到这么狼狈的沈玖柒。戚亦寒和沈玖柒十指紧扣,他这回不想松开。
现在他就想和沈玖柒在一起,在一起醉生梦死。但是他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现在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先把沈玖柒的下半身解救出来。戚亦寒俯身在沈玖柒耳边说道:“玖柒,你现在的下半身能动吗?”虽然戚亦寒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很弱智,但是他还是问了。沈玖柒蹙眉,摇了摇头。
戚亦寒不得已松开了沈玖柒的手,走过去看了看树到底压到哪儿了。他们还真是不巧,树干直接压到了沈玖柒的小腿上,现在只能趁沈玖柒的腿还没有被压血液不循环的时候把树干抬起来。戚亦寒觉得冰冷的雨点打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但是他宁愿自己多淋一会儿也不想要沈玖柒再疼一会儿了。
这时,他听见沈玖柒虚弱地对他说道:“亦寒,你别折腾自己了。”戚亦寒充耳不闻,打量着应该怎么把树干抬起来。他现在不想听到沈玖柒的声音,任何话都不行。可是有些他还是不得已再问沈玖柒的:“沈队,疼吗?”他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你他||妈树干砸在腿上难道不疼吗?还问人家疼不疼?你傻呀!
“还可以。”沈玖柒在嘴里斟酌半天才没说出那个字。
戚亦寒再问:“你现在还能配合我吗?”沈玖柒趁着戚亦寒还肯听自己话的时候说道:“亦寒,别折腾自己了。”戚亦寒完全就是选择性失聪,这句话他还是一样没听进去。跑过去掂量了掂量树干的重量,他们两个要是配合的话应该能抬起来。
直觉告诉戚亦寒,不能再拖了。
戚亦寒分不清脸上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但是还是带着哭腔对他说:“沈队,你配合我……”
“戚亦寒!你他|妈的这么拼命图什么!”沈玖柒对戚亦寒怒吼道。
戚亦寒没回话,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戚亦寒咬牙对沈玖柒说:“沈队,算是我求你了行不行。”沈玖柒抹了把脸,不想说什么废话。点了点头。
戚亦寒还是一脸严肃,双手托住树干,基本是使了全身的力气,手背和脖子上都青筋暴起,看着还是有点儿吓人。当他自己的手接触到树干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手之后会是什么样了。但是他心中丝毫没有后悔做过这件事情。一咬牙,终于抬起了树干,雨点都滴到了戚亦寒的手上,好像是在阻止他把树干抬起来,那一瞬间戚亦寒十分清楚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在跟你作对。可是他还是咬牙挺过去了。一脸戾气的把树干扔到了旁边。
在抬的时候,戚亦寒都不敢去看沈玖柒的脸。而正因为戚亦寒不敢去看沈玖柒的脸,沈玖柒才能放肆的把自己脸上的表情表现出来。虽然伤的是腿,但是却感觉心都被揪起来了。他伤心的不是自己的腿,而是戚亦寒的手。在树干抬起来的一瞬间,沈玖柒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觉得全身都麻了。但是他还是努力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可是雨点却在这时候落进了他的眼睛里,好像是在阻止他看到戚亦寒现在这般样子。
算了,看不到也好,看不到也好。戚亦寒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看到他这个样子吧。沈玖柒在心中安慰自己。
戚亦寒把树干扔到旁边之后,连气儿都没喘一口的就到了沈玖柒那里,颤抖着把沈玖柒搀扶了起来。
戚亦寒连看都不敢看沈玖柒的小腿一眼,但是试图站起来了几次都没用。沈玖柒抹了把脸,对戚亦寒摇了摇头:“不行。不知道是被压到了还是怎么样,不过应该不是骨折。”戚亦寒跪着到了沈玖柒旁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沈玖柒。
虽然现在很黑暗,但是沈玖柒还是能看清楚从戚亦寒眼眶里流出来那么一滴眼泪,沈玖柒伸手用大拇指的指腹抹了那滴眼泪。
戚亦寒双手握着沈玖柒的手腕,看口型好像是在说“对不起”。
沈玖柒给了戚亦寒一个安慰的笑容:“没事,不怪你。”可是即便是沈玖柒这么安慰自己了,戚亦寒想说话,但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于是干脆抱住了沈玖柒,把脸埋在了他的颈肩处。
冰冷的雨点无情地打在了他们两个身上。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回去以后肯定能发烧。
沈玖柒抚摸着戚亦寒已经被淋湿的头发,好像是在安慰他。
对方的身躯,就好像是这一场大雨当中最温柔的慰藉。
这时,两人都感觉雨好像突然停了。于是都放开了对方,互相看了一会儿。
这才意识到他们上头是有一把伞。两人转头就看到了那天他们看到的木舟田。简直跟木舟田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她为什么会给他们两个撑伞?她是谁?她到底是不是木舟田本人?她想要干什么?
戚亦寒下意识地把沈玖柒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盯着坐在轮椅上的木舟田,声音有些颤抖:“你要干什么!”此时,戚亦寒脑海中闪现了一个想法,但是他又把这个苗头给掐没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看到木舟田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木舟田那布满皱纹的脸,简直是太瘆人了。接着,木舟田缓缓开了口:“你们两个过来。”戚亦寒不卑不亢道:“他现在还受着伤,怎么跟你过去!”木舟田的脸色冷得可怕,连声音都是冷得:“我不管。”
两人看着木舟田正带着伞离他们而去。戚亦寒赶紧把外套脱了下来给沈玖柒挡雨。
沈玖柒问道:“这老太太到底想要干什么?”戚亦寒摇了摇头,接着转头就恶狠狠地瞪着木舟田。反正今天都已经够倒霉的了,还能倒霉到哪去!戚亦寒对沈玖柒道:“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