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韩粤家。
“那沈队,你忍心吗?”戚亦寒听沈玖柒说的之后,缓了许久,这才对沈玖柒说。
“我……”沈玖柒应该说什么?
难道说我忍心?我相信你,市局有那么多牺牲的烈士,他们也都毫无怨言,你有什么好说的。
又或者,难道说我不忍心?然后就把他们商量了很久的战术就这么放弃掉,彻底前功尽弃?不,沈玖柒不能这么说,但也不能像刚才那样说。
沈玖柒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唯唯诺诺地说:“不、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我到底应该怎么忍心,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对你说……”戚亦寒在电话那边能够清楚地听到沈玖柒带着哭腔,对自己说这些话。顿时,自己的心犹如刀绞一般,沈玖柒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心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每一句话,都像是戳在他心尖上的一把刀。戚亦寒现在竟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我后悔了。我后悔当初去M国的为什么不是我自己,我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拦着你去M国,我后悔当初为什么让你孤身一人远去。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怎么对你说出那句话,怎么委婉地跟你说出,我其实是不忍心的,但是也是出于迫不得已啊……”
戚亦寒心想,这人跟自己通话的时候,莫不是喝了假酒?
戚亦寒叹了口气,接着说:“沈队,你告诉我怎么做。”戚亦寒说话的时候沈玖柒还在狼狈地整理被自己抓乱的头发,接着对他说:“戚公子,对不起……”戚亦寒收了收要从自己眼眶里跑出来的眼泪,对他说:“沈队,你能不能先别哭了。你知道,我不喜欢随随便便就煽情,也不喜欢无谓的无病呻吟。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你就……这么放心我?”沈玖柒的声音显然是已经缓过来了。
“既然你跟我说了你的推理,我也觉得挺有道理的,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好让我们找的了,我不是放心你,我是相信你。就算最后我不幸死了,那也是我自己造成的。就是……你那时候别忘了把我的骨灰收回去,葬在我母亲旁边。”
“我说你这孩子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除夕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呸呸呸!”戚亦寒说这句话是真的把沈玖柒给弄生气了,如果他不说之后的那几句还好,可是他恰好说了,而且恰好被沈玖柒听到了。我们英明神武曾被神仙保佑的沈队,怎么能够允许他这么说自己,“戚亦寒你给我听好了。你还欠老子好多债呢,债没还完还想着提前我一步走?你怎么想的这么美呢!”
“呵。”戚亦寒不小心笑了出来,“那沈队说说,我欠了你什么债啊?”
“欠的多了去了,这一晚上都说不完。等你回来之后我再慢慢跟你清算。”
“好了。沈队,你快跟我说怎么办。”现在情况比较紧急,没有时间给他们两个撒狗粮。
“柳浣有很大可能是在M国,他如果真的如我们所说是幕后操纵的人,那么在叶枫和周也他们两个交接的时候肯定会出现。到时候你们两个先去那里守着,之后不要轻举妄动,尽量让叶枫的人,记住,不是周也的人,是叶枫的人非常自然地发现你们两个。叶枫不敢动你们两个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你们尽量拖延时间,能拖多久拖多久,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你们两个是在拖延时间,我派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M国,到时候人来了你自然会看见。在这中途中,不管你们跟叶枫周也两人是在什么地方,也不管周围的环境,尽可能地套他们的话,他们知道柳浣的存在自然知道,不知道柳浣的存在自然也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就看你们的判断。如果到最后关头你们没有看到我们的人来又没有办法再拖延时间,尽可能地让叶枫不杀你们两个,在这途中,不要逃跑,也不要直接一刀了断一了百了。到时候,咱们的人会来的。”
“沈队,你给我的这个考验挺大的啊。”戚亦寒思考了一会儿,“其实用这招儿最后能不能把柳浣套出来沈队你也不确定是吧?”
“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至于最后能不能把柳浣诈出来,我也不知道。”
“沈队,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一段时间基本上全市局的人都说你狠了,特别狠。今天看起来,你还确定挺狠的。怪不得那时候一队招人,就说是给大额的赔偿金一个个都不愿意去,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我狠的时候多了去了,只不过他们没有发现而已。”沈玖柒最后也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比如……在床上?”戚亦寒也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虎狼之词,“好了,我们出发了,到时候耳机联系。”
“好……挂了。”沈玖柒说完,想都没想就挂断了电话。
戚亦寒敲了敲韩粤的门,对他说:“韩总,来活了!”韩粤猛地打开了房门,戚亦寒却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连忙转过了身去,对他说:“韩总,穿衣服去太溟山吧。”韩粤也只是“哦”了一声。刚要关上门戚亦寒却还是问了他一句:“你在家里为什么都不穿衣服啊。是因为家里没人吗?”
韩粤点了点头,说:“平时家里就我一个人,也就晚上会脱衣服。”戚亦寒倒吸了口凉气接着对他说:“那虽然说大晚上一片漆黑看不见人,但是你也不至于把……也脱了吧。”戚亦寒咬着牙,没有把那个说出来。之后就觉得自己怎么管这么宽,别人穿衣他还要管,真是嘴欠!
“我乐意,怎么了?”韩粤理直气壮地对他说。
“算了算了,我回屋换衣服了,换完还要去太溟山呢!”戚亦寒闭着眼睛转过身,推开了韩粤,直径走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韩粤看着这般模样的戚总,不经意间竟然笑了起来。
戚亦寒忍着睡意上了车。接着转过头看了看韩粤,看他还这么精神,忍不住想,这人难道还不用睡觉吗。戚亦寒不想想太多,只能闭目凝神,想之后应该怎么对叶枫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想着,就能想到沈玖柒这人身上去。
戚亦寒真的可以说是一天对沈玖柒一个态度,而沈玖柒呢?一天一个样子。
今天,戚亦寒可算是见证到了沈玖柒的狠。
【在此仅代表亲妈发言,与戚总本人无关:
沈玖柒这个人啊,别看他有的时候挺善解人意乖巧甚至还有点贴心的。但是等到正事的时候,他可以说是比谁还狠。就算是戚亦寒,也拦不住他这个狠劲儿。有很少人能够见到沈玖柒的狠,[当然,戚亦寒是见过很多次沈玖柒狠的]如果按照一队的人给他的评价其中肯定有一条就是十分奇怪,古怪。为什么呢,因为沈玖柒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像个痞里痞气的“小流||氓”,也有的时候看起来像个满身书香气的书生,但是他从来都那么神秘,那么让人捉摸不透。所以这就说他和戚亦寒是一路人,拥有超人的智商,让罪·犯都为之惊叹的心理,还有平常人都难以达到的推理模式。沈玖柒虽然有的时候并没有把这些特征展现出来,就算是展现出来也是有所保留,但是沈玖柒给他们看的那一面,好像也只是给他们看的那一面的而已。】
五个小时仿佛就算转瞬之间,很快就过去了。而M国也将迎来日出。
韩粤和戚亦寒下车的时候,韩粤还特意叮嘱他们不需要他们的任何一个人过去,只是他们两个人过去就好。
戚亦寒问:“韩总觉得他们会大张旗鼓,还是会偷偷摸摸地完成交接?”
“我觉得他们交接说不上大张旗鼓,也说不上偷偷摸摸。总之,如果按照叶枫一贯的作风的话,只要不让人知道就可以了。”韩粤说完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太溟山离Z国最近,这就是叶枫想要选这个交接点的原因?”戚亦寒突然问。
“具体交接点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是由交接点来决定的。这一点戚总你居然不知道?”韩粤对于戚亦寒问出来的这种弱智问题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答复。
“我当然知道,就是觉得……叶枫选这里,是不是另有所图?”戚亦寒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跟韩粤对话。
接着,韩粤并没有再说话。戚亦寒随后又问:“太溟山离市里不算近也不算远,所以他们不敢用枪。”韩粤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问:“不敢用枪?”戚亦寒没有看韩粤一眼,而是自我“陶醉”:“嗯,对。他们不敢用枪。”
虽然这个地方叫做太溟山,但是并不是真正的山,他没有山坡,只是一片稍有树林遮挡的森林罢了。在这里,汽车不能开进去,所以韩粤和戚亦寒只能走进去。而真正的太溟山,实则是一片空地。
这里还常常流传这一个传说,这里是以前M国诸多先辈们牺牲的地方,因此得名太溟山。因为这里面很少有人来,戒备也不是很森严,所以他们如果选择在这里“下手”的话,十分合适。
当两人来到太溟山空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脚踩在地面的声音,再加上下雪,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显得更加明显。戚亦寒拉着韩粤到了一个石头后面,在这里既可以清楚地看到空地上的人在干什么,石头后面的树木也可以挡住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两人躲到后面之后,就可以看到两批声势浩大的队伍,相互走了过来。戚亦寒不禁暗暗赞叹,敢整这么大阵仗的,除了叶枫,这个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了。两边的人,一边打头的是叶枫,叶枫后面站着叶烨;一边打头的是周也,周也后面站着那个名为丁枕的人。他们每人带来的手下人并不多,但是也比他们两个强。
韩粤小声对戚亦寒说:“你们说了下面该怎么办吗?”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是更多的确实陈述的语气。戚亦寒边看着那边的情况边对他说:“自然地引起叶枫的人的注意。”韩粤听到戚亦寒说的之后下巴差点儿都要惊掉,紧忙问:“这怎么可能!你我的实力叶枫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这么自然地让叶枫发现?”
韩粤话音一落,就传来了叶枫的声音:“周总,好久不见。”戚亦寒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你们不是来验货完成交接的吗,怎么刚来就来叙旧!
“我现在……应该叫你……叶总?”周也恭恭敬敬道。
“使不得使不得,要是被人听到了可不好了。我可不敢当。”叶枫这回又变了一个语气。
我求求你们两个了,能不能快点儿验货啊!打完招呼就行了,快点儿给老子验货!戚亦寒心说。
这时,戚亦寒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暴露自己的办法。
还没等周也再说,叶枫就连忙给周也打了个手势,接着把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边。随后,传入两人耳朵的,是东西在雪地上摩擦的声音,这个声音很隐忍,像是不想被别人发现似的。而后叶枫低头看了看他们人的脚,没有一个是在地上摩擦的。这时,他侧耳倾听,立马锁定了发出声音的是在石头后面的。
现在空气都是安静的,安静地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发生悲剧一样。接着,叶枫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靠近了那块石头。可是他并没有完全动手,而是叫来自己手下的那一群人,指了指这块石头。在他们的视角里,是完全看不到戚亦寒和韩粤两人的存在的。
接着,戚亦寒首先站了起来。跟叶枫对上了视线。
叶枫用一副很惊讶的表情看着戚亦寒,谁料戚亦寒竟对叶枫说了句:“叶枫,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好像你不知道我来一样。”叶枫森然一笑,对他说:“戚总,好久不见啊。”
戚亦寒笑了笑,接着对他说:“叶总,你除了见人之后会说好久不见之外,你还会说什么,能不能看在你我感情不同的份儿上,给我换一个说辞啊。”叶枫并没有为戚亦寒叫他叶总而奇怪,反倒十分轻松地说:“戚总,你今日来,是来拦我们的?”戚亦寒说:“用拦这个字不好听,不过这么说起来,我还确实是来拦你们的。”接着,戚亦寒又说:“我知道你下一句想说的就是我一个人你怎么拦你们这么多人,但是时间紧迫,叶总周总,你们两个尽快验货吧。”说着,转头对周也笑了笑。
周也看到戚亦寒在这儿也不新奇,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接着,叶枫突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对戚亦寒说:“戚总,你真不怕我会狠下心来毙了你?”说着,不到一秒的时间就拿出了枪上了膛对准戚亦寒的眉心。
戚亦寒笑了笑,说:“你不敢。”叶枫反问:“我为什么不敢?戚亦寒,别以为那天晚上我放过了你一回我就会放过你很多次,这回,你的命在我手里。戚总啊,我劝你乖乖听话,别想叫什么人过来,也别想着我能放过你,今天你只要是出现在了这儿,我就注定不会放过你。”戚亦寒抿了抿嘴唇,对他说:“我知道你不打算放过我。不过……叶总当真以为我不敢叫人吗?”
“我想你知道我肯定回来M国,竟然还发邮件威胁我,我来了之后又对我下了那么多套子,你真以为这些我不知道是你做的吗?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你也知道,我就是来拦你们的,但是请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职业。”
“你……邮件?”叶枫刚出来一个“你”字,又自己自言自语说了声“邮件”。
“对啊,那么多邮件不是你发的吗?”戚亦寒这句话好像是明知故问。叶枫的眼神是不可能骗人的,他知道柳浣也好,不知道也好,总之在人下意识做出来的眼神,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戚总,你知道的挺多啊……”
“拜托,我都跟你说了请尊重一下我的职业……”
“戚总,你怕不怕我一按下去,你命就没了?”还没等戚亦寒说完,叶枫就首先对戚亦寒说了这句话。
“如果你想毙我的话我刚刚出现的时候你就已经下手了,何必留我到现在跟你说了这么多话?”戚亦寒反问。
这时,有个胖子过来对叶枫说:“老板,还要不要验货了?”叶枫骂了他句“滚”之后对周也说:“不好意思,周总,我今日……想跟戚总叙叙旧。耽误了。”周也摆手说:“没事,对于戚总,我还真是有些想要知道的。”周也说完叶枫便对他笑了笑。
“叶枫,你对我……真的一点戒备心都没有?”戚亦寒忍不住问。
“戚总放心,就是说几句话而已,而且你现在就是一个人,哪怕成功把我给杀了,这批毒||品也能照样运输出去,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叶枫说。
叶枫说完之后,戚亦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按了按耳机,暂时切断了他和韩粤沈玖柒两人的联系。
“叶枫,你还是个毒||枭吗!”戚亦寒对叶枫吼道。
“我是不是毒||枭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叶枫顿了顿,“戚总,你要记住,当我敢杀你的时候我才是个毒||枭,我能这么跟你平静地说话,我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放心,我就算再不是人,我还是有人性的,说话的时候绝不动手偷袭。至于那批货……你现在想拦都拦不住了。就坐下,咱们两个好好谈谈,如果我心情好,没准儿还会不杀你呢。”
叶枫向来就是这样,该干正事的不干正事干别的,不该干正事的时候比谁都正经。
这时叶枫走到了戚亦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是轻轻地到了声“得罪了”。随后把手掌轻轻地罩在了戚亦寒的眼眸上,戚亦寒咬着后槽牙沙哑道:“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叶枫在他耳边说:“小的时候我经常这样遮着你的眼睛,你也总是冷冰冰的,就如同现在,你还是这样对我说话。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笃定了你不敢对我怎样才这么做的,要不然我可不想没事就被戚总教训一顿。”戚亦寒干脆不想接下他这个话题:“你就想这样跟我叙旧?叶总叙旧的方式可真特别。”
“戚总要小心,我不像你们市局那些人一样,不懂什么叫做君子。所以……戚总,你知道你二十岁的时候有多少人馋你的身子吗?”叶枫的呼吸在戚亦寒的耳边回荡,他看不到叶枫此时在做什么,只是觉得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这儿来了!
“要说话就好好说,我没时间去给你整这些事情。”
“好。我答应你,好好说话。”
“叶枫,其实从我小时候就挺想问你一个问题的,但是一直没有办法说。”戚亦寒这种语气有点像自己往枪口上撞的语气。
“什么?”
“我想问你,你小时候到底是有多么可怜,从那时候就开始干那种龌龊的事情?”
戚亦寒原本以为叶枫会生气,但是没想到他并没有,反而是平平淡淡地对戚亦寒说:“我干过龌龊的事情多了去了,戚总指的是哪一件?”戚亦寒笑了笑:“哪一件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可是我也不想啊。戚总,你知道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话吗?”叶枫问,但是戚亦寒根本没打打算答,也不想答,“你曾经对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内心事,一旦这种内心事没有解开,就会伴随着这个人一辈子,之后,这人就会心生怨念。最后,你还对我说了句,每个人不是自己想犯罪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自我心中杂念,这难道不是你说的吗?”
戚亦寒不会像有些人一样,死都不会承认自己说过这么些话,而是坦然对他说:“我确实说过,怎么了?跟这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