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于常人来说很好回答的问题，到了这位班主任这儿就有些不对了。她不仅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反而还表现出特别紧张的神情。沈玖柒看了，皱了皱眉，对她说：“不好意思，请问您怎么了？”那班主任连忙摇了摇头，也并未说什么，就是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沈玖柒。一句话也不说，时不时还咬了咬嘴唇。
戚亦寒在旁边对着沈玖柒耳朵小声说：“沈队，这班主任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沈玖柒面无表情地怼了怼戚亦寒的腹部，戚亦寒立马不说话了。
看这班主任半天不带说一句话的，有些不耐烦地说：“不好意思，若您不说的话请不要打扰我们警察的办公时间。”沈玖柒说的这句话，像冰冷的刺一样扎进这个班主任的心里。磨蹭了半天，终于冒出一个字：“我……”可是这“我”后面竟然还没有个后文。沈玖柒偏过头对戚亦寒说：“戚公子，咱们两个这威慑力这么强吗？”戚亦寒摇了摇头。
沈玖柒和这班主任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对方许久，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班主任终于做出了点反应，不过这个反应让他们这两个“直男”不知所措，这人竟然哭了！“金豆”这么容易掉吗？
戚亦寒，别看他平时挺能哄人的，但是这也只能是对他们一队里面的那些人，其他人这样就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无措。
沈玖柒特别烦这种动不动就哭的人，还是一样一队的那些人除外。沈玖柒和戚亦寒也就这么看着，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就看他这眼泪能掉到什么时候。
要是说这班主任愧疚吧，也还是有的。毕竟两个孩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失踪了，是个老师都会有些愧疚。不过他们学校老师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吗？动不动就掉眼泪，正常的成年人也没有这样过啊！要是说伤心吧，也有点过了。毕竟这两个孩子现在生死未知，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吊丧”啊！这不召晦气吗。直到现在这两个人都不知道这班主任为什么哭。
沈玖柒又换了一个特别扎心的问题：“换一个方式吧。就问问现在在你眼皮子底下失踪的这两个孩子，你自己感到伤心吗？难过吗？”班主任依然无声地哭泣着。沈玖柒没办法，只好给她放宽制度：“我说什么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
“这两个孩子失踪，跟你有关系吗？”
班主任一边捂着嘴哭一边摇头。
也是，是个人都会说跟自己没关系。要是直接说跟自己有关系那这人不是傻子吗！
“他们两个关系好吗？”
班主任摇头。但是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关系不好，一种是不知道。毕竟是第一天开学，一个班级那么多人，老师也没有办法了解这两个同学关系到底好不好，所以有可能是关系不好，也有可能是不知道。不过她这个答复已经很不错了。
“你刚才的摇头是不知道是吗？”
班主任犹豫了，可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两个孩子跟别的同学有过节吗？”
班主任还是摇头，不过这回说了一句：“不、不知道。”
在这班主任说话之前沈玖柒差点真的以为自己是在跟一个“哑人”说话，但是现在终于说出这一句话了，也让沈玖柒不怀疑这位班主任了。
“他们两个性格好吗？”
班主任好像调整过来一点，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戚亦寒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这不就是标准的一问三不知吗！戚亦寒跟沈玖柒沟通了一下，换成了戚亦寒来问。
问之前，戚亦寒边整理自己的袖口边说：“我脾气不怎么好，说什么赶紧答。不知道的直接答个不知道，想不起来的就不要浪费时间想了，直接也说不知道。不准确的直接也说不知道。”说完，“知道了吗？”不得不说戚亦寒这震慑力还是要比沈玖柒强一点的。
“在你接到高铭家长电话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凌晨3:23分。”
“在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我不想听到你那时候在跟高铭家长通话这件事。”
戚亦寒这么一说，直接把班主任钻空子的机会给堵住了：“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在备课，那时候我就是边记笔记边跟高铭家长通话。”
“当时你在哪儿？身边有没有人？”
“我当时在办公室里，身边并没有一个老师。我们老师都是……”
“抱歉，我不想听你们的办公室是怎么分配的。”
“那时候高铭家长是什么语气？”
“从电话那边听好像是在一个很吵闹的地方，语气并没有很着急，反而很舒缓、平稳。”
“你为什么在凌晨3:25分给校长通报这件事情？为什么隔了一分钟？”
“我当时在备课，我看笔记就剩几个字就写完了，我就把字写完了之后再给校长打的电话。”
“在你接到车诗家长电话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凌晨4:24分”
“在那个时候你还是在备课吗？”
“不，那个时候我在跟另外一个老师一起谈话。”
“具体的谈话内容是什么？”
“谈论明天应该怎么给孩子们上课。”
“当时你在哪儿？还是在办公室？”
“我是在跟我谈话的那位老师的办公室。”
“语气怎么样？”
“急促，但是并不激动。只听到有印刷纸张的声音。”
“为什么又隔了一分钟再给校长打电话？”
“因为我们通话通了差不多一分钟。大概在……”
“不好意思，我跟你说了我要准确的时间。不准确的就说不知道。”
戚亦寒说完，那班主任便没有再说什么。
“通话内容是什么？”
“她先问我孩子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让我操心，有没有乱发脾气，有没有跟同学有过节，有没有不顺心的事。我分别答的是，过得挺好的，没有，没有，没有，不知道。”
“为什么最后一个偏偏答了一个不知道？”
“车诗挺好一个孩子的，也挺乖，但是就是感觉他深不可测，我也不好意思跟家长谎报学生情况，所以就答不知道了。”
“家长有没有问你为什么答不知道？”
“没有。之后还问了我去看看车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然后就看到车诗凭空消失了。”
“高铭和车诗是在一个宿舍里吗？”
“是，都是双人寝室。”
“高铭家长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去看高铭不见了，那么车诗还在吗？”
“车诗那时候还在。不过我过去找车诗的时候，寝室却空无一人。”
“你的办公室里寝室远吗？”
“不远。走的路程连一分钟都不到。”
“那么在寝室的走廊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们可以去问问寝室勘察员。”
“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不知道。我当时在备课，周围只听见有树叶的摩擦声，我听像是风吹的，就没在意。”
“那时候有闻到蔷薇花的花香吗？”
“没有。”
沈玖柒十分奇怪，抓住戚亦寒胳膊便问他：“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戚亦寒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最后一个问题，寝室勘察员现在在哪儿？”
“这个楼层右转第三个房间。”
“好。谢谢。”
出了办公室，沈玖柒问戚亦寒：“怎么这对你和对我差距这么大。我问就吭哧吭哧半天答不出来。你问就对答如流。唉，世界的参差啊！”戚亦寒问：“沈队，现在想清楚我为什么要问有没有蔷薇花的花香了吗？”沈玖柒摇了摇头：“没想清楚。蔷薇花离办公室那么远，怎么可能闻到啊！”戚亦寒说：“那蔷薇花本身就有十分刺鼻的香味，差不多隔着十米远都能闻到。而刚才那班主任说只听见树叶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并且判断只是风吹的。而且那一丛蔷薇花刚好对着办公室的窗户，树叶是在办公室不到五米的地方。而那蔷薇花本身气味就强，如果真的是风吹的话那肯定能闻到。而且根据她描述的时间点来看，那时候不应该是有西风的时候，吹过来的应该是东风。西风向来都是从西往东吹，而如果吹的真的是风的话，不应该没有闻到。除非她鼻子有问题。所以，这不是风吹的，是人为的。”
“人为的，何人为的？”
“或许是咱们猜测的凶手，也或许是校园的园丁。刚才那班主任也说了她的办公室跟他们两个的寝室离得不远，走的路程连一分钟都不到。离这么近是肯定能够听到那边的响声的。不过却说在找高铭的时候车诗还在？去找车诗的时候高铭却不在了？这根本说不通啊！车诗自然是知道高铭的一举一动，那如果高铭是被人带走的，那车诗肯定知道。这……”戚亦寒越说，越怀疑自己的推断到底对不对。
但是这时沈玖柒却说：“戚公子，现在这根本说不通。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咱们还是先问问寝室勘察员吧。”戚亦寒说了一路，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寝室勘察员的房间。进门之后，那寝室的勘察员好像也不太对。
眼神一直刻意回避他们两个，根本不让对视。难道……[]算了，也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坐下来之后为了不浪费时间，沈玖柒只能让戚亦寒去问，毕竟每次自己去问都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戚亦寒依旧保持十分冷漠的状态，面无表情地说：“愿意看哪里就看哪里，但是为你问题必须回答。知道就说，不知道或者不确定就说不知道。”说完，冷冷地问，“知道了吗？”那勘察员从他们两个来也都一直是一个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不过戚亦寒说完这段话，嘴角好像扬起来了一点。
“知道高铭和车诗吗？”
“知道。”
“他们两个是在一个寝室吗？”
“是。我们学校都是双人寝室。”
“听说你们寝室勘察员每天晚上晚自习学生都回到寝室之后需要把自己负责的楼层检查一遍学生是否回到寝室，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校长规定的。”
“那么那时候你检查了吗？”
“检、检查了。”
“有什么异样吗？”
“除了高铭和车诗他们两个寝室的窗户开着，其他都没有异样。”
“问他们两个为什么把窗户开着呢吗？”
“他们只说是要透气，所以才把窗户开着。那时候我叮嘱他们两个了，透气完必须把窗户关上。”
“检查完你去干什么了？”
“检查完我就去我负责的楼层那边校长给我们统一安排的休息室休息了。”
“在这期间你有没有听到你负责的这个楼层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只是听到了一些树叶相互摩擦的声音，其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闻到了蔷薇花的香味了吗？”
“闻到了。窗户正对着我的那个休息室，一阵风刮来我就闻到了。”
戚亦寒听到这儿皱了皱眉，没想到班主任和勘察员居然说的不一样。这可就难办了。不过该问还是必须要问的：“花香浓吗？”
“还可以，不过比平时在门口闻到的花香淡很多。”
“班主任在什么时候去的高铭和车诗的房间？”
“在凌晨的3:23去了一次，好像还拿着手机通着话。然后在凌晨的4:24又去了一次。之后就没有见到她再去过了。”
“走廊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
“就看到班主任在走廊里面走动，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们学校有监控吗？”
“没有监控，其实我们也跟校长提出要装监控。但是校长说这样会侵犯到学生的隐私，所以就没装。”
戚亦寒心里暗暗道：还侵犯学生隐私，知不知道监控是我们这起案件的突破口吗！不过吐槽归吐槽，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戚亦寒又问：“有没有看到学生在走廊里面走动？”
勘察员笑道：“怎么可能，学校有明确规定，晚自习之后学生不能再出去走动，谁要是被抓到了受处分，谁还敢在走廊里面走动了。”戚亦寒又问：“之后你有没有再去看高铭和车诗的房间有没有关窗户？”
“没有。不过我问过班主任，她说他那时候去看的时候窗户是关着的，不过……高铭和车诗都凭空消失了。”
“问一个你自己的私人问题。在得知高铭和车诗失踪之后你害怕了吗？”
这次，那勘察员犹豫了很久也没有冒出一个字来，就跟戚亦寒大眼瞪小眼。最后估计是自己也憋不住了：“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又不是我把那两个孩子弄丢的。跟我没关系我又问什么要故作心虚呢？”
戚亦寒听了后，点了点头。随后偏头问沈玖柒：“沈队，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沈玖柒正在奋笔疾书，但是听到戚亦寒问自己的话后，还是抽空说：“没有了。能问的大概是这么多了。”戚亦寒笑了笑，反问：“那不能问的呢？”沈玖柒说道：“不能问的，等到能问的时候再问吧。”
两人出了房间都是眼神游离的状态。沈玖柒甚至都有些怀疑人生了：“戚公子，你说他们校长怎么就不装监控呢！”戚亦寒觉得有些可笑：“说要保护学生隐私呗。”沈玖柒反问：“又不在学生寝室给他装监控，就在外面装还不行啊，难不成还怕他那些学生在操场上求亲亲抱抱举高高啊！”戚亦寒特别严肃地说了一句：“沈队，注意言辞。”
“现在案件有许多的不成立之处，还有，为什么班主任说没有闻到蔷薇花香，而勘察员却闻到了呢？”
戚亦寒站在原地死好了好几分钟，最后从笔记本上撕了一张纸，拿出笔在纸上画了一个这个学校的平面展开图。
接着，用笔杆指着三楼左侧的一大片区域说道：“这里，是学生寝室。”接着，又拿笔标出了学生寝室。之后又拿笔杆指了指学生寝室的右边，说：“这里，是班主任办公室。”说完，也同样写上了“班主任办公室”这六个大字。接着，又到了这个楼层最右边的位置拿笔杆指了指，说：“这里，是勘察员的休息室。”说完，还是同样标注了。标注完之后，手又挪到了学校门前两旁的位置，说道：“这两边，是种满蔷薇花的地方。”说完，还是偷懒写上了“蔷薇”两个字。
所有都标注完之后，戚亦寒就开始讲解了：“这里，是班主任办公室，目前目测离这个蔷薇花丛是大于十米的，而在她的办公室差不多五米的地方有一棵树。因为蔷薇花本身的香味就非常浓，所以轻轻地一阵风吹来就可以闻到。先不说这个距离问题，就说这个角度问题，那个时候，不应该是飘的西风，而是飘的东风，风是逆着往班主任这边刮的。而勘察员的休息室呢，目测距离蔷薇花丛应该在十米之内，而且也先不说这个距离问题，先说时间问题，如果和班主任说的不是在一个时间，那么肯定刮的风不一样，同时角度也不一样。所以，很有可能在勘察员休息室这边并没有人，而在班主任办公室那边如果不是风‘作恶’的话，应该就是人为的。由此可以得出，他们描述的都是正确的，很有可能是时间问题，也有可能是风向问题，但是最终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根本没有说谎。”
“戚公子，你就这么笃定他们不会说谎？万一他们说谎了呢？”
“万一他们说谎了，那么整个他们说的都对不上了。假设班主任闻到了蔷薇花的花香但是对咱们两个说的却是没有，那么可以说一定是风刮的。可是……我夜观天象，那时候确实是从西边刮到东边，那班主任的办公室是在西边如果是这样的话根本不会闻到花香。他们可以骗人但是大自然不会，时间更不会。所以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说谎。”
沈玖柒在意的不是戚亦寒为什么能这么笃定，而是在意：“戚公子，你为什么还有‘夜观天象’这本事？昨天那时候，你不是和……”沈玖柒说到一半戚亦寒就把他的嘴堵上了，并说：“沈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沈玖柒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又改口：“哦对，你那时候不是在警局里面值班睡觉吗！怎么可能会‘夜观天象’？”
戚亦寒终于满意了：“那时候虽然看我是睡着的状态，但是那时候我却，没睡着，而是随便看看罢了。”沈玖柒好像也知道了什么：“戚公子，你那时候没睡？我不是让你睡呢吗！你怎么没睡啊！”戚亦寒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承认：“好了，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的。”沈玖柒可不像戚亦寒这么难搞，承认一下错误就可以了，其他的随便就可以。
“那就说明他们两个那时候都在干自己的事情，并且没有一个说谎？”
戚亦寒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的。”这时，沈玖柒好像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低头一看手表：“我的天！居然已经十二点了！”戚亦寒听沈玖柒这么惊讶有些奇怪：“对啊，怎么了？”沈玖柒接着就转过头来问：“你给他们订外卖了吗？”戚亦寒记忆也突然被唤醒，连忙打电话给孔严：“师哥，你们订外卖了吗？”
只见那边的孔严有气无力地说：“还没有，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来啊！”戚亦寒看了看沈玖柒，不过看到沈玖柒那眼神，也知道是他们两个今天不回去了，接着就转达沈玖柒的意愿：“师哥，我们两个今天中午就不回去了。我给你们定外卖了你们自己吃吧，下午的时候我和沈队给你们带资料去。”说完，根本不给孔严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戚亦寒问沈玖柒：“那咱们两个是订外卖还是……”没等戚亦寒说完，沈玖柒便说：“还是出去吃吧，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