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旅馆回到家里，用有些酸麻的手指打开了玄关的灯，换好拖鞋后，我抬头头瞧了一眼时头顶的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差不多是十一点。
嗯，时间刚刚好。
我与往常一般走进大厅时，却感到有些不对劲，太黑了，不仅是正厅一片昏暗，就连几间卧室、浴室、厕所、厨房，都没有开灯。
没人在吗。
这是反常的，父母的下班时间都是在八点之前，如果有意外事件肯定会提前告诉我，像这样我回来了二人却都不在的情况，这几年来还是第一次。
我谨慎的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朝着大厅的吊灯开关那过去。
“生日快乐！阿念！祝你成人快乐！”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转眼看到的是一脸欢笑的母亲双手捧着一个类似皇冠的东西，大概是硬纸做的。
父亲站在她的身后，脸上带着和蔼是的笑意，手里还举着一个棍子模样的东西，不时还能喷出一些弯曲的彩带，我还是第一次见过。
脑海里有些没转过来，生日快乐。今天是我的生日吗？好像是的，只是很久没过所以有些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2011年9月16日，不，应该是9月17日，这是我十六岁的生日，也是到了法定上成年的年龄。居然连自己都忘了，有一些惭愧。
不过父亲和母亲居然能记得，这让我有些感动。明明六年前我们还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现在竟然被这么用心的对待，我由衷的感谢这对于我没有血缘的父母。
与他们寒暄了几句，我以放书包为由回到卧室，将书包放下，把里面各种东西都拿来出来放在衣柜的隔间里，然后又从桌上拿起一块方形镜子仔细的看了一遍自己的脸。
嗯，妆都擦干净了，没问题。
回到大厅，父母坐在放着一个大蛋糕的桌前，他们谈论着我的事情，言语间透露着幸福与自豪，我小跑着坐到二人留给我的最中间的位置坐下与他们一起畅谈。
母亲为我的成人加冕，父亲为我献上祝贺的掌声，此刻的我，幸福如极乐。
我很用心享受着这一切，因为幸福不是永久的，必须要在它存在的时候，尽一切可能去享用。
十二点整，母亲点燃了蛋糕上两支带走1和6数字的蜡烛，然后关掉了电灯。
在他们的催促下，我一口气吹灭了烛火，可是并没有许愿，因为不管许什么愿望，对于自己来说都是过分的贪婪，基本的自知之明，我还是具有的。
烛火俱灭，眼前一瞬间变为了黑暗，父亲，母亲，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
第二天是被闹铃吵醒的，星期三还是要去念书，不可以睡懒觉，这是作为一个学生的职责。穿好衣服洗漱了一番，我吃完母亲准备的早餐，换好鞋子坐上了父亲的小轿车朝着学校的方向过去。
父亲上班的地方和我的学校有很大的一段路程是相同的，只是他上班的时间比我上学要晚那么半个小时，不过他并不介意早到一会，所以每次我去上学时他总是可以载我到太平路附近，这样自己只需要走两百多米就能到学校。
摁下车门上的按钮，透明厚实的玻璃车窗就像人的眼皮被慢慢撑开一样露出了外面的光景。飞速跑过的行人和其他车辆让人应接不暇，转眼望着高处缓缓飘着的云朵，慢慢的，它好像变成了死掉的小狗。
我现在的父母并不是我最初的父母，家也是。打我记事开始的那一会，身边是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只有一个和蔼可亲的妈妈和一个笨蛋弟弟，房子比起现在也是小小的，但是一家人也很欢乐。
妈妈是旅店的员工，她的工作虽然很辛苦，但是依旧能很好的照顾到我和弟弟，或许对她而言，我们兄弟两就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弟弟虽然跟我是双胞胎，但是他学习却是没有我好，但是他很可爱，总是能逗我笑。
还有一个人，也算是我的家人，就是现在我的父母的亲生女儿。她是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我之前有悄悄问过她的年龄，但是她不愿告诉我，不过我是知道的。那一次不经意间瞟到她的身份证，所以知道了她大我九岁。
姐姐是我在一次下雨天认识的，那一次我忘记带伞了，整个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正好躲在儿童玩具里的滑梯下瑟瑟发抖时，我遇见了姐姐。
她撑着一把黑白色的伞，整个人都很漂亮。她问我话时，自己总是支支吾吾的。或许是她觉得我很可怜，将我从滑梯下拽了出来，拉倒了她的身下，我还记得，她的手暖暖的，软软的。
我被她带回了家里，这是我第一次认识到有花洒，有马桶，之类的东西。姐姐说我的衣服有些破旧脏乱，所以给我了她小时候穿的小女孩的衣服。
穿上后居然很意外的合身，而且姐姐还夸我很可爱，像个洋娃娃一样，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脸上不由得有些烫。之后姐姐带我去了她的卧室，我只觉得像是新的一片天地一般，我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有这么舒适的地方，在姐姐的房间，我看了许多漫画书，小说，插画。我很喜欢其中的推理小说，虽然只是第一次的阅读，但我却已经便深深地被迷住了。
在我撒娇般的央求下，姐姐和我成了朋友，并且欢迎我下次接着到她的家里玩。从此，只有一有空，我就悄悄的跑到姐姐家里来玩，渐渐随着来的次数的增多，和自己现在的父母也开始慢慢熟识了。
我很喜欢姐姐，她漂亮，善良，美丽，大方，仿佛所有女人还有的优点她都具备了。
有一次，姐姐只披着浴巾浑身散发着水蒸气从浴室出来跟我说话，自己只感觉眼睛没法从她的身上没法移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像是逗小狗一般逗的我面红耳赤，但是自己却甘愿如此，我想自己大概是被她捏住了心脏。
说出来有些可耻，晚上睡着第一次做春梦时，梦里那女人娇嗔的模样与姐姐有九分相似。
2005年3月7日，姐姐死了，是在小巷里被几个地痞流氓杀的，她的尸体被抛进了河里，好几天了才有人发现，被打捞上来时已经看出来和曾经那个漂亮的姐姐是一个人了。
2005年4月7日，我的弟弟自杀了，那天我刚好回家，便看到他从阳台掉下来，躺在地上动也不动，跟我一模一样的脸上有一个淡淡的巴掌印，还有不少的污泥，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眼睛睁的大大的。
2005年6月9日，我的妈妈也自杀了，那天我出去玩了，回来时警察已经围住了我狭小的家。听警察说妈妈是煤气中毒自杀的，她大概是接受不了弟弟的死吧，毕竟她很爱我们。
2005年11月19日，我被姐姐的父母收养了，变成了别人家的小孩。
......
“阿念，在想什么呢，该去上学了。”
“哦哦，父亲再见。”
将车门嘭的关起，我朝着父亲挥了挥手，转身往校门走去。
.....
“禾念，你身体好些了吗？”
来问话的是一个矮个子女孩，我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算是比较矮的类型了，她却比我还早矮许多，应该说是小巧玲珑吧，像是金丝雀那样。
“嗯，好多了。”
“我昨天帮你记了笔记，要是有不懂的你可以问我！”
女孩低着头，稚嫩的双手递上来来了一本小册子。我翻来来看，写的都是昨天课程讲的东西，字迹工整小巧，跟她的人一般。
“谢谢，麻烦你了。”
其实我是不需要这本笔记的，但是还是微笑着收下了，因为女孩喜欢我。她表现出来的状态就和以前的我在姐姐面前一样，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她的羞涩的模样，我却十分喜欢。
吃过午饭后，李老师喊我去帮他批改了同学们昨天随堂测验的卷子，这是身为所谓的学习委员分内的事。
“禾念，你有想好考哪个大学吗？”
李老师用红笔在卷面勾画着向我问道。
只是，这个问题我并没有思考过，连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在上学，我都不明白。
“能考上什么念哪个就行。”我摇了摇头回答他。
“以你的成绩能选的优秀学校太多了，还是自己得了解一下。上次数学竞赛有个北京大学的教授很看好你，他跟我说要是你对这方面感兴趣的话，他随时欢迎。这可是千金难求的机会，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多上上心吧。”
我拿着红笔在姓名是李亚的试卷卷头写下不及格三个大字，转过头时便对上了李老师的目光，他已经停下了手中笔的动作，有些枯黄的脸上带着两个黑黑的眼圈，像被烟熏过一会。可他那清澈正义的视线，却让我有些羞愧。
被他觉察到我的敷衍了，不过也是，李老师是个比较聪明的人，时间相处久了能看透对方藏着的一些东西也是正常。
确实如他所说，我对课堂，学科，成绩，甚至学习都十分的不上心。但为何还能取得别人的赞赏呢？大概这便是才能。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说的是谎话，但是我并不会自责，因为撒谎是每个人必备的技能。
李老师嗯了一声又低下头批起了卷子。
......
“同学们，相信大家也看新闻了，最近我们的市区不是很太平，放学后就赶紧回家。”这是老师响起放学铃声后的最后一句话。
顿时教室像被点燃引线的爆竹一样猛地炸开了锅。连环杀人犯，杀人魔之类的词语不绝于耳，但是同学脸上却都带着些不屑与玩乐的表情。
也是，没有切身体验到死亡的恐惧的他们，不会明白死这个字的意义，对于不尊重生命的他们，我保持鄙夷的态度。
在那之后的三天，周五到来了，是大家都心心念的日子。我坐在课堂上，听着课，做着笔记。老师突然被过道上警察模样的人叫了出去，同学们秉持着两耳只闻窗外事的态度瞎起哄起来。
“禾念，你出来一下。”
看着书的我被老师的这一声叫喊打断，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能出去。同学的目光突然全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很不舒服，非常的想要戳瞎他们的眼睛。
.......
我的手上被银色的手铐卡的有些疼，对面的警察脸上有些愤怒的模样，大概是对我的愤怒。冰冷的小房间让我有些不适，想要回去，回去那有些柔软的棉被，宽大的床榻的卧室去。
他问我答的交流方式持续了很久，我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意义在哪，明明都是已经了解了的信息，却还要多此一举。
“2010年3月3日到2011年9月16日期间十一起杀人事件是不是你做的。”
“是的。”
我很诚实的承认了，毕竟眼前的桌上放着我杀人时的一切证据。许多女性的衣物，化妆品，两把匕首，以及十一截小手指骨。
在杀人时便有了被杀的条件，在犯罪时便有了认罪的心。
我杀了人，杀了很多的人，很久以前便已经想到了会有今天的结果，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世人，我不清楚。
在姐姐夸我穿她的衣服很可爱的那一次后，我便经常悄悄的扮成女性的模样，很认真的说，化完妆后的自己比起所认识的所有同龄女性的容貌都要出众。
2010年3月3日中午，那天是星期六，不过父母还要上班。我一个人在家里，换上了女孩的衣服，穿上一双小白鞋，戴上柔顺的假发，在画点淡妆，悄悄从后门出去。
打车到了五公里以外的郊区，来到一处娱乐场所的边上，我变成了离家出走，而且很需要钱，就算用身体换钱都行的失足少女。
果然，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占大多数，在我的主动下，很快就有色迷心窍的上钩了。
我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很深，毕竟他是我第一个亲手杀死的人，而且他实在会逗人开心。
被领着逛了一大圈，他才带我进了那种比较高档情侣特色酒店。去房间的路上，他对我说了一番肉麻到全身起鸡皮疙瘩的话，还告诉了我他的名字，不过是不是真名我并不知道，虽然这完全不重要。
他洗完澡后换我去浴室，将淋浴喷头的水开到最大，唰唰的水流声不绝于耳，但依旧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声隐隐盖过了它。我只是在洗手台冲了把脸，然后从包中拿出匕首藏在手中。
太紧张了，这种紧张的程度完全不亚于我之前准备和姐姐告白。
为了不引起他的多想，我褪下了大部分遮住肌肤的衣物，只留下遮住重要补分的。
再见到他时，我有些开心，为了让我杀他更加的轻松，他竟然把自己缚在了圆圆的大床上，真是个体贴的人，要是我是个女人的话，没准已经爱上他了。
看着他的笑容逐渐的凝固，到最后的慌乱，我感到强烈的喜悦。
从他身体四溅出的鲜血，那张布满鼻涕与泪水的狰狞的脸，低贱的求饶，愤怒的叫骂，此刻，真是美丽，真是美丽至极。
先前被他肉麻的话语催生出的恶心感一扫而空，只剩下兴奋，热烈与快乐。
他的滚烫血液喷到我的脸颊，但反而有些凉，因为我的脸上比起他冰凉的血液更加的沸腾，
在他的最后的惨叫声中，一阵莫名的快感如同电流一般蔓延全身，这便是人生的极乐，一定是的。
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不在动弹，死掉了。而我正跨坐在一个死人的身上，全身上下占满了血液，握着匕首的手也有些酸疼。
赤裸着身体站在喷头下淋浴着，在温水的冲刷下，我开始觉得有些后怕。看着被雾气笼罩着的镜中的自己，我全身上下都在不自主的开始发软，开始不断的颤抖。
大概做的太过了，留下了这么多的痕迹，好麻烦。
出浴室后，我又将他的小拇指切了下来，将上面的肉刮完，在用水冲干。把一切能想到留下痕迹的地方都处理完之后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后了，在与这位短暂的爱人道别后，我又重新打扮好出了旅店。
回到家后便是乖乖的等待父母下班，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只有天空知道我杀了人。
自此，我患上了名为杀戮的病症，它如同毒瘾，不！更甚毒瘾，是恶魔，是厉鬼，紧紧缠住了我的身躯，我只得像是傀儡般任它摆布。
两个，三个，四个.....上钩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我杀人的间隔越来越短，为了避免被锁定的太快，在杀了第三个人以后我便开始在请假不去上课的那天杀人，每次杀死他们后都会将一截小拇切下带回家。这是我或者的证据。
值得一提的是，第七位受害者不仅发现了我是个男的，还差点把我活活掐死，不过幸运女神还是与我同在的，死亡不属于我，这是杀人鬼的大胜利。
有了这个的教训，之后的杀人事件中我开始更加的警惕。
可惜，杀人鬼依旧逃不过命运的制裁，于第十一起杀人事件的三天后锒铛入狱。
站在法庭的中央，四周有人在哭，有人在怒，有人替我惋惜，有人骂我罪恶滔天，有人觉得难以置信，有人觉得人不可貌相。
不过我并不承认自己是恶的，在这些社会的潜在威胁成为杀害他的姐姐的那种人时提前把他们清楚，难道不应该称呼我为英雄吗。
可笑大家都是愚者，看不出我作为英雄的奉献。
随着法官不可置疑的神圣的宣判，对我，禾念，连环杀人魔处以死刑。那法槌敲击在桌上，决定了他人的生死，就如同我手中的匕首刺向他们的心脏时，也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法官大人，某种意义来说，我们同样的恶劣。
在被关起来的第四天，有一位特别的人来拜访了我，他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带着顶贝雷帽，没有穿着警服，非要形容他的话，就是推理小说中的大侦探，一眼便能看破真相的那种类型，这并不是来源于他的外貌，而是他那眼神。
与他相对视之时我就明白他是我的敌人，是一生都纠缠不清的死对头，是命中注定的人。
在杀死他时能给我带来的快感，到底会是多么强烈！多么的舒爽！我无法想象。
“你都快要死了，还有能笑得出来吗？”
“保持微笑是对他人的一种尊重。”
“其实你不是禾念，你是禾晏。”
“恭喜你猜对了！奖励你我的初吻怎么样。”
“我喜欢女人。”
看着那逐渐拉长的影子，我有些兴奋，他果然没有辜负我，一定要杀死他，痛苦的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