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帝国将军当然不知道,就在难民们乘坐的船只降临在星球上的时候,一枚大号的虫蛹也早已经藏在了星球某条人迹罕至的峡谷之中。虫蛹吸附在峡谷的岩壁上,长出了无数条差仿佛用肉瘤凝成的触须,深深地潜入了石头的缝隙之中,就仿佛一个正在吸取着这个星球养分的癌细胞。
虫蛹之内的某位“少女”,正捏着仅剩的一枚水晶,和自己的亲密盟友进行正式行动之前的最后一次通讯。
“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让那些逃亡奴隶吃下了那些东西了。可以按照原计划激活吗”
“以前不可能,但现在却是可以。”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摸了一下胸口下方的小腹位置。她的利维坦之巢就植在这里,正在一点点涂抹这光晕。
“少女”这么说完,想了一想,又道:“不过,我可不能保证,我们这种小伎俩,不会被帝国军的生化监控部门发现。”
“你不是说,它的表现完全超脱了现有科技的认知,是不可能被发现的吗”
确实是不可能被发现的“少女”想。她这两年时间也算是走南闯北跑遍了大半个银河,各国的安检部门也没少打交道,同样也接受过好几次严密的生化检疫。要真的会被探测出来,肚子里面长年藏着的那几亿条细胞那么大的原虫,可是瞒不过来的。
“可如果有圣者水平的灵能者参与检查,说不定是会暴露的。”她说。
灵能者到了“圣者”等级,已经有监测微观的灵性洞察力了,就算是不能用肉眼直接看到原虫,却很有可能感受到细微的违和感。
“六环以上的灵能者,可能去当检疫员吗”
“谁知道呢”她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沉吟了一下,还是道:“小心总是没错的。大汗,我从这短暂的一年中遭遇的状况,只学会了一件事,越是傲慢,就越会发现运气是有极限的。每次当你觉得即将成功,放松警惕得意忘形的时候,命运的伤痛便会接踵而至。一贯以来,都是如此。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越是掌握了强大的实力,便越需要小心谨慎。地球人有攒人品的说法,我觉得这是非常有道理的。”
“你这到底要说什么”大可汗不由得蹙眉当然埃罗人其实没有眉毛的,但深邃的眼眶紧绷起来,顿时便有了一种犀利而危险的美感。
“大可汗,我想当个苟道中人。”她一本正经地道:“小心无大错。如果您的那边不能按时发动,我会带着孩子们溜之大吉的。”
“可以。”可汗道。
这次,倒是换成“少女”惊讶了。她打量了对方一下,这才道:“这样一来,您的状况就会有些微妙了吧”
“反正我这个大可汗也是被推出来背锅的。对掠夺者来说,每一代大可汗都不过是祭品而已。夏拉弥尔,你在或者不在,战争总是会开始的。”大可汗摊手一笑:“你见过银心,你知道我们那里的情况。矿多电多零元素也多,可就是没有几个能住人的地儿,不出去抢上一把顺便消耗一些人口,又怎么能撑得下去呢”
“少女”望着大可汗坦然的笑容,也笑了起来:“这次合作顺利之后,就算是各自奔向远方,可也不能断了联系哦。在这个纷乱的宇宙中,若想要复仇,便需要我们联合。”
“我只想生存而已。夏拉弥尔,其实你也是如此的。”
通讯断绝,夏莉沉吟了一下,再次把碎成了粉末的通讯水晶捧了起来,当薯片的碎渣一样吞到了肚子里,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灵性意义上的视觉,通过“虫蛹”伸出来的触手,已经深入到了岩壁之中。岩壁之内,巨大的天然洞穴之中,某种和真菌极为类似的物质,已经将这个足以容纳城市的地下空间彻底覆盖。仿佛给地面,墙壁、天顶,乃至于每一根石柱都包裹上了绒毯。
那些绒毯之中,无数大小各异的卵状物正在一点点抽动着,似乎正在茁壮成长。已经出壳的异虫,就像是勤恳的工蚁一样,在密密麻麻的虫卵之中不断游走着,忙碌不休。
“少女”从虫蛹中爬了出来,背后张开了双翼,一点点地攀到了峡谷口。她的视线在远处地平线上的灯光上一扫而过,随即眺望向了遥远的天际之远。
她知道,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并不是什么启明星,正是狮穴要塞的所在地。而现在自己花了数天打造出来的虫群军队,就算是再增加上一百倍,都绝不可能对那个人工的巨构建筑造成真正意义上的威胁。
所以,“少女”才需要盟友。
“呼呼呼呼嘎”少女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仿佛大型食肉爬行动物一样的叫声。她回过了头,看到的却只是一个从峡谷的缝隙中露出地几条触角。
“快藏好啊”她伸出手拍了拍那些触须,然后伸手虚推,便将快要从谷口露头的巨大身影推了回去。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是我的第一个王虫,会给你起个名字的。”
“少女”将领主按到了峡谷之内,也收回了自己的双翼,从岩壁一处洞口钻了进去,滑落到了洞穴之中。她经过了正贴着天顶仿佛倒掉着休息的蝙蝠一样的龙虫,也看到了正在平台上休憩蛰伏的跳虫刺蛇和潜伏者。她穿过了菌丝和粘稠物形成的绒毯,沿着洞穴向着更深处飞行着,很快的,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炽热感和赤红的火光。
这种可以瞬间把普通人的肌体点燃的高温,对“少女”来说,却像是温泉一样舒适。她来到了火光的源头,那是一处沉睡在地底的活火山核心。在高温中流淌着的熔岩化作了火红色的湖泊,而湖泊周围,许多工蜂一样的异虫忍受着高温,将一个庞大的身躯从火海中拖拽了出来。
“嘎嘎嘎嘎嘎”那庞大身躯的背上,几只小汽车一样大小的蝎子类虫子挥动着钳子,似乎是在起舞。它们是后虫,和王虫一样,也是虫群的领主阶级,是虫群主宰的神经节点。它们此时的动作,反应的正是主宰的心情。
至于那头已经被工蜂们拖上岸的巨大怪物,其实大部分的身体依旧还泡在熔岩之中,只有头部被工蜂和后虫们按在了岸上。可仅仅如此,那也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庞然大物,仅仅只是圆形的头部,便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狰狞的口器还在颤动着,仿佛只需要随口一吞,便能将一条龙吞进去。
这是一条噬星者,和萨尔纳星球那条被泰坦舰轰成渣渣的那货是同族。虽然比起那种遮天蔽日可以毁灭行星的成虫,也只能算是一条孱弱的幼崽,但若是在星球地表上,却是足可以制造自然灾害的恐怖生物。
就算是那些能制造宇宙香料的厄拉克斯大沙虫,和它比起来,都只是弟中弟了。
“感谢我吧。你的躯体将成为虫群战舰的主体,遨游苍穹,驰骋星海”她将手放在了噬星虫的头部,低声地呢喃着。
这巨大的怪物不断地颤抖着,身体抽动着。仿佛面前这堪比尘埃一样渺小的“小女孩”,对祂来说就仿佛天敌般可怖。
“可惜,你们这些所谓的噬星巨虫,只不过是真正的星球吞噬者的基因劣化版的人造产物。如果是那些在上个文明纪元,让启明者都损失惨重的本尊,我就有信心直捣天域啦呃,不行,不能得意忘形。”
“少女”piapia地给了自己两耳光,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制让自己的心情平和了下来。于是乎,正在噬星虫背上跳舞的蝎子后虫们也都停顿了下来。
“少女”伸了伸手,后虫们背后的仿佛蝎子一样的钩刃便当机立断地刺入噬星者的体内。这个庞然大物依然在颤抖着,但它的情绪却似乎逐渐平稳了下来。
“老娘果然是转运了,也是有战舰的人啦”
“少女”不由得狂喜,但随即反应过来又给了自己piapia两耳光。
“说了要让自己冷静啊夏莉不准得意忘形,就是不准得意忘形啊我就算是一切顺利,也只是拥有了一艘利维坦虫而已尚且还打不过一艘新一点的无畏呢。”
而且,就算是拥有了几十艘这样的利维坦虫,若是没有各种集群配合的中小型虫种,也是无法应付真正的宇宙战争的。
“我可不能只靠一只手去战斗”她对自己说。
“啊啧”正帮着一只手的余连觉得鼻子突然很痒,差点就打了一个喷嚏。虽然他已经尽力忍住了,但他对面的对手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右手的短棍指向了自己躲闪上慢了半拍的脖颈,左手已经并指为掌,像是捕猎的雄鹰一样从一侧的空隙之处削了过来,点在了余连的肩膀上。
他顿时觉得一麻,仿佛已经感受不到那半边身体了。
这自然是灵研会的绝技,学名是极不和谐的“正阳绝根手”的截指之术了。这一指戳下来,余连半身的灵性循环都被锁住了,便连神经都直接麻痹了。
没办法,被绑住了一只手的余连只能靠着单手来对敌,面对大师兄这样的敌手,能坚持到三十个回合,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吗”余连无奈道。
“不是说过了,让你感受到真正的平衡之道。”大师兄理所当然地道。
“昨天是帮着我的左手开打,今天是帮着右手,这是平衡吗这难道不是失衡吗”
大师兄顿时便露出了“你果然还年轻”的那种好为人师爹味十足的笑容,呵呵笑道:“平衡就是失衡,失衡就是平衡啊懂不懂什么叫道可道啊什么叫名可名啊你要是连失衡的感觉都体会不到,又如何把握这种平衡之道呢”
很玄学,所以也很灵能。余连表示自己就算是不想信也都没办法了。
这时候,大师兄又问道:“萨尔纳星球,我们经过的高强度战斗应该也有好几次了。你更是当面击败了那个黑罗斯,是不是有什么新的体悟”
余连认真想了一想,无奈道:“确实有进步,但也只是正常套路下的修行进展,但要说有什么顿悟一样的感觉,那自然是没有的。黑罗斯的灵能水准应该在六环以上,但应该是探索,擅长次元操作和空间感知,精神力和感知力极强,但对身体素质的加成有限。而且,他是个钯莱人,长时间都在利用机甲行动,本身其实非常缺乏正面战斗的经验。如果当时在场的是您,或者说师兄师姐们的任何一位,那家伙连逃都逃不掉。”
“这便是你的问题所在了。如果你理解了平衡之道,那家伙同样也是逃不掉的。”
“哪怕我只是个四环”
“即便你只是个四环既然能打赢,那就没理由能让其逃跑”大师兄说。
虽然总觉得这话好像有点逻辑问题,但大师兄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余连也只好认为这是自己的问题了。
“总之,没有体悟,是因为你目前的战斗习惯走的是暴风骤雨不留余地的路子。你是个天才嘛,自然会有炫耀力量的小毛病。这一点,艾琳科其实也是这样的。”大师兄笑道:“可你毕竟是平衡,所以需要改掉一下毛病。我最开始用截指中断你的灵脉,逼你做肌肉训练,现在逼你用半身战斗,都是一样的意思。只要你能在这段时间,学会拥有一只手挡住我的攻击,便算是成功了了。”
“真的”余连眼睛亮了。
“哦,对了,我只用截指攻击,你也只能用截指来防守”
余连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这就是为了让你感悟平衡之理嘛。”大师兄语重心长,像极了一个操碎了心的高三班主任:“我其问你,截指是为何而生”
“为了断掉敌人的阳喵根啊不,为了擒拿呃,确切的说,是为了接单灵脉循环,打破敌人的身体、神经和灵性之间的平衡吧”
大师兄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我让你在失衡的状态下,掌握这种让敌人失衡的灵能技,反而能激发你对平衡概念的认知。这就叫反其道而为之了”
还特么有这种说法是不是太玄学了余连都听愣了:“以敌人的失衡换我们的平衡,这怎么听都不太正经嘛。”
“大象无形的,大音希声所有,极端的不正经,就是为了一个最正经的目标。”大师兄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他脸不变色心不跳,甚至连眼神都没什么变化,仿佛对自己的理论深信不疑。
道德经确实是个好东西啊高余连上辈子毕竟是个野路子,没怎么认真学习过正统的修行手段,便决定试一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但还是饶有兴致地问道:“这种修行手法,是大师兄学的”
“自然是传自无所不能的恩师他老人家。”澹台靖笑道:“当然,这也不完全是老人家的心血,而是来自上个纪元的天人传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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