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快六点了，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虽然和所有嫌疑人都谈了一遍，但一片混沌。白警官想去买杯咖啡，清醒一下头脑，再继续去王珮瑜的房间搜证。栗警官也说要出去透口气，所以两个人在校园里溜达着。
王校长已经回家吃晚饭了，但王校长告别时拜托两位警官，务必今天把事情查清楚，一来是因为学校有正常的教学活动和生活，不能耽搁太久，二来拖延越久外界质疑越强，对学校声望的负面影响越严重。王校长临别时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们大领导我也很熟，他家儿子还在我们学校读书，过两天就要参加出国预科系统学习了，拖延太久对大家都不好。我已经和你们领导定好了，过了今晚十二点，如果还是没什么嫌疑人，咱们就当意外处理啦，也不劳烦两位了，辛苦辛苦！”这句话是明明白白的逐客令了，听罢白警官感到胸口沉闷、压力巨大。
“栗警官，你觉得谁的嫌疑比较大？”
“之前我怀疑师歌，但是听她交代，感觉就是个恋爱脑的小丫头，现在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方向了。”
“嗯，我也觉得师歌不像，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基本上可以排除易沐。”
“哦？洛丽塔房间的门把手上不是还有他的指纹么？”
“是，但这只能说明他进入过洛丽塔的房间，他们是男女朋友，有指纹并不稀奇。关键是，易沐的时间对不上，证人A作为非利益相关者，提供的信息是真实的，也就是易沐1:50左右的时候在篮球场附近的洗手间，你应该还记得吧，我们从公寓的一楼到十楼，大概需要十分钟，篮球场到公寓还有一段距离，也得走个五六分钟，所以......”
“所以易沐不会在1:45的时候出现在洛丽塔房间。”栗警官急忙接上话，“但是，易沐会不会偷偷把电子表的时间提前或延迟，这样A的证据不就不可靠了么？”
“有这种可能性，但很小，栗警官，你要把自己置身在凶手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不能完全跳出来。”白警官解释道，“易沐是先出现在洗手间的，因此他不能确认是否会偶遇A，也就是他人的作证是偶然的。另外，我也派人去查了一下篮球场的洗手间，那里的保洁大爷不定时就会进去擦擦地，如果我是易沐，预谋杀人或已经杀人，想要篡改时间，调电子表的行为一旦被看到就弄巧成拙了，更何况我还不确定有没有证人，调电子表给谁看呢？”
“所以，这么看来易沐是清白的。”栗警官点点头表示赞同。
“只能说看起来是。”白警官指指图书馆，“我们去看看冯千里提供的证据吧。”
根据冯千里描述，今天案发的整个时间段他都在图书馆，监控完整且没有被修改的痕迹，没错，冯千里是下午1:20到达图书馆的，中间一直没离开过，也没有与人攀谈，也没有接打电话，一直到下午三点半左右起身收拾东西（那个时间大概是被王校长叫来了），这下实实在在排除了一个嫌疑人。白警官略微舒了口气。
此时此刻，监控镜头里的冯千里依然在看书。白警官看着这个孩子，勤奋、上进、冷清、心无旁骛、专心致志，一个水杯、一支笔、一本书，就能那么安静地呆半天。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或许他可以帮到他。“栗警官，麻烦你把冯千里叫来，我们还有一些问题需要他协助。”
冯千里再次遇到两位警官，表情有点讶异：“该不是我们图书馆监控系统坏了吧？我得想办法证明我清白了吗？”
“不，你误会了，你暂时洗脱了嫌疑，我们确认过了。只是迫于时间压力，我们需要短期内需要侦破案件，现在掌握的信息还不足够，希望你能够协助我们。”
“哦，是这样。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你很聪明，我们希望你能够再提供一些人物之间的关系、提供一些他们私人的信息就更好了。”
“嗯......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什么的。你只是配合警方工作，而且你所说的我们也就是参考一下。”
“你们现在的嫌疑人都有谁？”
“你、王珮瑜、师歌、易沐。”
“我居然是第一个？！”
“这是洛丽塔遗书中的顺序。”
“遗书？什么遗书，这遗书是怎么说的？”
“对不起，我向所有人道歉，我对不起冯千里、对不起王珮瑜、对不起师歌、对不起易沐。我不配活着！！！”
“这不是遗书啊！这是我们之前玩儿真心话大冒险的一个大冒险！”
白警官和栗警官听到后目瞪口呆：“你说什么？！是一个大冒险？”
冯千里解释道：“对啊，上次你们问我的时候我也提到了啊。洛丽塔生日那天我们玩了真心话大冒险，轮到她输了的时候，有人提议让她草拟一封遗书。所以她就提笔写了这句话，一字不差。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她在最末尾还点了三个感叹号，对吧？”
“当时你怎么不说？”栗警官极其埋怨。
“我怎么知道有遗书，你们又没和我说！你们只是说怀疑我，我以为凡是和洛丽塔认识的人都要被问一遍呢。”栗警官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
“没错，那你还记得真心话大冒险之后这张纸去哪儿了么？”栗警官急急忙忙问。
“不记得了，洛丽塔当时写完了就丢到一边了，餐厅闹哄哄的，人又多......”冯千里回应。
“那你还记得是谁提出的这个大冒险么？”白警官问。
“我......不记得了。”冯千里回应。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张纸就是凶手为了伪造自杀身亡，重新放回现场的。凶手可能在案发一个月前就开始谋划了。
现在问题更复杂了，所谓的“遗书”上的名字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也无所谓嫌疑大小，真正的凶手应该隐藏在那天生日聚会上。想到这里，白警官不禁焦躁了起来。
“千里，那天洛丽塔生日聚会上有几个人，你还记得么？”
“我想一想，那大概是一个月前，洛丽塔是主角，当时她和易沐还没分手，所以易沐也在，自然了，易沐姐姐淋淋也在，洛丽塔的好朋友师歌也在，还有师歌的男朋友，对了，中途王珮瑜也来了，就这么几个人吧。”
还好，这几个人之前或多或少也都接触过。
“关于这几个人，你能够提供一些什么信息？”
冯千里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慢悠悠回应：“好的，既然我协助你们，最起码我需要知道目前你们的进展。你们有怀疑的，或者是排除的人么？”
“我们目前排除了易沐，他时间对不上。”接着，白警官细细解释了一番，冯千里听完白警官的解释后表示认同。
“轮到你分享了。”白警官慢悠悠地说。
冯千里笑了：“我先说易沐这个人吧，他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你别看他那么大个子，实际很简单，也很直接，就是脾气偶尔有点暴。他和洛丽塔谈恋爱，我们几个兄弟都觉得是，嗐，怎么说呢，就是瞎胡闹，以为他谈着玩儿的，没想到他挺专情的，事事都宠着洛丽塔。他们分手，的确是挺伤害易沐的。”
“淋淋吧，对谁都挺好，平时蛮照顾大家的。这姑娘本身也挺优秀的。淋淋对易沐那是真的照顾，有时候看了真让人嫉妒，易沐也就在淋淋面前像个小孩儿，看他们姐弟俩，说实话，都让我怨念当初我爸妈没给我生个姐姐。”
“有一件事，我猜想易沐估计没和你们说，他其实之前想要轻生来着，淋淋给我打电话，找不着他，我们最后去警察局接他的时候，他就和死人一样，现在想来真的很后怕，不就是分手么，为了洛丽塔这样的姑娘，真的不值得。”
“哈哈哈哈，那什么样的姑娘值得？”栗警官突然开起了玩笑。
冯千里有点不知所措，微微脸红，“温柔的吧，我猜，哎，警官请不要伤害单身狗。哎，我继续说正题哈！”
“王珮瑜也是我们班学习非常好的女生，但是，怎么说呢，不怎么爱干净，所以身上有点味道，平时大家都不怎么爱理她，除了易淋，淋淋是个老好人，对谁都好。但是王珮瑜这个姑娘真的倔，很要强，化学学得尤其好，竞赛总是拿奖。我们化学实验室的钥匙老师都交给她，化学药品从来不限制她使用。挺厉害的一个姑娘。王珮瑜一直和洛丽塔不太对付，因为洛丽塔比较自我，说话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王珮瑜的性格也比较倔强，不容易服软，所以两个人关系并不好。洛丽塔生日聚会本没有邀请王珮瑜，后来又让她来、又当众羞辱她，非常过分。”
“当众羞辱她？”栗警官好奇地问。
“嗯，这个我一会儿再解释。师歌我也认识，但她不是我们班的，是隔壁班的，这个女孩活泼开朗，男朋友就没断过，在这方面和洛丽塔倒是很投缘。但是据我观察，她们俩应该是闹掰了，只是表面维系一下而已。原因很简单，如果是真心的朋友送你生日礼物，你绝对不会拆开礼物后第一句话是'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真朋友又不是销售，对吧？但是具体因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乔思维这个人我们都不是很熟，他是师歌的男朋友，其貌不扬，然看起来普通，但是实际上家境很优渥，据说乔思维他们家和洛丽塔他们家一直是生意上的伙伴，乔思维可是师歌苦苦追来的。乔思维话不怎么多，也没什么表情，聚会那天，我们玩游戏他也不怎么热衷，一直在刷手机，我看到好像在刷闲鱼，总的来说没什么存在感。”
“洛丽塔生日那天其实邀请了挺多人的，但是她没有邀请王珮瑜，其实我觉得如果从头到尾不邀请也无所谓，毕竟关系不好也无所谓，但是玩到真心话大冒险环节的时候，就出了幺蛾子。”
“哦？”白警官和栗警官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