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恩这一番话,便将一切功劳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在张易安看来,眼下顾顺所谓将知府之位让给自己,也只是他的口头应承,八字还没有一撇,张培恩却像是胜券在握一般,喜形于色, 太过张狂。
“父亲神机妙算,易安能有今天的口头应承,还要仰仗父亲当时让易安去结交顾公子。”张易安见父亲如此高兴,便也无奈奉承道。
张培恩高兴了好一阵,才冷静下来道:“易安啊,接下来你可一定要加把劲,趁热打铁,让姑爷将这知府之位, 传于张家。”
张易安点头应付道:“孩儿一定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好担起顾少爷托付,帮张家拿下知府之位。”
“你读什么书,读书当官让你大哥来就是了。你只要跟顾公子搞好关系,每天跟在他身边,想方设法把他带回家里来,让他见你的妹妹就好。”张夫人李氏突然插话道。
李氏口中张易安的大哥,便是张家的嫡长子,张易骜。
张易骜乃是正妻李氏所生的第一个儿子,从小便被寄予厚望,在家中的地位更是居于所有张家弟子之上,拥有不少拥趸。
不过这个大哥天资不高,当年拜师学武的时候,迟迟没有凝练出劲力,这让一心想把自己儿子培养成才的张培恩非常着急。
最后还是张培恩亲自出面,拜托顾凡出面教导了他几天,这才凝聚出劲力, 算是入了武道一途。
能让顺风镖局的掌柜亲自指导上几手,并且还在重金想许下,拜了霍镖头为师,由此也可以看出,张培恩对张易骜的重视程度。
张培恩见状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也同意道:“你母亲说的对,当官这种事不是你能做的,你只需要安心侍奉好顾公子。张家有你的哥哥们就够了。”
对张培恩而言,如果顾顺真的会把知府之位交给张家,也应该是由自己的嫡子去当这江南城知府。
张培恩不过是庶子,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可是,这是……”张培恩想要反驳两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多说无益,他本来在家族内部就不受待见,这样的事父亲母亲想到大哥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你接下来多旁敲侧击地向顾公子介绍一下你的大哥,考取功名,做知府的事情就让你大哥代劳吧。
你放心,如果这件事真的做成了,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我到时候给你一块城外的土地,你就安心去过日子吧。”
“瞧瞧你父亲对你多好, 还不快谢谢你爹。”李氏也在一旁也附和道。
张培恩心里说不出来的刺痛,表面还是无可奈何地道:“易安多谢父亲母亲,只是易安平日里待在府中无聊,是否允许易安没事读点诗书。”
“你反正将来也是到乡下当个小地主的命,读书没什么用,以后你就不用待在府里了。每天就守在顾府外面,一但遇到顾公子从府里出来,你就迎上去,争取早日把他带回张府,这就是你的任务。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让咱们张家的姑爷亲自来门前接你,你可真是好大的脸。为了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守在外面吧。”李氏直接命令道。
“可是,父亲,孩儿想读书。”纵是张易安选择隐忍,但是李氏这种直接将其半扫地出门的做法,还是让李易安忍无可忍的争辩了一句。
张培恩不咸不淡道:“书什么时候都能读嘛,既然是你哥要当江南城知府,你读书又有什么用。你母亲说的对,你就在顾府门外每天守着吧,别忘了,是张家养大了你,你要服从张家的利益。
无论你跟顾家的少掌柜混得再熟,也不要忘了是我让你去的,你要听从我的命令。”
张易安单薄瘦小的身子紧紧攥住拳头,心里挣扎了片刻,才缓缓将拳头松开,“易安明白了,明天开始,易安就去顾府外守着。”
“这才对嘛,明天我就把你大哥叫回来,他武学天赋本来就不高,干脆回来读书吧,当个江南城的知府,不比将来接任镖行掌柜来得轻松。”
听到父亲的话,张易安瞳孔骤然一缩,没想到父亲之前便已经计划着,将来顾家和张家两家联姻之后,顾顺一个人不可能管得了这么大的产业,正好张家可以凭借亲家的身份,接管一部分顾家的家产,甚至把顾顺架空,将顾家整个吃下。
‘父亲这么做,迟早会吃大亏的。’
张易安越发看清了自己父亲,只是个势利自私的小人嘴脸,整天就惦记着顾家那点东西,想借着联姻,将顾家蚕食掉。
可他并不知道,那个他自认为吃定了的顾顺,绝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
张培恩和李氏又事无巨细地询问了一遍今天两人见面的经过,才放下心来。
“行了,你先回去吧,别忘了随时向我们汇报姑爷的动向。还有向他说一下,你想将知府之位传给你的大哥,没事多向他引荐一下你大哥。”
张培恩问完情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夫人李氏在旁边抱着张归荑道:“记得让咱们姑爷早点来看看他这个未婚妻,归荑现在可是盼着早点见见她丈夫呢。”
张易安十分恭敬地对着两人各自鞠了一躬,“易安明白了,父亲,母亲,易安这就告退。”
张易安刚转身,李氏突然叫住他道:
“你站住,咱们归荑还在这里呢,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妹妹,未来顾家的少夫人,尊卑有序,你就准备这么走,你那个姨娘难道没教过你礼数吗。”
张易安急忙鞠躬道:“是易安的疏忽,易安向小妹告辞。”
张归荑连头都没抬一下,低头玩着手里的玩具,根本没把眼前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下不为例,否则家法伺候。”李氏趾高气昂道。
从正屋出来,张易安只感觉自己仿佛被扇了两巴掌一样,狠狠咬紧牙关,充满了委屈和愤恨。
他是张家最小的儿子,而归荑是张家最小的女儿,两人的待遇却千差万别,只因为归荑是嫡女,而他是庶子。
归荑有跟顾顺的婚约,未来成为顾府夫人,贵不可言,全家上下把她当成公主宠着,对她百依百顺,讨好拉拢。
这也让年仅五岁的归荑养成了嚣张跋扈,刁蛮任性,看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格。
张家对自己的尖酸刻薄,和顾顺对自己的谦逊礼待,两者间形成了鲜明对比。
让张易安更加珍惜顾顺对他的那份器重和理解,士为知己者死,张易安神情坚定,他不甘于做父亲手中可有可无的棋子,每天在张家内受尽冷嘲热讽,欺凌侮辱。
他暗暗发誓要永远效忠顾顺,那才是给他希望之人。
张易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繁星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闪烁,眼见时候已经不早了,他赶忙提起放在石阶下的饭盒,朝着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