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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7、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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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乙的话很快放出去了,整个津门一片哗然

袁文辉是老青帮了,在津门日租界作威作福十多年,其在津门的地位之高,相当于十里洋场的杜月笙之流。

只是这人无恶不作,臭名昭著,做事又没有底线,所以名声方面跟杜月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这个人本身的权势地位,是绝不容小觑的。

在津门,袁文辉的名字是可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其恶名之盛,可见一斑。

但他再恶,再狂,在耿良辰面前,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袁文辉听到脚行放出的话后,正在抽大烟的他吓得一个机灵,大烟枪当场就掉在了地上,上好的大烟膏就这么扣在了地上。

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耿良辰我草拟个姥姥”袁文辉嗷呜一声就跳了起来,又惊又怒,浑身哆嗦着,表情因恐惧而变得逐渐扭曲。

“真特么看得起我啊一千万王雅桥的悬赏才一百万,我特么算个屁啊,我哪儿值一千万啊我哪儿就值一千万了他这是哄抬命价我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又不是真不交钱,他至于吗这么害我”

说到最后,袁文辉浑身都哆嗦开了。

“天杀的和知鹰二,我就说耿良辰不能惹,非要让我惹,玛德,这回怎么办怎么办死了死了这回我特么死定了”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走来走去,惊惧难安,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念有词。

眼看一边小弟瞠目结舌看着他,袁文辉跳起来就给了他一巴掌,暴跳如雷怒吼:“看看看,你看个蛋啊看还不快去备车”

小弟忙不迭跑了。

还有两个之前给他捏腿揉肩的丫鬟,此刻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但袁文辉还是迁怒到了她们。

“滚快滚你们离我这么近,是不是想我死啊是不是我先弄死你们贱人贱人”他声嘶力竭怒吼着,拳打脚踢把两个丫鬟打出了房门。

很快,袁文辉坐上了车,急匆匆赶往和知鹰二的和知公馆。

但他却吃了个闭门羹。

看门的警卫告诉他,和知桑不想见他,让他离开。

袁文辉刚哀求了两句,就尝到了他最爱吃的大耳瓜子。

他捂着红肿的脸回到车上,再难遏制眼中的恶毒,如绝望的困兽般嘶吼:“和知鹰二你过河拆桥我诅咒你姥姥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你现在不管我你是让我去死啊你”

和知公馆不远处的一栋二层小楼里,和知鹰二用望远镜望着自己家门前的车里满脸怨毒之色的袁文辉,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和知桑,我们真的放弃他吗”龟田一郎问道,“袁文辉是一条好狗,对我们一直忠心耿耿,而且他很能赚钱,也很大方”

“他是我送给耿良辰的礼物,代表我的善意。”和知鹰二笑呵呵地说道,“就因为袁文辉是条好狗,所以这份礼物才能彰显我的诚意。我想袁文辉身为一只忠犬,他一定会很乐意遵从主人的意愿,用自己的一切为主人尽忠的。如果他不愿意,那就证明他并不是一条好狗,死了也不可惜,对吗龟田”

“嗨明白了失礼了”龟田一郎急忙低头恭敬道。

“没有袁文辉,我们换条狗就可以了。”和知鹰二笑道,“龟田,愿意给我们做狗的至那人并不稀奇,我们缺的,是士有本事的士耿良辰就是这样的士”

“但这个人对我们大哲彭帝国缺乏尊重”龟田一郎道。

“我已经掌握了使用他的方法。”和知鹰二笑呵呵道,“以后,他会对我们尊重的。”

龟田一郎微微犹豫,欲言又止。

“说吧,龟田,在我面前,不必有任何顾虑。”和知鹰二看向他。

“嗨,失礼了和知桑,我的问题可能会对您有些冒犯”龟田一郎恭敬道,“我很好奇,您藏身在这里,是因为担心耿良辰对您不利吗”

“是啊,我的确是在防备他。”和知鹰二点头坦然承认,“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跟这个人打交道,就算再多十倍的小心都不为过。”

他话锋一转,抚掌笑道:“好了,接下来就让我们静观其变吧。如果耿良辰足够聪明,他会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的。”

“袁文辉,三同会交到你手上,根本就是最大的错误你根本不配做三同会的会长”

“没错我们现在宣布,正式把你逐出三同会,你以后不再是我们三同会的会长了”

袁文辉本想去三同会求援,可等来的却是手下们的集体发难。

他简直惊怒到了极点。

“好啊,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袁文辉气得浑身发抖,“造我的反你们活腻歪了是吧你们别忘了,是和知太君亲自指定我做这个会长的你们想逐我出会,你们有这个资格吗”

“我们当然有”有人冷笑,“袁文辉,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刚才吃了和知太君的闭门羹你已经被他老人家给放弃了”

“就是,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在这儿虚张声势呢袁文辉,有这工夫,你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保住你这条小命吧呵呵,你可别忘了,厉大森和贾长青是怎么死的”

“你袁文辉要是一死,津门的青帮都快绝户了,嘿嘿”

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冷嘲热讽,袁文辉简直肺子都快气炸了。

这些人平日里对他极尽阿谀逢迎,但现在,却一个个变了面孔。

若是平常,他定然不会跟这些变脸小人善罢甘休。

但现在,他内心只有慌乱,只有恐惧。

丧家之犬

这一刻,袁文辉真的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被主人抛弃了,还被恶龙威胁。津门虽大,但他却突然觉得并无自己立锥之地。

他不甘心就这样逃离或者死去,他还要做最后的挣扎。

接下来的半天,袁文辉去拜访了很多在他看来是“大人物”的哲彭人,希望他们能够替他向和知鹰二求情,他只求见和知鹰二一面。

但没用

这些平日里在他的金钱、烟土攻势下,和他称兄道弟的哲彭人,一听和知鹰二的名字,立刻就跟他翻脸,甚至有的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滚你这只肮脏的至那猪,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让你进我家的门你根本就没资格进来快滚,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袁桑,这件事我也爱莫能助,还有,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如果你肯把你的三家烟馆无条件转让给我,也许我会帮你。但和知桑会不会见你,我不会做保证”

“畜生啊畜生,都是畜生”这些袁文辉平日里觉得很有面子的“人脉”,在这时候纷纷跟他划清界限。

轻者恶语相向,更有甚者还要落井下石。

袁文辉绝望了。

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恰在此时,整个日租界的力巴们都响应了苏乙的号召,开始罢工了。

整个日租界的货物堆积如山,却没人搬运。

时间就是金钱,商人们岂能容忍货堆在码头运不出去

于是,商人和三同会开始串联,就连袁文辉的手下也开始蠢蠢欲动。

袁文辉骇然发现,现在他不是有没有路走的问题。

而是能不能活命的问题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是叱咤风云的大佬,青帮和三同会的双料大佬。

可现在,就因为耿良辰的一句话,他竟众叛亲离,面临死亡危机

袁文辉慌了。

他很清楚,现在能救他命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耿良辰

袁文辉也是个豁得出去的,当下亲自开着车,来到了法租界耿公馆门口,对着大门直挺挺就跪了下来。

“耿爷袁文辉给您赔罪来啦”他凄厉大喊一声,然后开始“咚咚咚”磕头。

只几下,就磕得头破血流。

再几下,就直接晕了过去。

耿公馆的门卫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觉得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怪。

“去给赵管家汇报”

门卫一溜烟跑去报告了赵德柱,赵德柱找到了已经身处密室的苏乙和一线天,说明了情况。

两人脸上都没多少意外之色。

事实上在袁文辉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找关系的时候,苏乙和一线天就开始掌握他的行踪。

他还没到耿公馆,苏乙就知道他要来了。

“知道了。”他对赵德柱点点头,“先等等。”

“是。”赵德柱虽不明白苏乙的意图,却也没有多问。

片刻后,刺耳的电话铃突兀响起,苏乙接起电话。

“耿爷,哲彭人没有异动,耿公馆周边也没有异动。”电话那头传来华克之的声音。

“继续监视,准时通报。”苏乙心里未曾放松。

挂掉电话,他吩咐赵德柱:“让袁文辉进来,带他去客厅,问清楚钱的事儿,一刻钟之后,你直接杀了他。”

“您不见他”赵德柱讶然道。

“一个小汉奸,有什么好见的”苏乙冷笑,“注意别把血弄到沙发上了。”

“是。”赵德柱肃然应下,然后领命而去。

“现在就看和知鹰二是带人来抓我,还是给我打电话了。”苏乙对一线天道,“和知鹰二肯定已经确定我在耿公馆里了。如果他想抓我,就是现在了。过了这工夫,就说明他不想抓我,或者说,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我。”

“不懂。”一线天茫然摇头,“他就算现在不来,也可以晚上来啊。”

“对于和知鹰二来说,他如果怀疑我是二踢脚,那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及时作出反应。”苏乙解释道,“要么来抓我,要么和我联系。”

“为什么”一线天不懂就问。

苏乙冷笑:“我放袁文辉进来,就是为了让和知鹰二觉得我是为了和袁文辉说话。这样一来等于他就确定了我在耿公馆里。袁文辉如果真是受他指使搞事情的话,他一定会把和知鹰二供出来。”

“和知鹰二也知道这一点,他害怕我知道我的秘密暴露给他后会做出极端行为,因此无论他是想抓我还是想拉拢我,都会在这个时候及时跟我取得联系。否则的话,一旦我逃跑,或者做出让事情无法挽回的激进选择,都会让他的一番苦心白费”

“那您为什么不嫌问问袁文辉,问清楚他是不是受和知鹰二指使的,再杀他”一线天问道。

“这个人都跑到我门口磕头来了,你觉得我还用问他吗”苏乙淡淡道。

一线天一怔,哂然一笑:“也是,一个软骨头,为了活命哪儿敢有半点隐瞒”

与此同时,一个在耿公馆对面一直盯梢的哲彭特务飞快跑到了就近的电话亭,拨通了一个电话。

“和知君,袁文辉在一分钟前,进了耿公馆”

“知道了”另一边,和知鹰二挂掉电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候”和知鹰二道,“如果耿良辰不拒绝和我的沟通,一切都有希望。但如果他拒绝和我沟通这件事,我也只能汇报给梅津美治郎了。他初来乍到,正好需要立下大功站稳脚跟呢”

“希望他不要不识抬举”龟田一郎比和知鹰二表现得还紧张。

和知鹰二很快就打通了耿公馆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正是苏乙。

“和知先生”

“耿桑”

两人异口同声叫出了对方的身份。

然后电话两端的二人,脸上都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耿桑比我想象中的更优秀,看来,您猜到我会给您打电话了”和知鹰二道。

“棋子被吃掉的时候,下棋的人总是要出场的。”苏乙淡淡道。

“这颗棋子,应该早就被吃掉,而不是拖到现在。”和知鹰二若有深意地道,“耿桑一路奔波劳苦,回来后还要处理这样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呢。”

“奔波”苏乙故作诧异,“去哪儿奔波”

“耿桑何必明知故问”和知鹰二道。

“我不喜欢打哑谜,”苏乙道,“和知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热河。”和知鹰二笑道,“热河那边的天气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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