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看似有得选。
实则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无。
因此稍微沉吟了一小会儿,便开口应声道:“叔叔,我跟你走”
秦尧对这情况并不意外。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角色定位。
从他用白煞们取得施施的信任后,就注定了是这种结果。
白煞开道,浩大声势震动了沿途的所有居民。
左邻右舍,亲朋故友,尽皆瞠目结舌地望着这支队伍,无法想象那丧门星都克死这么多人了,为何还能拉扯起这么风光的送葬队伍。
没错。
在生命有可能遭受威胁的情况下,施施不再是他们的亲朋好友,而是克父克母,克死近亲的丧门星。
或许只有达成这种共识,才能抵消隐藏在他们内心深处的那抹愧就。
生人回避,活人让路,送葬队伍一路畅通的穿街过巷,很快便来到施家墓地。
此时此刻,按说这里应该没什么人才对。毕竟有扶桑鬼王的威慑在,那些亲朋故友连登门哭丧都不敢,更别说来坟头祭拜了。
可在这冷酷的世界里,什么吊毛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只见在前方墓地里,一大群人正在焚香祭拜。不过祭拜的对象不是祖宗,而是一個用木架搭建起来的鬼王纸像。
拜鬼如拜神,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施施抬头看了眼鬼王纸像,又看了看在纸像前祭拜的人影,身躯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活力,脚下猛地一软。
秦尧眼疾手快,扶住她双肩,蹙眉问道:“那些祭拜鬼王的是什么人”
施施瘫软在他怀里,脸色雪白,苦笑道:“施家人。”
秦尧:“”
不拜同族同胞,跪拜扶桑鬼王。
看来扶桑鬼的屠刀很利啊,吓破了这些施家人的胆。
“站稳了,我去烧了那鬼东西。”秦尧拍了拍施施的肩膀,轻声说道。
施施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拉住他手腕:“叔叔,不要。”
她怕好不容易出现的一线光明,再因为这一时的“冲动”而烟消云散。
秦尧转身看了她一眼,在其如小兽般惊慌的目光下渐渐放缓脚步,叹息道:“也罢,就让他装一次。”
装一次
什么装一次
施施不明白,不过见他答应了自己,多多少少也放下心来,勉强一笑:“叔叔,我们赶紧去为我爹娘下葬吧。”
另一边。
祭拜鬼王的施家人也发现了这支庞大的送葬队伍,一时间人人变色,议论纷纷。
“族老,施世民夫妇的遗体送来了。”一個土肥圆靠近到一位正面朝向鬼王的老者身旁,躬身说道。
那族老头也不回,冷漠说道:“不用管,他们下他们的葬,我们拜我们的神,视而不见即可。”
“族老太仁慈了。”土肥圆感慨道:“像她那种克死爹妈,克死同族的人,还愿意给她一条活路。”
族老双手合十,对着鬼王虔诚下拜,淡淡说道:“别说了,继续跪,求鬼王保佑我施家未来人丁安康,富贵长随”
坟坑前。
看着父母棺材相继入土为安,施施跪在地上,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噙满泪水。
秦尧站在她身边,扭头望向那群跪日本鬼比跪爹妈还虔诚的施家人,忍不住感慨道;“这就是人性啊”
过去,现在,未来,这种人永远不会消失。
是非,对错,气节,大义,在他们这里都不好使,最好使的是,身不由己以及利益驱使。
简单点说,刀架在脖子上就妥协了,钱拍在脸上就妥协了。
下棺,埋土,竖碑,烧纸
不得不说,干白事儿,白煞们的专业程度确实没得说,一套流程做的是行云流水,施施这边哭完了,他们那边活也干完了。
“会骑马吗”秦尧扶起施施,轻声问道。
施施摇了摇头:“没骑过。”
“那就只有我骑马带着你了。”秦尧松开她胳膊,领着她向施家镇方向走去:“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远走高飞,否则恐怕就走不成了。”
施施跟在他身后,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现在就回去变卖家产,随您离去”
施施的父亲施世民,早些年间在米粮店里面打工,因模样俊俏,被独居的寡妇看中,一来二去,便招为夫婿。
相处三年后,寡妇彻底放心了这位夫君,便将前夫遗留下来的酿酒秘方倾囊相告,施世民由此发迹,继而一发不可收拾,五年前便成为施家镇最强的酒业大亨,在施家镇足足有五个酒厂。
施家老宅闹过鬼,死过人,暂时无人敢收,但这五个酒厂却是香饽饽,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族老,不好了,不好了。”
晌午,施家族老带着同族子弟刚刚祭拜完鬼王回城,就被族中米粮店的店主拦在家门口。
看其一脸焦急的模样,这事儿恐怕还不小。
“别慌,慢慢说,出什么事情了”
“那丧门星放出风说,要变卖家中酒厂,商人逐利,现在她家门槛都快被踏破了。”米粮店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忙声说道。
“什么”
族老眼睛一瞪,低喝道:“如此大事,能是她一个女娃可以决断的阿卿,叫上同族子弟们,随我去住持大局。”
“是,族老。”跟着祭拜鬼王的人群中走出一青年,拔腿跑向各家各户。
施家大院内。
施施与三人交换了买卖合同,收下对方给予的银票,将酒厂的一干证书包括秘方一起交给三名买家,轻声说道:“三位叔伯,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不留你们喝茶了。”
“贤侄女施小姐,节哀顺变。”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直到现在买卖达成,方才异口同声地说出一句宽慰之言。
“多谢叔伯们。”施施行了一礼,浅笑说道:“我送送你们。”
“站住”
片刻后,当施施将三人送出大宅门时,施家族老带着一群施家青壮紧赶慢赶的终于堵住了他们。
“施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名买家蹙眉问道。
“我不管你们之前达成了什么协议,通通不算,我施家的酒厂,不能就这么贱卖给外姓。”族老脸色阴沉地说道。
买家一脸错愕,转头望向施施:“施小姐,这是什么情况”
施施面容清寒,上前走了两步,直视族老:“什么叫伱施家的酒厂我家的酒厂,什么时候成家族的了”
“一笔写不出两個施字,你家能发迹,还不是全靠我们这些本姓支持”族老义正词严地说道:“所以,这些酒厂就算是要卖,也要优先考虑族里。”
施施冷漠说道:“族里出多少银子购买”
族老想了想,说道:“一个酒厂,一百两银子吧。”
施施被生生气笑了:“一百两你怎么不说白送给族里呢”
“我们是买,又不是抢,怎能白要你东西”族老恬不知耻地说道。
“晚了。”施施默默吸了一口气:“契约已达成,那些酒厂,现在不属于我了。”
“契约达成了,可现在不还没转让吗尚有毁约的余地。”族老冷笑道:“施施,没有族,哪有家你要懂事儿”
施施道:“你们这是想逼死我”
“我们只是怕你吃亏。”族老坚持道。
“嗒,嗒,嗒”就在施施打算据理力争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忽然响起,仿佛踩进了每个人心底。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