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记录1:
......该从什么地方讲起呢......
一想到这些记录将来要被那个人看到...就总感觉有点紧张,真像是要去看牙医....
好吧现在我牙口好到不幸,可能现如今也没有医生能看的了我这个“病”了。
......我们都知道,泰拉这片大陆...又或者是行星碎片(?)里是存在神的。
天灾带来源石,源石自天空坠落,源石是力量,可以借由这种矿物用意识改变物质的力量。
民间一直有流传着“源石是神的碎片”之类的寓言、传说,但那怎么可能呢...
好吧还真有可能,毕竟我的导师赫蒂女士说过,“真实或许与常识背道而驰,但真实永远都是真实。”
据说实际上这也是旧第三帝国的术士启蒙课里的内容。
咳咳,失礼了,还没做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坎诺特?古德英纳夫(天哪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不知道我那已经葬在海底的父母当时是怎么想的,但现在还有人给我起“好到不能再好先生”的绰号),阿戈尔皇家研究所下属第五分院第三车间的研究员。
...是不是废话有点太多了?
害,管他哪,反正这个“阿戈尔xxxxx”的超长头衔前也要加个“前”了。
那是不晓得..额,或许是三年前的事?
不能指望我现在的大脑运转的有多灵光,实际上刚刚它还在颤抖、扭动,发出让人感到愉悦...我是说,恶心的咕扭咕扭声。
我们这些研究员的日常和“别的”地区的有些不太一样,比方说,可以上战场,亲手切来自己中意的样本什么的。
但那次平常的行动让我们和另一伙人结了仇。
......这仇本来也没什么,毕竟造了我们泰拉的神似乎总是爱看血与泪、爱与恨、世代交迭传承的仇恨,诸如此类的戏码。不然为什么会有矿石病这种东西呢。
我不知道祂们是不是要拿这些“剧目”和别的存在交易些什么,但就算是现在,我也由衷的希望他们能收回成命,还我们太平。
....或许没有源石,我们终有一天也会到如此境地。
这仇恨在确实没什么,因为我们值得信赖的皇家警备队会穿着红银相间的制服、握着饰有红色条纹的白骨长矛,把来犯者统统用灼热光束轰回老家去。
但“大静谧”事件过去之后,别说皇家警备队了,我们的伟大帝王的尸首都凑不完整,只能立个衣冠冢。
那次事件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描述,起因似乎是一场海啸,亦或者是一场地震、龙卷风、火山爆发?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那一天,所有的但凡跟源石有点关系的设备都炸了。从个人终端到城市姿态稳定引擎,从仓库到路灯,从海面上到海沟下。
我那天正好被所长罚刷厕所,所幸只是头发被烧秃了一点。
但我的同事们就惨了,现在我还留着玛贝勒斯先生的一只眼球呢,他趁那玩意耷拉着,要掉不掉的时候薅下来,放在试管里,说要我帮他捎回故乡“看看”的......
那
实验记录2
因为现在我手头还能用的那个终端的线路有点毛病,是缺零部件修不好的那种(毕竟全国工厂都炸没了,我们的国,不,我们遗留下来的阿尔戈族,现在已经是技术断代、劳动力匮乏的残废了),
每输入没多少文字就会关机重启一次,唉。
所以上一次实验记录(其实说是日记更恰当一些)根本没来得及写完。
那次事件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国内外的民间都生出了新的寓言来,像什么“神的暴怒引燃了祂的血肉”之类的荒诞不经的玩意儿,层出不穷。
后来才知道,我们的盟友,伊比利亚那边,也发生了“跟阿戈尔技术造物有关的,差不多的事”,他们不再欢迎阿戈尔人了,应该说是,从骨子里钻出了想要生啖我们的仇恨。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再偏执的、让人作呕的无聊世仇我们也见过的。
从那以后,我们研究所剩下的那么几个人,用主体构造还算完整的科学院编号B-555的地下储藏间为基础,搭了个小避难所。
本来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所谓学者的矜持....仅仅只是从求真务实变得更激进一步罢了。
说到务实,我想起注册代号为”深海猎人”的那群可怜的孩子。那是我们帝国为数不多的,过于“求真”的实验之一。
听说她们现在勉强也算是过得好好的...?
言归正传。
“大静谧”之后,我们是完了,但那群[—哔—][—哔—]养的海嗣屁事都没有。
这也是科技的“双刃剑”吗?
...我不愿意相信这一点,还是把锅都扔给神好了。我更爱科学。
我们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的搜集、修复几台还没完全失效的仪器,一边用各种务实的手段搜集生活物资,一边半是希望半是麻醉自己的,继续做着未完的实验。
我们的文明总得留点真的能留下的东西,不是吗?
...虽说我把海嗣称作[—哔—][—哔—]养的,但其实里面也不是没有可爱的家伙,比方说,我的小艾希。
没错,就是现在这个还在我胸腔里趴着的小家伙,我爱死她了...虽然也已经萎缩的不像样了。
那是大静谧过后没几天发生的事。
那时境内的情形,跟别的城邦崩塌的景象别无二致,流亡,烧杀抢掠,哀嚎,癫狂,呼啸的风声,无数关于我们的未来的预想之一。
我是不是说过我们曾经跟一伙人结了仇?
没错还是那伙人。他们一个人也没少,和往常做到没什么不同。他们闯进样本间,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们一梭子,然后开始大包小包的抢。
我们当时还在忙着抢救物资,法杖之类的器械根本来不及准备,猝不及防之下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
这次我没能幸免。
实验记录3
那还是我们文明鼎盛时期的事了。
我们与海嗣之间的战争,说的可笑一点,有点像是一款塔防游戏。
虽然有输有赢,但只要造成的伤亡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胜利的就是我们,而还留在城市穹顶下的败者们,一般都成了我们的材料;我们偶尔也会为了一些比较难得的资源之类的主动出击。
有那么一次,我们的突击艇的轮机室里误入了一只奇异的海嗣幼体。
之所以用的是“奇异”这么一个不怎么准确的形容词,是因为这个生物是日前从未观测过的物种。
它比起一坨黏糊糊的海产,更像是一团色彩绮丽的烟云,但触摸的时候又是有实体的。头足部位还有两个形似耳朵的器官,会随着上下的游动轻柔摆动...
初见它时的心情,怎么说呢,有点像是怀里搂着一只菲林族的兽亲一样,心里痒痒的甜丝丝的,非常的惬意......简而言之就是被萌到了。
然后它马上就被在场的几个同事捕获、速冻、放进了III级的保管箱里,又加上了一套源石技艺抑制器。
因为能进到高速运行的轮机那种极端的环境里,却又安然无恙的生物,肯定不是什么杂鱼.....
被捕获的那一瞬间,老实说,我的心中涌现了不可思议、从未有过的愤怒。我想把那些本来相处的蛮融洽的、有说有笑的同事们撕碎、扔到穹顶外面喂磐蟹、喂源石虫,把它抢过来,拥入自己怀里。
但我忍住了。我知道在海嗣的军团里,有一部分高级个体拥有让人心智大变、恍惚疯狂的心灵力量,不管是近战、法术冲击还是不时会爆发出的尖啸,都会对别的种族造成神经损伤。
这力量据说来源于他们的神,一个庞大的、形象模糊不定的、不可名状的、能让人联想到最狂乱的黑暗深渊的恐怖主.....
啊,现在我手头没有好使的便携制式泛用神经压制针剂了,很抱歉在祂的形象上面浪费太多的笔墨去形容。
当时我们的是行动方针仍然是“在战略上[—哔—]敌人,在战术上[—哔—]敌人”。我们把祂定义为一只格外强大的生物,认为祂是可以攻略、可以战胜的存在,现在的我们......
倒也没那个条件去深究了。
我遵循着条例里的演习过的预案,当即给自己来了一针,像一根老冰棍一样直挺挺的滑倒在船板上,动弹不得,等着同事们把我回收。
再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它被收容在密闭的保密等级IV的样本间里,非研究人员禁止接近——一般等级的研究员需穿戴上全套防护服才允许近距离观察。
但第二天,我们发现这些措施全 部 无 效——它在设施的空气里慢悠悠的飘来飘去,像一个普通的小孩一样到处瞎转悠,这里碰碰那里趴趴,我们布置在各处的预警器像是全员都退化成了小聋瞎,一个响的都没有。
抓捕,逃脱,再抓捕,它总是在用我们现如今的科技水平还无法理解的方式,像传说中的幽灵一样在各种地方冒出来......
好在它也只是在一边看着,简直像是背叛了海嗣,不做它们的同伴了一样,
实验记录4:
一开始我们是拒绝妥协的。我们用了各种方式试图封印它,包括且不限于各种尚在开发阶段的技术...甚至于连那些看起来就相当神经病的萨卡兹祭坛都用上了。
但它太灵活了,上一秒还在捕捞网里,下一秒就不知道去谁的兜里软趴趴的团起来,额,真羡慕那家伙...
鉴于只生物的特性,所长下令,摸了。
因为手头还有几个上面催的比较紧的项目,根本没时间管这家伙,所里的生物电信号屏蔽场也没坏,不必担心情报传到它们集群意识网里去。
然后不知不觉中,这小家伙就成了所里的新吉祥物(关于旧的......那孩子上个星期刚阵亡)。它似乎对色彩变化,甚至于“人的心理色温”这种概念层面的东西都很敏感,表现出相当高的智力水平——它会漂浮在色彩比较绚丽的终端屏保、装饰画、甚至咖啡的泡沫花纹前许久,然后上下浮动一下或者稍微旋转一下身体,就像是一个人在对一幅画表示认可或否定一样;同时烟云一般的身体也会变色,只是变得没什么规律可循。
提到色彩,我忍不住要说一句题外话,我当年好歹也是在莱塔尼亚舒曼艺术学院呆过几年的,只是努力有余,天赋不足,所以最后没能考上那个榜上有名的蒂森美术大学。
但我一到业余时间就爱涂抹几笔,就像是灵魂里有什么角落里还存着当年落榜的遗憾,想借着画布给挥发给出来。椅子,培养皿,基因测序仪,手边有什么东西就画什么。自然也给人画过肖像,但不是脸型、身体比例不对,就是色彩调的不合适,看起来像是个陌生人...
话说回心理色温。
若一个人心情烦躁,它似是很快就能捕捉到空气中的信息素,对那个人实施脸颊蹭蹭攻击,然后那个人多半都会被治愈;而若一个人心情愉悦,它会对那个人发动捉迷藏攻击,让他/她笑的合不拢嘴。
若这小家伙——我们给它起了个代号,“艾希”,因为它的视觉器官看起来很灵动,似乎可以看到很多光谱层面的东西——真的是海嗣那边派来的间谍,那它的神多半也是个谐神,我是说,从那天被捕获并做过一次速冻处理之后,似乎就再也没人在目视到艾希之后陷入癫狂了;
它看起来和那些拥有发声器官但整日满口谜语的高级个体也不一样,给人完全相反的清透感,但老实说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我方成功捕获了它,还是它成功潜入了我方。或许每个人都在目视过它之后陷入过某些精神异常状态,但因为都是正面的,所以形成了“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的默契......
我们把与它形态相近的生物族群样本进行比对,发现它似乎是雌性,体重属于偏轻的行列,肢体上的触须长度偏短,数量正常。我们曾经探讨过要不要再捕捉一只雄性的样本过来,观察它们的繁衍过程,但不管是从日常观测数据报表还是别的出行记录来看,都没见过第二例同类出现——我们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个小家伙似乎有了类似于人类生气的反应,它把与会的几个人的杯子打翻,衣领裹皱,身体一扭,然后径直冲出会议室。
我们几个在旁边凑数的都感觉,它可能是害羞了,或者恼羞成怒,反正是类似的情绪。
但我们研究者并没有心,就是说,很多时候我们会为了知识,忽略一些普通人感觉蛮重要的东西(开玩笑的)——所以这一点也被记录在了观察日志里。
因为我的工位里总是会堆着几打画纸的缘故,艾希光临我这边的次数也比别人那边多一些;有时甚至会用那触须沾了颜料,帮我添几笔。我们也不清楚它是不是能理解人类的艺术,但它添完之后,那些不像样的部分确实变得和谐了许多。
这也是所谓自然的智慧吗?物质在那些看起来没有多少智慧的生灵的肢体中,却自发地浮现出有规则的、最优化的纹路、材料、质感...
我不知道,我们中也没人能完全理解这一点。
实验记录5:
自从艾希成为我们的新晋吉祥物以来,我们对它的称呼也从“它”变成了时不时的“她”;爱心泛滥的女同事们在围观它、“撸”它的时候会用上像是用在人身上的词汇,比方说“这孩子”之类的。
我对她的态度稍微有点不一样,有点微妙的,像是在和一位朋友约会。
每次她来看我的时候,我都会想办法用手头能找到的材料凑出一杯饮料,一包曲奇还是别的什么小零食,(还因此闹出过烧杯煮咖啡的笑话)来招待她。
我在那边咬牙切齿揪着头发盯着报表看,她在那边沾着咖啡,在我草稿纸边上乱画...似乎也不完全是乱画,但那些含义我看不懂(关于食性问题,似乎目前为止人类可以食用的东西都在她的消化承受能力范围内)
每当她离开,或者去别人那边去的时候,我心里都会泛起一缕古怪的感觉。
不,怎么可能...
...人不能,至少不该...
我不能对着她露出傻子一样的表情,我要绷住。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她开始更粘人了,准确的说是粘我。
她开始出现在我梦醒的枕边了。
她开始占领我的衣领了......
我在脑海里默诵了十几遍中学时期就学过的,关于[—哔—]隔离的内容。
我忍住了。
我是阿戈尔帝国,新时期的,健康而全面发展的,健全青年,绝对是这样。
就算母胎单身一万年还是这样,对,没错。
......
命运后来反倒针对这一点,给我开了个人间失格级别的玩笑。
前面不是提到过,我在大静谧当天因为被罚扫厕所的缘故,反倒几乎无伤。
被罚扫厕所是因为,那一天我负责的那一部分数据,在我还没解析、归纳整理完,中途因故离开的时候,突然被不知道什么人敲了一堆乱码进去然后光速提交了。虽然后来即便是调了监控也没发现嫌疑人,但我知道是她,因为我的曲奇少了一块;
我一直都没敢告诉本人乱喂她的事,这次也只好打掉牙往肚里咽——但她以前从未做过干扰我们的工作的事。
后来全境爆破,别的活体样本不是变成碳,就是八分熟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她安然无恙。
只是我们已经商量着要不要放她走.....或者说,尽量赶走她。
毕竟我们这群所谓的尖端人才,也已经算不出自己的生存率了。
我们对她大吼大叫,对她扔了我们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汇,甚至用铳口对准她。
但我们骗不了自己的情绪,她也从空气中的信息素,还是别的什么感官读到了。
她还是老样子,对我们一个一个的,发动了脸颊蹭蹭攻击。
环顾四周,
满面疮痍,哀号漫野。所长的手指还搭在键盘上,焦黑的身板仍然挺得板板正正。
我们哭的像刚来这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