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摆放着五颜六色的毛绒玩具，李缘生几乎都想象得到屋主人抱着这些玩偶睡觉的画面。
床本身又非常软和，躺上去肯定比自己家的舒服多了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李缘生放肆地一屁股坐了上去，却没想到把刚坐在另一侧的老奶奶弹了起来，她被巅得失去了平衡，慌忙地去扶床头的写字台。
“呃...对不起...”李缘生赶忙扶住她，抱歉地双手合十。
老奶奶坐稳后，却看着自己笑了笑，摇了摇头，嘴里很艰难地发出“阿”的声音，好像在示意没有关系。
“那...老奶奶您是哪里来的呀？您贵姓？”
李缘生感到只有这个奶奶对自己友善得很，于是凑到她的身边试图跟她聊聊天。但没想到，她却一直在摇头，好像是什么也不愿意说，却又一直冲自己保持着微笑。
“奶奶，您听得见吗？”
李缘生继续问道，声音提高了一度，双手也跟着比划了起来。
然而她依旧是微笑，除此之外，浑然不动。
这下，整得李缘生也摸不清她是在拒绝自己，还是在试图和自己搞好关系了。
“喂...缘生...你来一下...”
正在这尴尬时刻，书柜那边传来了乔娜苦恼的声音，她一只手叉在纤细的腰部，面露难色，“那啥啊，你会不会...恰好物理学的比较好啊...那边的那位语文老师除了溜嘴皮子，耍大牌，可是一点也管不了用啊...”
“你说什么？你看不起我？”王老师闻言，突然瞪大了眼睛望着乔娜，“语文这学科可是所有学科的基础！你不会不知道语言文学是我们千百年传承下来的最珍贵的知识吧！你不会不知道在数百年前，文采才是所有学科中的重中之重。想要做官晋升谋出路，这可是唯一的办法！”
“你烦不烦？”
乔娜用眼角看着他，她的情绪好像终于突破了什么极限，声音愈发冰冷低沉，一对眼睛仿佛进入备战姿态的猫科动物。
“王老师啊...你不会以为我是个好惹的人吧？你刚醒来的时候，我只是坐在你旁边休息。结果，不知是谁的手指头像爬虫一般在我的身上乱探。而且，我也学习过的，你嘴里的所谓珍贵知识，大概不是你做的那些下三滥的流氓之术吧？”
乔娜的白大褂搭在上臂，露出了光滑而紧致的双肩。凶狠的气势从她并不高大的身子上爆发出来，连李缘生也被镇住了。
“要不然...你来猜猜？”乔娜脸上泛着冷漠的笑容，冲王哲江说道，“你不会不知道，我们这些人为了和死尸打交道，肌肉锻炼到何种程度吧？也不会不知道，我们也最明白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把人弄死吧。”
这之后大概五秒钟的时间里，安静、气氛沉重，再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岂...岂有此理！你这野蛮人！”王老师脸涨得通红，一只手比出两根指头到处戳戳点点，仿佛想凭借这些慌张的动作找回些面子，“所以，你也承认自己是个和死人打交道的咯？那，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提并论？还有你，李缘生同学！你...你不要信她的，她是在信口胡说！我哪里有做出过那种肮脏龌龊的事情？”
“切。”
乔娜嫌弃地撇出一声，用白大褂的衣领给自己扇着风，她似乎已经把想说的事都释放了出来，不愿意再同那教师沟通什么，而是从书架上抠下一本书丢到了李缘生的手中，“缘生，拿去看看，你能不能看得懂啊...”
他接住那本厚厚的书，那本有些重量的书险些砸伤他的手指，李缘生掰过来一看封面：
《量子物理初解》
“... ...”
“呃...乔姐姐，你是不是有点太高看高中生了...”李缘生苦笑着，皱着眉头随手翻开几页，瞥过其中大都看不懂的文字论述和公式，也许唯一能看得懂的，就是其中一些数学家、物理学家的黑白头像。
“啊...是嘛...嘿嘿，我只是觉得，对这方面可能比你不如...我确实也学过一些物理，但早就把这些知识丢的一干二净了...而且，它不是什么《初解》嘛，应该没有那么难的。”
望着一脸晦暗的李缘生，乔娜挑着眉毛笑着，调皮地伸了下舌头。
“而且啊，我看这书架上基本全部都是类似的书籍，所以想着能不能根绝这些书找到什么线索？”说着，她把手里捧着的两本书的封面转来来朝向了李缘生，“你看看嘛...所以说，我给你的那本可能已经是最简单的了吧...”
乔娜手中的，一本是《量子物理理论》，还有一本叫做《寻找薛定谔的猫》。
“啊啊...看来，在这些书里，我也就知道它名字...”李缘生说着，从乔娜的手里接过来了《寻找薛定谔的猫》，“这个名称所指代的实验，我在看一些科普杂志的时候读到过。”
“哦？那是什么，你说来听听。”乔娜抱着一只椅子坐了下来，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薛定谔是哪个国家的地名？它那儿盛产猫吗？”
“不不不，薛定谔是人名！这只猫也不是真的猫！”
“啥？”乔娜不满地吐出一口气，“物理学家都叫抽象的名字吗？”
“你这都不知道？真的很有名耶。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火遍世界的科学名梗啦。”李缘生带着些责备看向乔娜，却不料迅速收获了一个凶巴巴的眼神，“咳咳...这个‘薛定谔’啊，是一位奥地利的著名物理学家，而‘薛定谔的猫’也就是他提出的一个思想假设实验...
把一只活着的小猫放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里面同时还放了少量的镭和一个装有毒的小瓶子，镭的衰变是有一定几率的，而一旦其衰变，就会触发开关打碎小瓶子，小瓶子释放出有毒物质，里面的猫也就死掉了；反之，如果镭没有衰变，那猫就一定会活着。”
“这‘镭’还真够随便的，说衰变就衰变，说不衰，就不衰啊。”
“呃...嗯。”李缘生点点头，“就和抽奖一样，一半的一半。”
“听懂了，也蛮简单的嘛。”乔娜盯着李缘生问道，“可这么一个想害死猫咪的实验又能说明什么？”
“不，方才说的那些都是前置条件，实验现在才刚刚开始。”李缘生摇摇头，继续说道，“如果，现在就有这样一个盒子摆在你面前，你在不打开它的情况下，能知道里面那只小猫的情况吗？”
“唔...不知道。按说，那这只猫的死活，应该全在于‘镭’的衰变几率咯？”
“你说的没错，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如果不打开箱子，那里面的猫的状态，你应该怎么样来描述它呢？你打开它，有可能里面的猫已经死了，有可能里面的猫还活着，但这是在‘打开’这个动作后才会被观测到的，被观测到，你才能用人类所指的‘生’、‘死’来描述它。而在打不开它的情况下，这只猫就在一个生与死的叠加状态，那么，这只既生又死的猫就被叫做‘薛定谔的猫’。”
“呃...嗯，好绕哦...”终于，乔娜有些示弱地望着李缘生，“但是这么一个不死不活的猫的实验跟所谓的量子物理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这个东西就像是一个桥梁，将微观的量子态的不确定性直接映射到了我们随处可见的猫和箱子上，映射到了我们的生活中。”
“呃...还是...感觉...想一下子学懂看来是不可能了呀。”乔娜耸了耸肩，撑着脑袋，慢慢一页一页地翻起了手中的书。
“啊...我知道的典故也就这么多了...只是一个科普小故事嘛，信息量有限。另外，我毕竟也只是个高中一年级生呀...物理才刚刚学到一个小滑块在平面滑行之类的罢了。所以嘛...也不知道我讲的对不对...”
“已经很了不起了！”乔娜扬起双手冲着李缘生鼓掌连连。
李缘生有些脸红地坐下了身子，视线跟着乔娜的双手在翻来翻去的书页中漫无目的地找寻着，却只看到了各种奇离古怪的人名和从未见到过的各种符号、公式和凑在一起就不认识了的中文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