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不乖，又蹬被子了。”她轻声呵斥，却没带一点责怪的意味。
“妈、妈妈……”姜湮鬼使神差的叫出了这句话。
说这话之前，她有些不习惯，别别扭扭的。
说出之后，她却有点想哭。
好像“妈妈”二字出口之后，这些日子的委屈、难受、无措和担惊受怕都齐齐涌了出来，再也抑制不住。
对于一个从小就没有妈妈的人，这种体验是新奇且需要珍惜的。
听到姜湮的回应，叶苗激动得手都打颤，“哎，哎，妈妈在这，妈妈就在你身边呢。”
她语无伦次的重复着这句话，将姜湮搂过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肩窝，把自己失而复得的的“孩子”牢牢的护在怀里。
“妈、妈妈？”姜湮又贪恋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岁岁？”叶苗轻抚着姜湮的头发，温柔的问。
“你抱我抱得有些紧，喘不过气来了。”
话一出口，姜湮就有些懊恼，这位母亲好不容易重获夙愿，万一刺激到她了怎么办。
谁知叶苗只是欣慰地叹了口气，“唉，我们岁岁长大了，妈妈都搂不住了。”
姜湮刚要回应，叶苗的下一句话就让她不寒而栗。
“你呀，自从咱们来到这个游戏，就没长个子，现在可好，妈妈都抱不住你了。”
叶苗笑得很开心，姜湮却大吃一惊。
什么叫“来到这个游戏”？他们不是游戏里自带的NPC吗？NPC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游戏里？
一连串的问题让姜湮惊疑不定，她试探道，“妈妈，咱们当初是怎么来到这个游戏的？”
也不知怎么，除了将岁岁认错外，叶苗今晚格外清醒。
“你这么聪明，怎么连这个都记不住了？”她轻戳姜湮的脑门，“咱们一家三口啊，就是在你生日那天晚上，掉进这里的。”
“一、一家三口？”姜湮重复道。
爸爸去哪了，她没有问。试想，母亲和孩子都从普通玩家变成了npc，爸爸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是啊，一家三口……”叶苗还是听见了姜湮这句话。
“对了，一家三口，还有谁……”她无意识的嘟囔，“还有他爸爸！爸爸在哪？孩子他爸你在哪？你、你别走，别丢下我们娘俩……”
叶苗双手紧紧攥着姜湮的胳膊，掐出了紫红色的指甲印。
她受到了刺激，神经又开始错乱了。
“妈妈，没事了没事了，咱们不聊这个了啊。”换成了姜湮在安抚她，手搭在她背上，一下一下的轻拍。
叶苗还是很紧张，双手抱头，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无可奈何之下，姜湮只好道，“妈妈我头疼，好像发烧了。”
一听到“发烧”二字，叶苗立刻冷静了下来，“又发烧了？”她用手搭上姜湮的额头。
“都怪妈妈不好，太过于望子成龙，从小让你学这个学那个，忽略了你的身体素质。”她愧疚道，“你也是，从小就争气，幼儿园就拿了全国数学潜能大赛一等奖，少儿编程大赛金奖，整天就爱呆在家里研究什么模型，也不出去跟别的小孩一起跑跑跳跳……”
这天晚上，叶苗一直在跟姜湮回忆岁岁小时候的事情。那时，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还没有被拖入这个无底的深渊，她讲自己过于着急培养岁岁，讲岁岁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讲他们去哪旅过游，讲岁岁拿过什么奖……
他们是怎么从普通玩家变成npc的，姜湮不敢多想。他们爸爸去哪了，是为了救他们牺牲了自己，还是抛妻弃子只为自己活命？姜湮带着沉重的疑问，和叶苗互相抱着，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秦希活动了活动僵硬的脖颈，从实验台前站起了身。
“终于做完了！”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咦，你做完了？”背后有个人大着嗓门问，吓了秦希一跳。
“你突然这么大声是要吓死谁啊！”秦希拍拍胸脯，把因受到惊吓即将跳出嗓子眼的心重新按回了肚子里。
“嘿嘿，一时激动没控制住嘛。”李逵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李逵这么一个“嗜睡”的人，竟然没睡觉！
“你，你一直没睡？”秦希迟疑问道。
“对呀，我以为你知道。”李逵揉了揉困倦的双眼。
“你怎么不赶紧休息？明天去太平间还需要你呢。”
话音刚落，秦希就后悔了。
果然，李逵大大咧咧道，“我在陪你啊！”
正当秦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时，李逵顿了顿，又说：“是姜湮让我照顾好你。”
……
“一定是做实验做的脑子魔怔了，否则我怎么会问出那种话！”秦希懊悔地想。
她咳了咳，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可是李逵没有和她连上“共感”，并没有感觉到对面的尴尬气息，自顾自道，“你需要按摩吗？我看你刚才脖子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揉几下？我告诉你我们拳击手之间经常互相按摩，我的手法那可是专业级别的，一般人可享受不到……”
他絮絮叨叨，撸起袖子朝秦希走了一步，跃跃欲试。
“别别别！”秦希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我就是个普通人，我无福消受。”她连连摆手，没好气地拒绝了李逵。
李逵没被她的抗拒打倒，还在试图热情推销。
眼见那双魔爪就要伸到跟前来了，秦希光速抓起刚做好的两个大药瓶，往李逵手里一塞，“我真的不需要按摩谢谢，这两个瓶子你拿好，明天带给那些半感染者，要是摔了磕了我唯你是问！”她恶狠狠道。
“嗷。”李逵有些失落，紧紧抱着两个大药瓶上了床，像只受伤的大鸵鸟缩了起来。
看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秦希不自觉地一笑，“这傻子，还挺……可爱的。”
第二天清晨，姜湮是被凉醒的。
她睁开眼，看着额头上被搭上的冰毛巾，有点懵。
“妈妈我头疼，好像发烧了。”
昨晚找借口让叶苗冷静下来瞎编的话，竟然被她记住了。
姜湮哭笑不得，扯下毛巾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