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欢喧,告一段落;与此同时,新年也将预示着新的脱变。
叮叮叮——铃铃
公安局内传来急促的铃声,接线员前一秒还在热乎地讨论着春节,下一秒听到报案声,转瞬进入状态。
接线员重复着报案人的话语,“在龙城海滩发现类似人体的尸首,现场还有岁数将近五六、岁的孩子,一直坐在那旁边……”
“出警!”
孙昔明集结封沉,张艺一同前去,安排程穆与彭可等候在公安局,必要时进行及时补充和后期援助。
龙城海滩
四周陆陆续续围绕着身着办案的警察,拿着专用收集夹,收集袋,正四处搜寻。
不远处身着便服的孙队一行人小步快跑于沙滩之间。
“现在是什么情况?”孙昔明视察周边。
与此同时,张艺先行去到案发现场,核实是否为人体尸骨横切面。
千丝万缕的水滴汇聚成朦胧的一片,将那沉甸甸毛毯似的灰黑色天空翻卷成云,亿万点浅蓝色的微粒在空中四散开来。
海面逐渐变得清澈,星光点点,波光闪闪。
“在今日早晨9点20分左右接到报警,现场发现类似于人体的尸首……”
“嗯,这些我都知道了,首先,那个小孩还好吗?”孙昔明匆忙打断,抿着嘴边,无耐烦的说道。
“那个小男孩无论我们怎么劝说,依旧呆在尸骨的前方大约20米处,”警员边告知信息边带领着孙昔明向小男孩的身影处走去,“了解到,从2月8号晚上就一直坐到今早,现在还在那蹲着呢,嘴中口口声声一直重复着是他爸爸,让他在这陪着他妈妈的。”
封沉看着紧紧怀抱着自身的小男孩,眼眸深深地瞻望着前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海浪。
眸光闪烁,嘴间泛过酸楚,呼吸好像被一次次的撞击,越发沉重。
“小朋友,你爸爸什么时候带你过来的?”孙昔明语气带些硬朗,直接开口问。
男孩儿依旧目视着前方,不出声音。
封沉在他周围观察着,身旁两袋空落落的面包袋,身子向前倾,朝里看了看,似乎吃的连面包渣都不剩了。
他想到,从2月8号一直到今早,满打满算,至少熬了有两天,面对这个年岁的小男孩,那是多么难熬。
更何况,他曾经也经历过被抛弃的感觉,那种难以忘怀的无助感时常伴随着他的一生,就算长大后的自己穿的得体,吃得饱腹,但是那种衣不裹腹的日子,每每酣睡的夜晚,奈何他自己又时常回到了那种孤苦无依的日子。
封沉从身后拿出一袋饼干,单腿跪地,蹲在男孩的面前,让他能够平视。
男孩将头抬起,那清澈的眼神,一如海浪,深处是难以捉摸的深沉。
在这“荒无人烟”的死角,早已无可食的粮食可寻,面对着面前触手可得的零食,喉咙止不住着咽下口水。
但是出于性格的倔强,强硬的紧闭嘴巴,小肚腩渐渐提出抗议,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咕噜咕噜声。
封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爽朗的笑声像把利剑刺破幽静的喧嚣。
“瞧你这肚子,正好让你吃呢,小朋友,如果饿了就要说出来。”他将饼干放到男孩的手心。
随即,小男孩立马将饼干袋撕开,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封沉瞧着男孩啊呜啊呜,吃得像饿坏的小老虎的画面,眼角的笑意溢出。
此时,警员奔跑着过来,踩着飞沙,一句一句的喘着粗气,“孙队长,孙队长,呼——,张法医叫你过去,重要事情!”
向着孙昔明,“孙队,这里我来解决吧!”封沉这么一言说,孙昔明心中似乎也轻松了许多。
“嗯,这里就交给你了。”
眼神跟着警员向张法医那走去,看到走远了先,他拉拉裤腿,一屁股坐在男孩身旁。
“好吃吗?”
“肚子饿了,什么都——”男孩话还没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变了说法,“好吃,谢谢叔叔。”
“嗯,那我这里还有一些软糖,要不我们坐到那边的板凳上面去吃?”
封沉指了指右手边不远处的摆好的桌椅,男孩顺着手指望去,默默的摇头,“不去。”
“嗯,那好吧!是不是只有你的爸爸来接你回家,你才会开这里?”
“嗯,我爸爸说等我吃完这两袋面包,他就接我回家——”
封沉顺着海风,抚顺女小男孩的头发丝。
哭腔愈来愈大,“可是可是,就算我多么多么慢的吃完了面包,爸爸依旧没有过来,好想爸爸,我多么希望他能立刻出现在这里……”
封沉心疼的看着苍白的小脸蛋,染上红颜,那抑郁般的眼神哗啦啦的流下泪水。下意识的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小小的他,这股温暖的怀抱,像是厚厚的盔甲,牢牢的紧靠在它破碎的蛋壳之上。
封沉没有继续说是安慰的话语,只是默默的安抚他的后背,给予安静的关怀。
不知过了多久,小男孩眨着眼睫毛,噙润着眼眸,带着浓浓的哭腔,“叔,叔叔,我们去那边坐吧——”
他仰视着封沉,小手使劲抬起,试着擦拭掉留在他脸颊上干涸的泪水。
“呼,我其实都清楚的,爸爸说让我在这陪妈妈,但是我妈妈早已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面了。”
“再说,我的印象中,我妈妈曾经跟我讲,每个人都不会陪你走完属于你的人生。
所以只要你勇敢的说出再见,生活肯定会给予你一个新的开始,我相信,那是阳光的,就像我妈妈对我深深的爱意。”
说完,男孩下秒对着他露出灿烂的微笑,那个样子就像向日葵,目不转睛的跟随专属于他的太阳,那样灿烂夺目。
封沉有些晃神,嘴角漾出微笑,“走吧。”轻松又厚重的说出口。
阳光夹杂在海平面之间,闪耀出金色的边框,橙恍恍的。
封沉的笑容像灿烂胜放的鲜花凝固在她的脸颊上,他看着远处释然般的形形色色。仰视着向上而下,又再次涌起的浪花。
内心的他,仰视着愿景,终于,他与回忆和解了,与他自己结下来更深的沉默。
“发现什么关键性线索了吗?”孙昔明边戴着白色专用手套,边说。
张艺笔画着尸骨,神色宣微有些紧张,“她可能与我们之前的案子有些关联,这些骨头的位置类似于李穗的身体部件,不过正确的个人信息需要带回去化验。”
孙昔明有些惊讶,眉头紧锁起来。
“而且这些尸骨一部分看样子是从海面上冲上岸的,明显的被腐蚀掉的痕迹,因为这些尸块藏在石头后面,不易被人发现,又时常被海水浸泡,所以那种浓烈的血腥味和腐烂的海鲜味融合在一块,闻不出来也是正常。”
张艺示意着前面的警员过来收拾东西,带回局内,将手套扒拉着一只,一只摘下来。
“尽快通知技术部——程穆,如果在这个事故里面提取到其他的DNA,种种迹象表明定位他杀,将两个案子合并。”孙昔明脑海里用尽千万种,他可能想到的重合,巧合案件。
一瞬间,他觉得头都要炸了。重生案的时间已经寥寥无几,如果再不找到线索,那么就无法再去深入调查的可能性。其次,这几个按键均有相似的关联,似乎接下来预示着会隐藏着更大的黑暗。
他表面像个没事人一样,向外走的不远处,手叉着腰边,向外长叹气,呼哧呼哧的海风在他脸上刮来。
海风朔然不同于其他,属于他的那股温柔随之消逝,被冬天的寒风凛冽占据了上风,像刺骨的尖刀,一次次扎在他的脸上,生疼。
“收队。”孙昔明喊出口。
警员悉悉嗦嗦的收拾起来,伴着嘈杂。
回到公安局后的特案组,再次忙碌起来。
几天后的某个夜晚八点多。
“被海水浸了那么久,不知道还能不能查出死者的信息,如果没法子,那咱们又得开始没日没夜的查案日子啦!”
彭可叹着气,手捶着酸楚的后背,无奈的说着。
“各位,从海面上搜寻到的所有尸骨,均属于无头案的李穗!”程穆声线放高了些,紧跟着他身边的张艺,重重的点着头。
“哇哦——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彭可一下子紧绷的身子突然松散开来。
“彭姐,怎么感觉自从春节回来后,你的拌饭热情感觉削减不少?”程穆歪头坏笑打趣道,桌后边的手偷偷握住身旁的张艺,又看向孙昔明,眼神期待着,“孙队,我们可以下班了吧?”
“你这个小伙,哪有?刚结束,春节休假就来了几案子,要不得缓冲缓冲?”彭可小气的撅起嘴。
孙昔明看着年轻气盛的模样,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轻松而带着自由的归属感,点了点头。
程穆听到肯定的回答,像小孩似的笑意盎然,正跨步向门外走去,张艺被拉着的手也在空中显现,一抹晕红在耳边染起。
“我的天呐,好啊,你这个小伙,竟,速度够快的,”彭可喜悦的抓住身旁的胳膊,瞪大着眼睛,激动地摇晃起来。
差不多等过了这股惊喜劲,她才意识到一直握着他人的手,抬眼一瞧,正对上孙昔明温柔的水眸,讪笑着松了手。
紧接着有点傻笑的意味,他就这么看着,似乎带着享受夹杂着零星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