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三天，王腾出去买菜时，听到附近老街坊在聊一件事。
“诶，福来楼那小伙子惨啊……”
“咋了，跟我摆摆……”
“就那里有个小伙子走了，听说是个外地打工的小伙子……”
“来来来，细细道来。”
默默把这件事记下，王腾突然转道去水果店，这件事张颖应该知道。
对于老城区的人来说，这年头走个人也算是个大事，还没走到水果店呢，一路上道听途说，也把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附近福来楼四楼有个叫陈旭的外地打工小伙子，一个人住那，平时也没不怎么与人交流，唯一的乐趣就是买买小彩票，算是个长期彩民。
就昨天下午，他们房东去催房租，敲门没人应，房东就打电话给陈旭，结果里面有手机铃声，但没人接，门也不开。
后来房东就去拿了备用钥匙开门，一进去，就看见被窝里鼓起一坨，有点气头上的房东一时也没转过弯来，也没想人怎么可能睡的那么沉，只当是睡觉呢，房东就站在门口大声嗷嗷把话说完，说完后还没见陈旭有反应，感觉不对劲了，一边靠近一边轻声叫陈旭名字。
结果走到床边了，床上人还是没动静，房东脸色发白，抖着个手伸到鼻子下面，然后一退三步远，缩在墙角，拿出手机哭着报警。
听说是自杀的，具体死因还没出来。
这个时候，王腾对整件事的关注度就不一样了，就因为他住在福来楼，还是长期彩民，那天的福彩店，就在福来楼附近。
一路小跑找到张颖，她背着包准备去干什么的样子，从她那了解到的事情一路，和一路听的差不多，唯一多的，就是张颖有一张陈旭的照片，还是合照。
“你还帮过他忙?”
“嗯……”张颖点头，整个人情绪低落，看到陈旭的死对于认识他的张颖来说，是个可以让她开心不起来事。
“唉，你啊……当时和你说了，认识这么多人还投入这么多情绪，一旦有人有点不好的事，你都会受到影响的。”王腾揉了揉张颖的脑袋，抓住她的脸颊向外拉，“来，笑笑吧。”
“笑不出来……”
“那把照片给我看看。”王腾伸手要手机。
张颖把手机拿出递给王腾，自己转到一旁蹲下发呆。
王腾用自己的指纹打开手机，找到相册，忽略几张张颖本人的自拍，找到了一个名为“朋友”的相册，这里面都是受到张颖帮忙的人与她自己的合照，足足有几百张，而且这些人张颖都认识。
一张一张向下翻，终于，停在了一张照片上。
那是背景在街边的照片，照片里，是张颖和陈旭互相搭着肩膀，开着镜头笑的照片，只是张颖的表情自然，笑的像个大汉。陈旭则是有些放不开，甚至可以说是害羞，笑也笑的不怎么明显。
但，王腾能看出来，照片里的两个，至少在那时，都是开心的。
将陈旭的样子记下，王腾开始回忆起那天在福彩店里的其他人，的亏遇知的能力，让他自己回想记忆力有了提高。
很快，王腾就在记忆里找到了陈旭，和照片里有所差距，这也正常，毕竟不知道这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
找个人了后，王腾开始在脑中回忆起从他们进店到离店的过程，一帧一帧，王腾从上帝视角开始查找陈旭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
开始很正常，直到王兴中奖时，陈旭的表情才有点不对劲，说是复杂也不足为过，是王腾所分析不出来的。
又一段时间后，王腾一喜，在脑中把缓慢流动的画面停下，然后把注意力放在这个时候的陈旭身上。
终于找到了，这是在王兴兑奖后和老板聊天时的事。
这个时候的陈旭，拿着一张刮刮乐在用笔刮，刮完后，整个人突然就呆滞了下来，犹如天塌下来一般，之后，看了电子屏，又看了自己手中的刮刮乐，一副哭喜笑悲的癫狂样子，然后一个人低头出去了。
那张刮刮乐……
王腾又回想了一番，确定这张刮刮乐是在两人进去前陈旭就买了的。
隐隐约约，王腾猜到发生什么事了，只是……
必须确认一下！
梳理好脉络，王腾把手机还给一边虎视眈眈的张颖。
“我没睡着。”
“你又这样，你最近经常闭眼呢……”张颖接过手机，嘟嚷了几句，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其实吧，他和我关系也挺不错的。”
“嗯。”
“以前也聚一起打过几次篮球。”
“嗯。”
“所以吧，我想着……过去一趟。”
“嗯……嗯?”王腾应到一半发现不对劲，“被张叔发现你不吃顿打都说不过去！”
“可我就是想嘛……他在这边没什么朋友，走了恐怕都没几个人记得他。”
“你……算了，要去你自个去，我什么都没看到。”王腾挥挥手，眼不见心不烦。
“那个啥，你也一起行不?我有点子怕……”
“行……走吧，但我有个要求……”
两个走到福来楼，跟着张颖找到房东，提出要去看看陈旭的房间。
“哎呀，我说啊，那死过人的地有什么好看的，提起这事我就烦，真当我这是什么探险的地了?快走快走。”
被刻薄的房东一顿怼，尤其是边说还边盘点陈旭的一些小毛病，说的张颖都要忍不住动手了。
拉住张颖，王腾拿出五张毛爷爷，“我们就简单看看长个见识，麻烦麻烦一下吧。”
“这……”房东麻利地夺过五百块，眼珠子左转右转，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王腾那还不懂，又递上了五张毛爷爷，这同意带两人过去。
四楼楼梯口。
“就这里了。”房东把钥匙递给王腾，指着最里面那个门说道，“那晦气地我就不过去了。”
说完边要离开，王腾拉住房东，又又递上五百，笑眯眯地道：“姐姐再帮个小忙吧，到时警察电话来了后，帮忙问几句他家里的情况呗。”
“嗨呀，没问题没问题。”房东接过钱，喜笑颜开的应到，然后向两个告辞。
“那个死混蛋，要死不死别处地，死屋子里面，窝囊废，活该死，我还怎么租出去啊，要不，拿来骗那些外地人吧……”
“进去吧。”王腾拿出钥匙打开棕锈色的铁门。
一进屋，就有一股霉味传来，整个屋子是一体的，床放在客厅，被子是散乱的，上面的衣服是皱巴巴的，也不知道细细洗了没有，床头有个破烂的小柜子，旁边是一个落地晾衣杆，这里没有晾衣服的地，晾衣杆上面挂着几件干瘪的冬季羽绒服，整个屋子白天的亮度来源只有一个一米二的铁栏窗，窗户下面是一个红色的超市购物篮，里面放着十几袋袋装方便面，熟食蛋，火腿肠，角落有个插座，连着一个热水壶，但因为热水壶的线短，下面给垫了一个小板凳。
“咳咳咳……好多灰尘。”咳了几声，王腾从口袋里拿出一双手套戴上，深深叹了口气，开始搜查了起来。
最开始就是从床上的那几件衣服开始，就是翻口袋，翻完上衣翻裤子，翻完裤子翻外套，没找到刮刮乐，反倒知道陈旭一年到头的衣服只有五六套，看上去都是几年前的款式。
能放东西的地方，也只有那个小柜子了，打开第一层，里面放着充电宝数据线耳机还有一个随身小包，
第二层里面是袜子内裤，还有一本记账的本子与笔，放开本子简单看了看，就是一些收入支出，最开始还挺正常的，从两个月前支出突然大增，越来越多，本子上也没记明原因。
很快就翻完了有笔迹的页数，想了想，王腾用手快速翻完一遍整个本子，然后，发现了一张夹在里面的刮刮乐。
拿出那张刮刮乐，上面的号码，和王兴那张的号码一模一样，本该只有一张的三等奖却有两张……
把刮刮乐放在自己身上，此次的目的已经达成，王腾开门让张颖进来。
没错，王腾的要求就是，去了陈旭那后，必须要让自己先进去，张颖在外面等着，等王腾让她进去后她才能进去。
在王腾的注视下，张颖先是惊讶了一番屋子里的环境，然后默默开始收拾起屋子，最后，拿出两人份的香烛，焚香烛。
在这里一直等到香烛烧完，张颖把香灰烛惨清理好，王腾把窗户开完透气。
把钥匙还给房东，两人离开回家。
第二天，房东告诉他陈旭后来的一些情况。
两个月前陈旭母亲得了糖尿病住院，父亲辛辛苦苦接到的几万块扔进去撑着治疗，为了钱，陈旭和父亲都开始拼命赚钱，而他父亲在半个月后，工地上砌外墙时，没休息好滑倒，脑袋磕到砖头，也进去了。
后来就是陈旭撑不住长时期的疲劳，在睡梦中离去。
挂电话时，房东还提了一嘴“他父母的治疗费被医保一减，还差五十万左右。”
挂了电话，王腾迟迟没有动作，五十万，就是爸中的那五十万……
以他所了解的情况来看，陈旭恐怕是哀大莫过心死。
父母进院要钱，而自己缺没有那么多能力搞到钱，只能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福彩上，而好不容易中了五十万，哪怕没有全部还清，可再打几个月工就能补上。
可是，那五十万，已经被别人中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承认自己这第二个三等奖了的。
明明自己是最先买到刮刮乐的，只有那时最先开刮刮乐的是自己，那五十万就是自己的，哪怕后面又有一个三等奖，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
王腾甚至能猜到，陈旭刮出第二张三等奖后是怎样的心情。
而如果自己没有插入进去，这五十万，就该属于陈旭。
五十万……三条命……把这两个联系起来后，王腾只感觉一阵强烈的呕吐感从胃部涌出，连忙跑进厕所……
在厕所里吐了好一阵，王腾才从里面出来，躺在沙发上歇气。
到手五十万巨款的窃喜在得知了真相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沾上了血的五十万。
之前的事加上刚刚吐了一顿，让王腾不知不觉就感觉到了困意。
不敢让自己多睡，订下一个半小时的闹钟，王腾开始补觉。
补完觉醒来，王腾拿出本子把这一次的事情记在本子上，然后握着笔，想着以后该怎么对付它。
我以前所做的事情应该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后果，不然我周围早就乱套了，五十万会导致三个人死亡，是不是一旦超出某个标准就会致人死亡，或者牵连人死亡，又或者这只是个意外，还需要证据……等等，如果一切严重的结局我都没有真正避免，而只是替换了人物，那么那次也会一样！
想到这里，王腾立刻出门去找到张颖，凭借后者的人脉开始打听附近有没有那家的孩子遇害了的。
这一打听，还真打听出来了，几条街外是出了一场命案，一个情场生活都失意的年轻人将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殴打致死。
时间就在遇知张颖出事那晚，地点在女孩家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
凶手已经处死，而附近人也不想多提这种事，因此哪怕是张颖，也没人告诉她这事。
“你没事吧?”张颖担心的看着王腾，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上午的时候因为陈旭的事没注意到王腾的状况，事后回想加上刚刚的事打听出来后，她就感觉王腾有点痴狂疯魔了。
“不，没事，我先回去复习准备考试了。”王腾侧一步躲开张颖的手，向上提了提衣服，逃似地离开。
“不，你站住！”张颖追了上去。
一个没多少机会锻炼的王腾自然跑不过身为体育生的张颖，不过他也没想着跑过张颖，反正有别的法子。
“停下，不然我就去找张叔告状了！”
“你！告就告！我就不停，就跟着你！”
“你！随你怎么样！”
甩下这句狠话，王腾一个人走在前面，张颖隔着几米跟在后面。
一路跟到王腾家里，王腾也没做什么把张颖关在门外这种小家子气的举动，放张颖进来后，自己回到房间拿出书复习，张颖没打扰他，默默拿了本书坐王腾床上看书。
虽然是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氛围，但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进一步动作。
想着那些乱糟糟的事情，手里的书王腾那是看的昏昏欲睡，但因为张颖就在一旁，不得不耐着性子看下去，越看越累。
……
“问你个事。”
“你说吧。”
“人类能战胜神明吗？”
“这什么问题?”
“你认为能吗？”
“能吧，不然为什么现在更多的是人而不是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