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
“我马上改好,不会再出问题了...”
“是的,是的,我一定注意...”
长吁一口气,我挂断电话,继续敲击着键盘。
模糊的镜片隔断着屏幕单调的光线,一个个错乱的数字摆放在表格中,有那么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它们的含义,然而它们却是我工作的意义。
失落?倒也不是,我只是机械的重复着相似的动作,偶尔用叹气调节一下呼吸。
“怎么了,又挨批了?”同事敲了敲隔板,关切地问道。
“习以为常了。”我耸耸肩,一脸平淡。
他把脸凑近隔板,压低声音,“他呀,老甲方了,别理他。”
“问题在我这儿,确实没怎么做好。”
“既想马儿吃得少,又想马儿跑得快,哪有这么好的事,就他那点工资...”他摇着头连连咋舌。
“没事儿,我马上把它改好,让他满意就行了。”
“哎,也就你脾气好,换我,我早给他顶过去了。”
“已经被生活磨得没脾气了。”
“那你加油,我得摸会儿鱼了。”
“去厕所?”
“肯定呀,半小时后见。”他将手机揣在兜里,起身走出办公室。
这已经成为一种常见的摸鱼技巧了,可我总觉得它会陷入一个恶性的循环,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或许以后会在上厕所的时间上加以限制,甚至于由以前的固定工时,变成固定工作量。
不过这不是我所思考的面,我只是去顺应那些规则,完成我应该去完成的工作。
过了许久,我按照老板的要求,更改了文件,然后发给了他。
“弄完了?”同事不慌不忙地走了回来,从纸巾盒中扯了几张纸擦了擦手,然后**成团,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费了点时间,算是弄完了。”我点点头,伸展手臂,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晚上有聚会去吗?”他随口提到。
我看了看手表,离下班也没多久了,晚上好像也确实没啥事儿干,于是答应了他的邀约。
“太好了,这样人数就差不多。”
“有哪些人?”
“就咱们几个,再加隔壁部门的几个女同事。”
“呃,我和她们不怎么熟啊。”
“这不聊着聊着就熟了吗?”
“尬聊嘛。”我多少觉得有点不合适,打算撤回之前的同意。
“可不许反悔啊,我把位置都定好了。”
“什么时候?!”
“就刚刚,你一同意,我就定了。”
“可以撤回吗?”
“男人说一不二。”
“哎,行吧。”
我不由苦笑,这样的场景不断的重复,我只是被动的去接受命运的安排。
啊,真希望不要有太多的尴尬。
聚会定在一家靠江边的烤肉店。
同事要了个靠窗的点,或许这样能为这场聚会点缀些许浪漫。
我不怎么喜欢烤肉店,烤肉什么的,本就不怎么拿手,所以吃饱全倚仗别人,可一旦他们聊的尽兴,我也就只能够喝水充饥了。
好在江边的风景不错,我也能在喝水时,聊以宽慰,也许兴致来了,还能喝点小酒。
在一阵胡闹般的说辞结束后,聚会正式开始,他们像是早早就确定了目标,纷纷开始攀谈起来,聊的话题也是天花乱坠。
狼与羊,一场不动声色的较量。
不过和我倒没啥关系,我夹起一块肉,放进烤盘,有意无意地用小刷子反复刷着油,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肉的表面泛着油泡,月影在江面浮动。
无意间 ,我撇见对面落单的羊。
想来也是,人们总是喜欢讲究一种对称美,所以凑数,也爱凑成一对。
可我并不打算过去攀谈,没啥聊的,也不太想聊,所谓的绅士风度,对我而言,反倒成为了一种束缚。
而且这样莫名其妙的聊天,对别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压力。保持沉默,对彼此而言,反倒成了一种救赎。
我总喜欢用这种扭曲的观点,规劝自己,让自己所有的行为,都能心安理得。
时间静静流逝,我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目睹着所有欢乐的场面,一边看着江面,一边翻转着我的烤肉,偶尔换一换佐料,偶尔重新拿一瓶饮料。
开头和结尾总是非常的相似,在一段煽情的陈词滥调下,众人举起杯子,说着下次再见的胡话,酒气萦绕在杯间。
嗯,这场聚会中规中矩地结束了。
同事喝得有点多,硬拽着我的胳膊,拖着我在江边散步。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有头没尾的话,大多是在抱怨,抱怨现实、抱怨工作、抱怨生活的一切,有时也会停下脚步,像是追忆什么似的,缓缓叙述着过去的美好。
我并没有太多的共鸣,因为那终究是他的人生,纵使过程有所相似,可我们收获到的结局却不尽相同。
“你怎么不说话。”他冲我吼道。
“没啥好说的。”我转过头望向江面,视线追随着那起伏的月影。
“下次不叫你了,那么好的机会都不主动。”尽管他的语气听上去像是责备,但我知道那更多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
“没办法,我挺胆小的。”
“有啥怕的,一鼓作气,直接拿下。”他握紧拳头捶了捶我的后背。
“总有人得当月背,不是吗?”
“什么东西啊?”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却飘忽不定,看来确实喝醉了。
“月亮的背面。”我背对着月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