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很大,保持盘坐姿势的司徒瑜面带笑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陨石地带。
她的魂体首先撞在一块篮球大小的陨石上,魂体穿了过去,绿叶显形发出绿色的光芒护住了魂体。
又飞行了一段距离,绿叶这次发出一道白色光芒,护着司徒瑜直接撞上一块一见方大小的陨石。
司徒瑜的魂体只瞬息间被吸进陨石中,那块陨石没有丝毫的损伤,依然无止尽地漂浮着,恒古不变。
司徒瑜是被疼醒的。
一直有什么东西往她的身体上撒下来,有点份量连续不断的往她的身上头脸撒下。
她的头脸被什么东西挡住倒是没有直接砸到她的脸上,全身的疼痛让她仿佛回到被天劫劈的时刻。
她欲起身,脑袋生疼。
瞬间她接收到原身云采君短短十三年的人生。
堂堂苍又老祖竟然变成了一个十三岁没有人身自主权的悲催女娃娃。
前十三年小姑娘家庭和睦,生活的美满幸福
父亲云思远是大炎王朝的四品官员,寒门出身为官清正,家有贤妻侍奉老母,两个嫡子也都上进聪慧,女儿娇俏可爱。
妻子给他张罗纳妾柳氏并生下小儿子取名英策,可谓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然人有旦夕祸福,云思远因皇位更迭被牵连下狱,一切尘埃落定他被判流放南蛮。
此时,云采君正是随家人流放南蛮的途中,她身体太弱行走了一个多月后,一场风寒找上小姑娘。
无医无药,又得不到休息,熬了几日后终于一命呜呼,被埋在半途。
然而小姑娘魂魄却一直跟随家人,目睹一家十口人,女眷相继死在途中,到达目的地只剩下父子四人及云英瑞的那对三岁的双胞胎儿女。
小姑娘悲痛万分,不知什么原因吸引了苍又老祖的魂体入了她的肉身,灵魂中强烈的不甘传送给司徒瑜。
所以原主是希望自己代替她度过死劫,并且希望自己保住她所有家人平安到达南蛮,为此可以付出自己的功德和部分灵魂之力为报酬。
就这么简单?
扑簌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若擂鼓。
又有女子们的啼哭从不远的地方传过来,脸上的遮盖物虽然挡住了被撒下的不明物体,但也遮挡了她的视线。
费力地抬了抬右手,嗯,遮盖物裹的严实没有推动,改用手掌触摸,这是席子?
她脑子飞快转动同时运转混沌诀,啥都没有,原本魂体内充沛的灵力此时空空如也。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运转混沌诀的时候,那绿色的叶片现形在司徒瑜的正前方投射出一块透明的屏幕,上面赫然是正闪着微光的两行文字足足占了屏幕的大半位置。
一、带家人走出南蛮,平安到达目的地南惠府;
二、不要抢走我的家人。
屏幕下方还有几行小字,但这块屏幕只存在三息便消失不见。
可惜司徒瑜此时正闭目整理思绪,并未发现这个异象。
闭眼之时嗅觉异常灵敏,带着潮湿土腥味又有点份量的物体,被不断撒到裹着自己身体的草席上。
竟然来到了这个时间节点!
没有灵力,她试图用一个小法术撕开席子都做不到。
这具身体力气甚小,她只能双手摸索找到席子的边缘将它掀开,否则自己刚醒就要被活埋,在还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怎么能不明不白的去死一死?
果然在左手边身侧摸到了席子的边缘,努力抬起一侧的身体,将压在身下的席子抽出来就欲掀开。
底下的动静起初并没有引起上头两名兵卒的注意,他们只是机械地用铁锹撬土埋坑。
这种在流放途中死人实在是太普遍。
特别是老人、小孩及女人,有一个死一个。
刚开始挖坑埋尸时这些家属还会伤心哭泣,接二连三地死人后也就麻木习惯了。
能给尸体挖个坑裹张席,再立个枯木墓碑,留下个记号什么的,这已经是作为家人所能尽的最后一份心意。
泥土不断往坑里填,而坑底的动作渐大,突然席子被整块掀了起来。
两兵卒呆滞中就见一个脸色苍白,衣着精致的十二三岁少女费力的坐了起来。
喘着粗气一只手撑在身后,另一手捂着腹部,目露疑惑仿佛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被掩埋。
两兵卒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什么面色大变同时将铁锹一丢,异口同声大喊:“鬼啊!”
二人撒开大脚丫子,连滚带爬就往他们上峰所在的位置跑去。
突如其来的大喊让正在哭泣的云家一众女眷同时消声,只木木地望着那两个狂奔的兵卒。
埋坑挖的比较深,云家老太太及云夫人本来就瘫坐在地上,以她们的视角并没有看到已经坐起来的自家孙女(女儿)。
倒是云大公子云英瑞和他的二弟云英博皆站在埋坑的不远处,虽脖子上套着枷锁视线却没有受阻。
他们同时惊骇地看到自己那已断气多时的小妹竟然直直地坐了起来。
对两兵卒被吓得拔腿就跑的行为并未多加关注。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看了看自己的家人和远处的押解兵士,决定一同上前探探虚实。
枷锁让他们行动很是不方便,还好脚镣早已经拆除,相对略方便自由了些许。
二人并排走到埋坑前三步远的距离,只见自家妹妹脸色惨白,瘦小的身子穿着如今自家能拿出最好的衣裳,却仿佛套了一个精美的壳子。
自家妹妹以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歪坐着,因为难受呼吸粗重,连带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
云英博与妹妹云采君年纪相近,看到妹妹死而复生第一感觉不是害怕,反而认为妹妹之前只是气不顺暂时闭过气,现在已经缓过来醒转回来。
这可真是太好了!
两步跨到埋坑边,毫不犹豫直接跳到坑中,只可惜他忘记自己带着枷锁,双手不得自由,想去将自家妹妹抱出埋坑却有心无力。
只能焦急冲云采君(之后都以身体的名字称呼)喊道:“君儿,君儿,你醒了,快看看二哥,太好了!太好了!”
言语间那眼眶中就有一股热意,泪水止不住就自发落下。
云英博不知该怎么才能帮到妹妹,此时恨不能将脖子上的这累赘的木板给拆了。
显然现在不是理清头绪细节的好时机,云采君听到有人喊自己君儿,略微抬头努力睁眼看向这个满脸焦急的少年。
嗯,按照记忆这位应该就是身体的同胞二哥,也是自己的二哥了。
努力压下心中不适,自己千多岁的老祖宗了竟然要喊这小屁孩——哥?哥个屁哦!
朝云英博扯出一个笑容,并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确实缓缓就好了,尽管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灵力,但是强大神魂的注入所带来的力量正快速地修复着身体是各处损伤,就这一会儿已经好转许多且还在恢复中。
云英博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云思远及家中老小一众家眷自然听的个明明白白,众人都悲喜交加,心中五味杂陈,真不知君丫头的转醒对她到底是好还是坏。
流放啊,对女子而言是祸不是福。
想自己这一家真的是被牵连获罪,上头的几句“妻妾随之,父祖子孙欲随其者,听之”,“移乡人口家,亦准此”。
他们云家就注定被押解到那蛮荒之地强制迁徙了。
原本君丫头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哪里想到这口气又接了上来,真是造孽。
让她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到那地界怎么生活,怎么婚配,怎么活下去。
云思远虽也套着枷锁,但依旧身形笔直地站立,他面朝南边他们将要去往的方向,耳边听着二儿子的呼喊,母亲妻子的哭泣,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离得较远的兵士听着那两名兵卒的叙述,纷纷朝云家所在的方向看过了,一时间这方空间仿佛在表演一场默剧,喜怒哀乐逐一上演。
云夫人终于回过神来,按奈不住要看看自己闺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连滚带爬的往埋坑而去。
来到坑边看到女儿弱小的身子坐着泥堆中,小儿子手足无措,当下跳下埋坑一把将云采君搂进怀里,口中“我的闺女!我苦命的闺女!”不停的叫唤。
云采君身体依旧不舒服,但比刚刚醒来时好上许多了,知道这个突然抱住自己的就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尽管不习惯与人有身体的接触,但还是忍住不适按奈住将人推开的欲望老实被女人用力搂着。
还是身边的云英博看到自家三妹那不适的表情,才出声提醒云母:“娘,妹妹现在身体不适,您抱轻点别压着妹妹了。”
云母如梦初醒忙点头松手,但仍舍不得放开云采君,双手颤颤抚向女儿的头发,脸颊,轻轻为她除去那沾着的土粒枯草。
泪水止不住往下掉,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般自己先站起又扶着女儿帮助她也站了起来。
这时,埋坑边已经被云家人及兵士们围住,见坑中的人都已站立都自发伸手将母女二人及云英博一同拽了出来。
云采君不露痕迹的扫视了一圈,将众人与记忆中的人物一一比对,心里倒是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