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大陆上人、妖、神混杂。
三者刚开始争斗了几百年,在这几百年中妖族一直站着上风,人族与神族都不能对其造成威胁,妖族还一直屠杀着人族与神族。人族与神族的头领见势头不对,便暗地里悄悄结下联盟,誓要让妖族付出代价。
人族与神族联手重创了妖族,但人族贪婪,重创妖族的同时,他们也在背后捅了神族一刀,导致神族与人族决裂,形成三败俱伤的局面。不得已,三族头领重新会面,定下协议互不相扰,三族也几乎互不来往。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去了几千年。
在这一场战役中,妖族被人族和神族打退至了大陆的最南端,索性妖族最后就觉定在此盘踞了。而这片大陆的最南端,靠着一座山,被称为“彼山”。彼山可以说是这片大路上最灵秀的一座山脉,彼山上长满了神奇的植物,成为了妖族心中的神山。这座神山上是狐妖和一些鸟妖的居界。
苏禾不过还是一只三百岁的小妖,她自小生活在妖界,从未踏出过这片土地,妖的生命很长,在这长达数千年的生命中要耐得住寂寞,可惜,才仅仅三百年苏禾就感觉到了寂寞,她觉得妖界所有景色她已经看遍了,彼山她也已经不想再爬了。
这天,她与往常一样悠闲地躺在彼山突出的一块岩石上晒太阳,在她的旁边是一棵快要枯死的老树,这棵老树颤颤巍巍伸展出来的枝条上正站立着一只小小的云雀。
苏禾看着在枝头梳理羽毛的云雀说:“这三百年我实在过得无聊,寿命太长也未必是件幸事。”
云雀第一次听她那么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我说阿禾姐姐,有多少人做梦都想长生不老呢,我看啊,您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苏禾眉头一皱,换了个姿势枕卧在石头上:“可我是真的活腻了,这世间一切事物我都看遍了,没劲没劲。”
“姐姐,您哪能这么说,要我说啊,这百年前的景能和现在的景一样嘛?每年地上的景物都会有新变化,我还羡慕您看过那么多不同的景呢!”云雀细声细气地在枝头说到。
“景看多了,也会厌烦的。”苏禾坐了起来,突然伸手揪下了旁边枝头上的一片叶子。
“哎呦,您吓着我了!”云雀扑棱着翅膀飞到另一根高一点的枝头上抱怨道。
“往后我还有好长的生命,不知要如何荒废。”苏禾丢了叶子伸了个懒腰。
“要我说,您不如学学其他大妖,去人界走走?”云雀小心地提议,“或者再与人族来段情事?”
“罢了罢了,人族都是短命的,在我眼中他们的生命转瞬即逝,情事与他们有何好谈的?”苏禾连连摆手,“再说人类多的是狡诈奸猾之人,每每那些大妖怪讲起千年前那场战役的时候都是这么评价他们的。”
“可……可阿禾姐姐,您可以与不同的人类谈啊!等他去世后,你再寻下一个不就好了?”云雀歪了歪头,“再说,阿禾姐姐,人类中也不是只有狡诈奸猾之人啊,就像我们妖中也有恶妖一样。”
苏禾被云雀的想法惊掉了下巴,完全没听进去她后面一句:“阿云,你是如何想到这出的?”
云雀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我听闻那些去到人界闲逛的妖兽都是如此啊!”
苏禾摇了摇头:“你以后不要同他们混与一起了,不过,人界倒是能去看一眼的。”
苏禾这样想着,就化身成了一只红狐悄悄出了妖界。
如今,这片荒凉的大陆上只有一个国家叫“莲国”。莲国的都城叫“漳荷”,这个国家的王“莲溪氏”就住在漳荷金碧辉煌的王宫中。
苏禾第一次入人界就被那金光闪闪的皇宫吸引了,她化身为一位宫女,来到了王宫中。也许是王宫太过大,宫内宫人又太过多,没有人发现苏禾混了进来。
她也就每天在宫中四处闲逛,逗逗嫔妃门的猫狗,有时即使被掌事的宫女发现了,她略施法术便可逃过。
几日过后,坊间突然兴起了一个传闻,传闻说莲国有个到游历的琴师,听闻,他弹的曲子能引仙人下凡。
这事越传越离奇,最后传进皇宫,传到了莲溪氏的耳中。
莲溪氏连忙派人出去寻找这位琴师,势要听到那令仙人下凡的曲子。
王上的话谁敢不听,宫里去找的那批人还在坊间贴了许多悬赏告示,谁能提供这位琴师的线索,谁就能得到大笔赏金。有了这些赏金的刺激,莲国的平民地也不耕了,商人生意也不做了,全都在寻找这位琴师的下落,漳荷一时大乱。
在混乱持续了几日,直到一天清早,皇宫大门口巡视的侍卫发现离宫门前几丈远的地方立着一个背着七弦琴的人。
侍卫前去问话,那人用不卑不亢的声音说道:“鄙人琴师郁生,欲进宫觐见圣上,劳烦大人传告一声。”
琴师在皇宫门口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莲溪氏耳中,连忙派内侍将琴师请进了宫。
内侍将琴师带到了大殿前的一间偏房前。
莲溪氏一向多疑,所以进偏房前,内侍示意琴师在偏房外的门厅桌子上放下背上的琴。
等琴师照着做了,内侍才领着他进入偏房。
这偏房是为了让琴师沐浴更衣后去觐见帝王的。当时就有一群捧着各式各样沐浴用品的宫女鱼贯而入。
宫女齐齐行了一礼,想要上前服侍琴师,但琴师说:“在下是个乡野粗人,来去一人已经自由惯了,不习惯有那么多人服侍我更衣。如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各位海涵。”
内侍听罢便让宫女们留下几件简单的沐浴器物离开了。
琴师就在内侍面前大大方方地褪尽了衣物。
莲溪氏自幼长在宫中,所以皇室那种多疑的行事风格,他自幼便耳濡目染。
莲溪氏那么大阵仗让琴师沐浴更衣,其实就是让内侍检查他身上可有暗藏刀剑什么的,而琴师那把七弦琴,他也嘱咐宫中侍卫们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而这位琴师对王的这一系列安排也很配合。
沐浴更衣完后,被检查了几遍确定无误后的七弦琴又回到了他怀里,琴师抱着这口琴随内侍一起进入了正殿。
跨入门前高高的门槛,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压迫感,琴师遵循规矩低着头目不斜视。那一天大殿两侧坐满了文武百官,他们都是受帝王之邀来听这一曲琴音的。宴请莲国这么多重臣来听一个小小平民弹琴,这一席宴会在莲国的历史上绝无仅有。
在这大殿正中,王座上坐着的就是莲溪氏,当时莲溪氏也才而立,正值壮年。
走到王座台阶下时,内侍示意琴师跪下。
琴师整了整衣裳,跪下高声说道:“在下琴师郁生,拜见圣上。”说完俯下身去叩首,“愿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王座上的人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威严。
琴师这才站起来,抬头望向王。
莲溪氏扫了郁生几眼说:“你就是莲国最出名的琴师?不过尔尔。”
“在下琴技一般,不敢担此大名。”琴师只恭敬地答复道,“那些只不过是坊间传闻罢了。”
“那你弹一曲来听听。”莲溪氏懒懒一挥手,“是不是传闻,我想这殿上那么多双耳朵听着,大家自会定夺。”
王在召见琴师的时候,苏禾正在后花园逗猫,听见又宫人边议论着这事边往正殿那边赶,想必是也想去见一眼这位惹得圣上挂念的琴师。
有这热闹苏禾怎么不会去凑呢?
因王宫正殿与后花园相距甚远,苏禾嫌用两条腿走太慢了,索性在一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化身成了狐身,悄悄攀上金瓦宫顶,朝着正殿方向奔去。
苏禾确实比其他宫人到的要快,当她赶到正殿门口旁的矮墙上时,正巧看见琴师席地而坐,将七弦琴架在腿上。
当第一根琴弦震动时,大殿里其他嘈杂的声音消失了。
只余下潺潺的琴声,婉转绵延,似山间溪流的迂回曲折,又似潭中鱼儿的轻盈灵动……
一曲终了,大殿上久久没有声音。
忽然有人指着殿门外叫道:“那是什么?”
还沉浸在琴声中的众人朝他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见俯卧在矮墙头的一只金红色的兽,苏禾见惊扰了众人,立起身甩了甩头,跳下矮墙跑了。
“那是神兽啊!”众人中又有人喊到,“不愧是莲国最厉害的琴师,真让神仙下凡了!”
顿时大殿里又嘈杂起来,议论声,欢呼声,赞美声交杂一片。
而琴师还是维持着弹琴的姿势望向王座。
王座上莲溪氏撑着头,望向郁生哑然一笑。
大殿上一片嘈杂,但在王开口说第一个字时,大殿又立马归于平静,莲溪氏的声音回响在大殿里,令每位大臣都惊讶不已。
“不愧是莲国最伟大的琴师,朕命你留于宫中,伴孤左右。”
琴师最后望了望门外的天空,随即俯身叩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