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尉看着神色平淡,相处甚至有些和谐的二人,脑子好像有些没转过弯来。
在外界所有人看来,萧承翻盘掌权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绝对就是收拾汪晓。就算如今局势所迫,不好立刻杀了他,也必然会多番折辱,以报当初装傻扮痴的屈辱。
可如今眼前二人相处模样,可是和想象中的差上太多了啊
老太尉张嘴欲问清楚其中原由,可话到嘴边,又是顿住。他摇了摇头,转而道:
“陛下让太师一同前来,便是为了安抚边军军心”
萧承点了点头,起身道:
“朕想亲自前去邕州大营,有太师陪同,边军那边,搞不出大乱子”
老太尉闻言,双眼一皱,摇头道:
“陛下,此事只怕还要从长计议这童天华为人颇擅诡诈攻心之言,还不知道暗中说动了多少边军将领呢。便是太师前去,只怕也不够稳妥而且陛下亲入邕州大营,太过于危险,不可取”
汪晓一手缔造边军,领着边军南征北战,少有败绩。上下大大小小的将领,皆由其提拔。他的威望,在边军之中确实无人能比。
只是,今时可不同往日。
之前边军不听调遣,不过是担心被萧承清算。
而如今在童天华这几乎算得上是列土封爵的鼓动之下,谁能保证这些将领没有生出什么异心啊
萧承亲自前去,岂不是正随了一些人的意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一切便都不可挽回了
听到老太尉担忧之言,萧承眼神一动,抬头看着老太尉,正色道:
“太尉对于这背后之人,心中可是有一点数”
老太尉闻言,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看着汪晓,道:
“德宗皇帝当年之所以不断重用、提拔于你,也便是想要让你遏制住佛门之势”
德宗皇帝,也就是萧承的便宜爷爷。
当年汪晓之所以能够在年岁不长,资历不够的情况之下,迅速掌握朝政,便是因为德宗皇帝想要借他的能力,制衡佛门势力。
汪晓闻言,轻叹一声,道:
“德宗皇帝本意是我与佛门相斗,再由皇室居中平衡调解的。却不想那此后十几年间,佛门面对我之时,从来都是退避三舍,致使我能够顺利地架空皇权。现在想来,只怕当时的佛门,就动了异心了”
老太尉闻言,脸色也不由沉了下去。
他这么大的年纪了,一辈子见过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情,他心中也早有猜想。
这朝中局势一变,萧承重掌大权,边军立即收到消息,军心不稳,惶惶终日。而夏国、黎朝两边,也几乎是立时便收到了消息,从而袭扰云国。
其中若说没有人勾结串联,老太尉自己都不信
老太尉面色变换,最后咬牙道:
“这佛门中人,根植云国六百年了,朝中每年负责佛寺修缮供奉,便要花去极大的一笔银子。更不用说,僧众还积蓄奴婢,不交赋税,接受百姓投献土地。这佛门,已然成了我云国身上的一块腐肉,不割不行了”
萧承闻言,冷笑道:
“朕自然知道,佛门已经到了不动不行的时候了只是这佛门在民间影响力太大,需先削其影响力,再拿其把柄而朕之所以御驾亲征,一是为了削弱佛门影响力做准备。二来嘛,呵呵,也是想看看,这佛门到底能不能忍住”
萧承御驾亲征,以皇帝之尊,亲自上阵冲杀。甚至还带着小说家出身的游星光临时充任起居郎,润色一路上的言行举动,为了不就是提升自己的威望吗
在民间有了足够的威望,掌握了舆论,对上佛门,自然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束手束脚了
最好让慧开老和尚按捺不住,忍不住动起手来。这样萧承也能够让他感受感受,西楚霸王的威势。
听到萧承所说,老太尉猛地反应过来了,眉头一跳,抬头看向萧承。
“陛下,所以您去邕州大营,是为了不行绝对不行”老太尉差点没急得跳起来,嘴上更是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虽然今上刚刚登基,局势更是危急。但只看其在这段时间内的所言所行,心胸、手段、权术、决断,无一不是圣主之像
老太尉心中已然断定,萧承就是能够带领云国,迎接前所未有的昌盛之人。如此一来,如何肯让萧承陷入险境
但不管是为了收服边军,还是为了将来清理佛门做准备,这邕州大营,萧承是必须走一趟了
看着老太尉死咬着不愿意同意的模样,萧承脸色肃然,眼神凝重,一字一句郑重道:
“老太尉莫要再劝有些事,佛祖也拦不住的,朕说的”
视线转到云国北境,谋统府。
此时的谋统府,在夏军的攻伐之下,府城已然失陷。一府之中的七县,也丢失大半。如今还在云国掌握之中的地盘,仅剩下两县。
要知道,谋统府在云国北境,算是枢纽之地,是通往建昌府、会川府、兰溪郡的必经之路。
此地若全部丢失,便代表着还未失陷的会川、兰溪两府郡,成了两块飞地,云国再也无法救援,只能坐看夏国慢慢吞下。
是以,此时的两地交战,极为焦灼
夏军帅帐之中,岐王单手撑着头,靠在座椅之上,双眼紧盯着眼前摆放的地图。
这份地图之上,大半个谋统府,都已经插上了夏军的旗帜。唯有三台、牟安两县,还插着略为刺眼的云国令旗。
这个时候,一传令兵快步跑入帐中,双手奉上军报,高声道:
“禀告大帅,镇安将军邵巢,攻三台县不利,损兵折将,已然撤军后退,以作修整”
岐王脸上一沉,没有说话,抬手将三台县旁代表夏军的旗帜,朝后方移动了一点。
不多时,另一名传令兵急步跑入帐中,高声禀报道:
“大帅,振翼将军殷璧攻打牟安县时,被云国大军突骑袭杀,兵马折损大半,无力再战”
岐王铁青着脸,伸手捻起地图上代表振翼将军殷璧的旗帜,狠狠甩在地上,口中骂道:
“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