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
那个人声音低沉地说出这三个字后,陈沫才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面前这个穿着宽大黑色长袍的奇怪家伙身上。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我死了?”陈沫莫名想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道:“那我现在为什么还能和你讲话?难不成你是黑无常,准备勾我命的?”
其实也不能怪陈沫,眼前这人光听声音就四十岁出头,身体看起来瘦弱不堪,声音像个普通上班大叔的嗓音。嗯,就是那种为了发际线而苦恼的大叔。
穿着个看起来材质就不咋地的袍子,兜帽都快把整张脸都遮住了,还低着头,完全看不到脸。
就连隔壁蝙蝠侠出场还露个下巴,这位更是个重量级啊,也不知道他热不热。
而且现在是七月份,这大热天的还穿着这种非主流的东西,不是cos就是脑子不太好使。陈沫更倾向于后者。
最近的神经病真的越来越多了,昨天下班回家的时候刚碰上一个悄悄出逃的精神病患者说自己是美国总统快给我钱老子封你为国防部部长去打遍天下,没想到今天刚回家不久又碰上一个一开口就说别人死掉的老头子。
试想一下,你辛辛苦苦给万恶的资本主义打了一天工回来累死累活的,结果突然蹦出个穿衣搭配回溯五百年前的中年人张口第一句话说你死了。
你作何感想?没一巴掌呼上去就算不错了都。
真是的,现在的医院看管力度就不能大一些吗,天天让这群人往外瞎晃悠,对社会威胁很大的知道吗。
“你说说,我是怎么做到死了还能跟你讲话的?你说出来v50请你吃肯德基周四狂欢宴。”
陈沫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同时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自己应该怎么把这个极大概率为中年大叔的家伙送出去。
不过要是人家死赖在这里的话,自己今晚怕是不得安宁了,得快点想办法请人离开才是。
就在陈沫琢磨的时候,黑袍人轻咳两声,然后将拖在地上的袍子下摆拉开,露出了被遮掩住的东西……或者说是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这年头随便翻进别人家都可以那么嚣张了吗。
“其实你原来连和我讲话的时间都没有,但是遇到了特殊情况。嗯,这些等下再解释。”黑袍人淡淡地说,伸出与其声音完全不符的纤细手指,指了指脚边不远处正平躺在地上的男子,“这个是你,嗯,准确来说是你的尸体。”
然后他又缓缓指向陈沫,道:“这个也是你,嗯,但只是那个死掉的你其中一抹灵魂罢了。”
“你已经死了。”有力的盖棺定论。
哟呵,还懂得挺多。虽然心里已经判断对方估计是哪个精神病院的在逃重症患者,但陈沫还是忍不住对其高看了两分。
毕竟这年头,当个和尚都要硕士,但当个神经病是不需要学历的,上至八十岁老爷爷下至装病逃课小学生都可以当。对方能如此有调理的一通瞎扯,想必也并非平庸之辈,身上也是有过人之处的。
“照你那么说,我现在灵魂出窍咯?”陈沫颇有点兴趣地问道,喜欢看奇奇怪怪番剧的他对这些倒是挺感兴趣的。
黑袍人点了点头。
“好啊,你说倒在地上那个人是我是吧。”陈沫走过去,随意扫了一眼那个不知道什么原因和黑袍人一起出现在自己家还倒在地上的男子,摇了摇头,下意识道:“你看看这个人,根本和我长得一点都不像,怎么可能……”
陈沫顿住了,过了两秒,他缓缓眨了眨眼睛,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倒在地上这个家伙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装倒在桌旁,手里攥着个因为碰撞而只剩下一半的玻璃杯,杯中的水流了一地,沾到了一旁仅有几厘米远的排插,而好巧不巧,排插刚好是侧着的,所以……
陈沫好歹是看过名侦探柯南的,所以他可以推理得出来,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不管怎么样,看起来都像是因为摔倒而刚好把手中的水打泼,然后水溅到排插触电身亡的大冤种倒在地上嗝屁了。
但重点不是这个。
陈沫看着男子的脸,从嘴角挤出嘶的一声,随后陷入了沉思。
瘦削的脸庞,紧闭的双眼下因为昨晚加班没睡好而在眼窝里聚集的黑眼圈,还有忘记刮掉的胡子和微薄的嘴唇。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每天都可以和这个人见面。
每天早上和晚上刷牙的时候在镜子里头各见一面。
嗯……?
陈沫不可置信地又打量了几遍这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换着,阴晴不定。
这这这……
难道有人故意找了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来故意恶搞我?陈沫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做出了一个最能符合当下情况且遵循物理学的判断。
但是……当陈沫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那张与自己相差无几的脸,又看了看身边这里来路不明的黑袍人,心中出现的声音又开始否定这个猜测。
nnd,难道真的和这个家伙说的一样自己已经挂掉了?这个倒在地上的是我的肉体,而现在的自己只是一抹灵魂?
“别乱跟我开玩笑哈,我们伟大的无产阶级是不会相信这种东西的……”陈沫暗暗给自己打了个气,俯下身,试图去触摸倒在地上那张自己日夜相伴的脸,看看是不是道具或者是自己在做梦之类的可能性。
要是是的话,他就把这个黑袍人给噶了……哦是给举报了。
然后,他的手径直穿了过去。
陈沫:?
陈沫自从出生以来整整22年的时光里,第一次觉得人生是如此的不真实。
地球ol服务器出穿模bug了?这服务器该不会是用土豆整的吧?
陈沫不信邪地又试图去摸自己倒下的尸体。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自己的手依旧是穿过去,穿过来,又穿过去,又穿过来……
黑袍人就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多次尝试无果,陈沫缓缓收回了手。沉默良久后,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呻吟。
那一刻,世界上少了一个无神论者,多了一个神经病。就以他后来干出的那些事惊天动地泣鬼神的破事来看,平心而论,总体来说还是亏了的。
“我知道你还不会完全相信的。咳咳。”黑袍人低低地咳嗽了两声,伸手拍了拍表情迷茫的陈沫,“你现在看看你自己吧,再看看这里是哪里,说不定你能想起点什么来。”
自己?陈沫低下头,自己也是一件西装,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异变,手上也没有长出疤痕之类的东西。
这里是……陈沫茫然地环顾一圈,熟悉的摆设,熟悉的一切,这里是自己家的客厅,没有问题。
等等,陈沫的目光突然停在了桌上的闹钟指针上,这个时间点自己为什么还没去上班,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唔……!”
大量破碎却又熟悉的回忆瞬间涌入陈沫的脑海中,让他忍不住捂着头,背部曲起,向后退了半步。
自己……
“好好想想吧。”黑袍人的话传来,但陈沫已经没心神再去听他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