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吼……吼吼……”
银狼,低鸣着。
当我从森林里将采好的药草带回来的时候,她正支起伤痕累累的躯壳,眼眸笔直地凝视着我。
其实醒来的时候,我大可从她的身边逃走。
是的,最后却是是她救了我,但是我又何必冒着危险回来救她呢?或许是她心血来潮,又或许是她将我身披的狼皮外套错认,只是单纯的护崽本能。
可是,我终没有逃避。
明知道可能有生命危险,与一匹野兽进行交流根本是自杀行为,但我依然……也毅然决定了这么做。
因为,你救了我。
我是自私不假……但,我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没事的……安静,安静。”
现在,我们俩隔着一米对峙着。
起身走过来后的她并没有立刻靠近我,而是隔了一段距离注视着我。与第一次见面时的凶恶截然不同,虽然她有着张开嘴的趋势,但她却始终没有对我露出獠牙。
她的眼里,有别的东西参杂其中。究竟是警惕?还是畏惧?不……我无法从一只野兽身上读出感情。
但是我知道,她看起来凶悍的外表下定然深藏着什么。非斯狼……不是普通的狼,她拥有着与我故乡那边的狼群截然不同的东西。
无论是率领狼群杀回来也好,还是最后关头将我救走也罢。
她,拥有着智慧。
只要是如此,我相信……哪怕语言不通。
“我不是来害你的,请相信我。”
我,也一定能与她交流。
我无法确认她能否听懂我的话,也不知道说通用语有没有用。但是我只能如此尝试,并且不断接近她。
真的是……大得可怕。
我和狼群并不是完全没有碰过面,应该说……大概我身上有着犬类动物不讨厌的味道,实际上在故乡的时候就和一只牧羊犬玩的特别好。可是,即使知道眼前的她有着智慧,看着这样一口就能把我拦腰啃断的上下颚,害怕反而才是正常的表现吧。
“吼……吼……”
她的声音,似乎变小了。
如果是她救了我的话……理应,对我没有那么大敌意才对。
虽然我一直不明白她究竟是因为什么理由才选择了救我。
“好……乖,很乖……”
没事的……没事的,它的状态很温和,眼眸的皱眉是因为伤口引起的身体发烫。
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我强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颤抖的手缓缓伸过去。
还有半米……三十厘米,接近了……好的,虽然在警惕着但没有要扑过来的样子……
咕噜。
还剩下……十厘米……
咽了咽口水的我,最后一鼓作气。
“吼……”
成、成功了。
我的手,轻轻地触碰了他的下巴。
希望……通用吧。
我挠挠挠。
“唔唔……”
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触感,总之眼前这只庞然大物发出着舒适的低鸣,在我对下巴的进攻之下闭上眼睛,惬意地趴了下来。
很好,这就没问题了。
缓缓将手从她的下巴处移开,此时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里已经少了对我的警戒。
希望等会不要对我太凶就好。
“我现在要对你做的事情,请你好好忍住。”
要把那些坏死的肉,全部切下来。
绕到了非斯狼的侧边,我半蹲下来把行李箱放置在了雪地上。不久前紧急处理过的双手已经连带嚼碎的药草一并用手套包裹,但要说不痛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也不是给我休息的时候。
“哈。”
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动用手指时牵动伤口带来的疼痛,我打开了行李箱并从中取出了需要用到的工具。酒不剩多少了,如果要用的话得从行李箱里把为数不多的酒精……算了,不是犹豫的时候。
缓缓从地面上起来,望向她的身体,映入眼帘的是令人作呕的画面。
被利爪所伤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周围的皮肤因为感染而发红臃肿。鲜血凝结成黑块,有部分皮肤甚至发黑坏死,而银狼她也因此浑身发烫,如果再不做紧急处理,她可能连今晚都熬不过去。
哗哗哗……
拧开盖子,我抬起酒壶轻轻将酒倾倒在了非斯狼的伤口上。
“吼!”
可以想象到的疼痛,非斯狼发出了巨大的呜咽。身体随之猛然一颤,她转过头瞪着我。
“没事……没事的,只是消毒而已。”
戴着手套的右手顺着毛发抚摸着非斯狼没受伤的地方,我与她的眼眸对视着。或许是从我的严重读懂了什么吧,片刻后,她便缓缓地趴下,重新安静了下来。
好……
“请你好好忍下来了。”
拿稳手中的小刀,手轻轻压住了伤口腐烂处一旁的位置。我能感觉到非斯狼在震颤着,但它却没有太大的动作。
是明白了我的要做什么吗?
咕噜。
咽了咽口水,稳住了手中的刀具,我将刀锋抵在伤口处按下。
“吼吼……”
在非斯狼忍受痛苦的低鸣下,切除伤口的工作开始了。
臃肿的死肉被我一块块地切除并扔到了一边,鲜红的血液开始浸染我的手套。我的左手端着装有酒精的水壶及时清理伤口,右手有条不紊地继续切除工作。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眼下要处理的每一处伤口,明明是寒冷的冬天,我的额头却有汗水悄然流下。
而我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