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
哐哐哐!
还有原本压在身下的某物不断翻腾挣脱而远去的声响。
“好厉害的胆识,好厉害的胆识呢。”
抬起头,映入我瞪大的双眸中,是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庞。只是这颗头颅不在我的身上,而在我的正上方,那只怪物的项上,正咧开嘴露出着极其渗人的笑容。
明明是……有树林作障碍,这家伙一直被我甩在后头的才对,怎么、可能……
原本转瞬即逝地滞空却犹如时间静止了般延长,我的余光一瞄,掠作为踏板的巨木望向后头,原本因被怪物冲撞而七歪八倒的树木,并没有一直延续到我起跳的位置。取而代之,在树木停止倒塌的那里,有一个明显的巨坑,那一眼就看出来是某物重踏所造成的。
这家伙……知道我要跳过来,所以一早就提前飞跃了吗!这是何等的蛮力,这么远的距离,它一口气就跟上来,甚至飞到我的头顶?
啧!这个怪物!
“欢迎……”
怪物举起的触手映有着明月的白光,它逐渐扭曲变形,随着尖锐的骨头突刺而出,一转眼就化作了锋利的刺刀。
“加入我们!”
刀锋拖着月光的轨迹,笔直地朝着我的咽喉冲了过来!
而转过身瞪大着双眸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刀锋渐渐盖过怪物上那个我的阴险笑容,将我视野能看到的全部尽数吞噬,束手无策……
——怎么可能。
“那或许是不错的提案——”
脸上的呆滞表情就像换面具般消失,取而代之,随着眉毛轻挑,嘴角翘起的我轻蔑地说道:
“但是,我拒绝。”
哐当!
触手将我的咽喉贯穿——在那之前,我已经消失了。如果在怪物的视角来看的话,它大概只能看到自己的触手笔直地刺穿了雪橇吧。它的身躯明显对这个现状感到惊愕而浑身一颤,等它左右晃动着那个诡异脑袋看到我的时候,一切早就已经太迟了。
你,果然不是靠眼睛来追踪我的。
说得也是,能够在那么漆黑的洞穴中准确无误地袭击一动不动熟睡的动物,怎么想都不可能是靠视觉。或许是对活物的呼吸?又或者是温度?算了吧,且不管这家伙究竟是依靠什么来判断猎物的方向吧,但既然不是用眼睛的话,那么我就一定能骗过你。
——到达极限距离的时候,缠在我腰上的粗绳猛地绷紧。
而这条粗绳的另一头所连接的……正是那颗被我称为跳板的巨木。是的,在冲上这棵巨木的时候我就已经将绳索抛至巨木的根部。就在我乘着雪橇飞到了这个绳索的极限距离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
以跳板巨木为圆心,我在重力的作用下猛地朝下猛坠。而原本就为了能够跳过沟壑而保持了足够冲劲的怪物,早就在惯性的作用跪下跟着被它碾碎的雪橇一并朝着遥远的另一头飞去了。
你能追上我,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了。
“跑掉了……跑掉了……跑掉了啊啊!”
狂风在耳中咆哮,因重力作用而不断加速坠落的我听到了切开风声笔直刺入我耳中的这个吼叫。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个用着我的声音怒吼的怪物在空中不断扭曲,无数地触手拼尽全力朝着我的方向突刺。然而早已于事无补了,拜其快得可怕的势头所赐,我们之间的距离在绳索绷紧的那一刻就被拉开了,现在至少上百米的距离,区区触手又怎么可能碰得到我呢?
“哼……”
绳索摇摆,在震耳欲聋的瀑布声中,紧抓粗绳的我乘着风朝着悬崖壁冲去。
就算你强得再离谱也好。
嘴角轻翘,露出轻蔑眼神的我只是目送着那只怪物飞向远处。
从你选择对我穷追不舍的那一刻起……
“你,就已经输了。”
咚!
双脚稳稳地踏在了悬崖壁上,手中与崖壁完全平行的绳索猛地绷紧。俯视着沟壑那头的土地,那只怪物已经落到了积雪上了。现在就算它想要再跳过来,看看那比我这边还要矮上至少三十米高度的那边,再加上目测远超百米距离,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
这是有去无回的道路。
手用力的抓紧绳索,踏着崖壁的双脚用力,我将自己缓慢地朝上拉去。
呵……强,再强又怎样,现在不也是只能……
“眼睁睁地看着我,一点一点地爬回去吗?”
咔咔……
然而,这个时候,我的耳里却传来了噩耗般的声响。
我,缓缓地抬起头。
就在我的上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我只能看到被我用绳索套紧的树根……正因绳索的拖拽在一点点地慢慢地变形。
“不、撑住,别……不要……”
咔咔……咔咔咔……
“混蛋……为、为什么!都已经撑到这里了,还差一点点……马上!”
将更多力量灌注在双手,猛踩着崖壁,用力抓紧着绳索的我想要把自己尽可能地再往上拉一点距离。
然而,我现在本应该冷静下来的。
咔咔……咔咔咔!
只是,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因恐惧而用更多力气拖拽,那个树根终于承受不住,断裂了。
“不、不要……”
缠绕在腰部原本提供着拉力的绳索,突然脱力。
随后袭击全身的,便是令人绝望的失重感。
“不——!”
伸出手却再也抓不住星空,最后,被深渊吞噬的我空留无力的回声来回荡漾在沟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