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
海草、盐、粪便、动物腥臭、呕吐物还有种种不能分辨的气味,撕开鼻腔径直灌了进来。
被束缚自由后,我便被两个蛇人拖到了甲板下层的下层。与其说这里是仓库,不如不如说是他们的杂物堆放区。这里有堆积着箱子、圆筒等货物,也有就那么堆着的海草或者其他植物,甚至还有关押着稀奇古怪动物的牢笼。而我,就被关在其中一个笼子之中,和几个其他人一起……应该,称得上是“人”。
“咳咳咳!”“喵……”“喵呜呜……”
头上像猫一般的耳朵,还有尾巴。
这两女一男身穿着比我还要残破的衣裳,手脚戴着镣铐,耷拉的猫耳以及不时的咳嗽正无言诉说着他们的衰弱。他们憔悴表情,患病是显而易见的,作为狱友没有比这更糟的了,而且甚至不能交流。
“汪汪汪!”“吼吼……”
这里阴暗的环境哪怕是白天都难以看清周围,但周围囚笼里那些欢迎我到来的野兽们,嚎叫和低鸣却毫不掩饰。与之相对,我的狱友们倒是全部躲到了牢笼的另一头,只要与他们的视线有些许交集,他们便会害怕地蜷缩起来。
“糟糕,透了呢。”
靠着铁杵,无视了背后不断挠着笼子的莫名生物吼叫,我低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漆黑而不见光的风景,吗……视线从死死咬住身躯的麻绳跳开,掠过铁杵间的缝隙,停在了那片黑暗中。
我还以为,会永远跟这个风景说再见。
——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人渣啊啊啊!
仿佛还能听到五年前,看到通缉令时的嘶吼。
被捕入狱,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度过的日子。不只是承受着身体的痛苦,甚至背负着前勇者杀手的罪名。
我,被成为杀害前勇者……我爷爷的凶手。
曾经那般忍辱负重,在监狱里策划了一次又一次的复仇,最后成功,让右手刻上了天使的烙印。
我,成为了勇者候补的其中一位。
在充满术式概念的法术社会,没有术式回路,更没有任何战斗天赋的我,那是上天唯一一次向我垂下了天索。
歧视、嘲笑、虐待、侮辱……所有,都咬着牙挺过去了。
为了成为勇者。
为了复仇。
为了复兴没落的家族……
没有辜负天使的期待,即便被所有人冷眼,我终于还是成为了勇者。
是的,我右手上的咒印,就是毋庸置疑的证明。
我,终于成为了勇者,终于……
“终、于……”
视野,朦胧了。
被绳子捆住的双手,与这里的黑暗融为一体。
没有,任何光。
曾经在监狱中给予了自己指引和方向的候选烙印,并最后确定了道路和赐予希望的勇者咒印,所有的全部……
——你,必须死在这里。
被她毁了。
被自己的青梅竹马。
被自己的初恋。
被自己所爱的人。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啊啊……”
怒火,却始终没有烧起来。
终于回想起的前因后果,却带来了比愤怒更深的绝望。
本来已经……好不容易已经,将未来抓在了手中。
——算了,反正我已经成为勇者了。
自满。
——所有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惬意。
——为什么候补还跟着过来呢?算了,想太多也没用。
自我放松。
“去……死啊……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啊!去死啊啊!”
不停撞着牢笼的铁杵,紧咬嘴唇的牙齿都已染血,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打算。
疼……疼吧,疼吧?啊!
“现在痛有什么用……现在知道后悔有什么用啊!啊!啊!”
一下,又一下。整个牢笼被撞得震颤,额头都已经被撞到感受不到痛觉,耳朵只在嗡嗡嗡的耳鸣。
“呜呜啊……啊……啊……”
是疼痛还是悲痛?脱力的身体再度重重撞向铁杵,最后无力地瘫成一片。
任由泪水横流,目光呆滞地凝视着眼前的黑暗。
还有,什么意义吗?
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