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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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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幺/文

周琰被这“友好”的“打招呼”打到腿软,他虽然用过抑制剂,却也受不了腺体被这样舔,肇事者还像条牛皮糖一样不知死活地黏在他身上。周琰忍无可忍,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挣,然后狠狠一推,直接把骆浮屠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他捂着脖子坐在楼梯上,气喘吁吁,但是看着骆浮屠滚下去,内心十分痛快。

——虽然台阶不高,但是教训得给,让这狗A明白,他现在是在谁的手里。居然敢碰他的后颈……简直活腻了。

“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不太适应你们打招呼的方式。”

骆浮屠坐在楼梯底下半晌,忽然低声笑起来,只听声音竟然觉得他在真情实感地愉悦,像个变态。

周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还挺开心。”

骆浮屠抬眼看向他:“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说得十分诚挚,周琰一时竟分不清这是夸奖还是嘲讽。不过借着灯光,周琰忽然看到了骆浮屠缠满绷带的手臂,他又心软了。在面对那两个灵师的时候,骆浮屠能力尽失,还是为自己考虑,现在这样对他好像有点不妥。

周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起身走下楼梯,来到骆浮屠面前:“你的胳膊……”

骆浮屠安静地看着他,周琰妥协道:“是我不对,我不该骂你。但是不要再碰我的后颈,明白吗。弄成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你难道很高兴?”

他说着背对他蹲下,然后拍拍自己的后背:“来吧。”

骆浮屠盯着周琰的后颈,眸色微深,他伏到周琰背上:“我想要的不是你道歉。”

“你要什么?”

骆浮屠轻笑一声:“要你。”

“……”真油腻。

周琰自然不信,只当他故意膈应自己。他抓着骆浮屠的腰努力站起身,边道:“少说这种无聊的话。”

骆浮屠微微挑眉——他自然是想要他的,他很吸引人,这不仅是从一个Alpha的角度对一个Omega的评价。

算了,总之向来如此,他满口谎言的时候大家都信了,说真话的时候却没人信。

周琰背着骆浮屠爬出地下室,将他放到椅子上,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来:“不过我还是好奇,大祭司到底是什么,能解释一下么?”

周琰没有机会弄清楚这个世界的政权体系,他只能从骆浮屠这里寻找突破。这上面已经被炸得乱七八糟,周琰还是倒了两杯水过来。

骆浮屠侧头看向他:“当然。凡是郁金大陆的臣民都应该知道,大祭司这三个字代表的是绝对权力。”

——所以周琰到底为什么不知道?

“这样说来,你现在是因为卷入了权力倾轧的漩涡,才会被追杀?”

骆浮屠仿佛不太想谈,懒懒道:“可以这样说。”

然而周琰对权力倾轧并不感兴趣:“那么……作为大祭司,你祭拜的到底是什么?”

骆浮屠说:“自然是神。”

“神?”

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周琰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原来现在的社会还是神学治世?这么落后……”

“落后?”

骆浮屠语气不太好。

周琰顿了顿,看向骆浮屠:“你又不高兴了?”

后者没说话,周琰语气平静地解释:“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我针对的只是社会制度。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迷信,绝对迷信导致普遍愚昧……神学治世的本质是欺骗,普遍会以话术迷惑群众,给他们洗脑,这种政权将人们的信仰转嫁到虚无缥缈的印象身上,并不科学。”

骆浮屠仍然没有说话。

“不论是迷信一个具体的人,还是迷信虚无缥缈的神,都是懒惰的表现,懒于思考,懒于为自己的未来奋斗,只是机械地听从上位者的命令。如果一个社会中所有人都将自身命运寄托在他人身上,这些人就是瘫痪的,这个社会就是病态的,它注定无法向前。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应当寻求改变。”

骆浮屠安静地听他说完,然后朝他冷冰冰地笑了一下:“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叫什么?”

——用一个词形容,叫恃宠而骄。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些。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周琰说这些的时候,他又觉得周琰整个人好像在发光一般,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他好像绝对理智和公正的化身,大逆不道,但是神采奕奕。

周琰顿了顿,终究还是将接下去的话吞了回去:“抱歉,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他竟然妄图用现代的观念改变一个神权制度下的统治者,如此岂不是想让骆浮屠自己推翻自己的政权?仔细想想,荒谬的确实是他。

没有人可以改变一个世界。

周琰不是没有想过改变环境,他有雄心壮志,也曾做过努力,他试图将高产的种子分给大家,试图传播先进的种植技术,试图把抑制剂送给他们,告诉他们发情期是可控的……但是结果显而易见,他失败了,没有人愿意接受。

他们依旧种植那些没用的番罗花——尽管这里连个灵师都没有,众人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职业上面。发情期还是顺应自然——尽管有人会不愿意,但是周围所有人都是在发情期随便找个人交(和谐)配,渐渐的不愿意的那部分也妥协了。

灵师……

周琰不理解他们为何如此迷信灵师,但是可以想象,对于大祭司这种灵师头领该是怎样一种崇拜。社会是这样的状态,这不能怪骆浮屠,就算他是统治者,他也要顺应时代。

周琰只是失望了,然后变得消极,这么多年过去,他连身边的人都改变不了,还能改变谁?没有人愿意接受他那套科学理论,没有人敢踏出那一步,他反而变成了远近闻名的“怪人”。

不如就此作罢。

骆浮屠察觉到周琰的情绪变化,有些疑惑:“你想怎么样。”

周琰沉默了一下,而后摇摇头。

骆浮屠盯着他许久:“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你有改变世界的才能。”

周琰似乎听到了某些被视为禁忌的词语,沉默了半晌才重新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你看错了,那不关我的事。”

骆浮屠皱了皱眉头,他明白,周琰在拒绝沟通。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周琰向来讲理,很少会有这种任性的情绪出现。

周琰起身离开了这个屋子,骆浮屠看着他离开,情绪变得有些糟糕,受伤的手臂传来阵阵凉飕飕的痛感,让他没心情再细想下去。

周琰去地下室拖了两个灵师的尸体上来,用板车拉出去,然后埋在院子后面的山脚下。骆浮屠从窗户里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更加不开心——他有这份好心去同情托马斯的人,却对自己这么严格。

周琰回到屋子里时,骆浮屠忍不住道:“你还为他们做祈祷?”

周琰看他一眼,疑惑地摇摇头:“没有,我从来不做祈祷,我又不是基督教徒。”

他将手里抱着的一本厚书的书皮露出来,道:“我只是在许愿,希望法典能够宽恕他们的罪恶。”

“……”

骆浮屠呆了呆:“什么?”

周琰拍拍手里那本砖头似的厚书:“法典,就是法律条款。这本是我背默下来的,也是我的信仰。”

这个世界没有法律,更没有法典,周琰只好自己背默了一本。

“信仰?”

周琰瞥了他一眼:“人要有信仰。”

——他毕业的时候,教官就对他说过,像他这样的极端唯物主义者缺乏敬畏之心,没有信仰,对什么都没忌讳,很容易走上变态犯罪的道路。为了避免走上歧途,周琰便找到了一个信仰,那就是法律。

法律是最可靠的信仰,比任何神明都要可靠。

“总之就是,或许因果循环什么的,也不是没道理吧。”

——虽然他到现在仍旧将信将疑,但是如果将犯法作为因,被法律处罚当成果,这种解释他可以接受。

“真奇怪……”

骆浮屠眯起眼睛看着他:“那不是佛家的理论么?你不信神却信这些?”

周琰将法典放在柜子上,闻言愣了一下——他也不想信的,但是教官告诉他极端唯物主义者很危险,没有思想层面的约束,总担心自己会变成罪犯。

“是吗?那我从今天开始信佛。”

骆浮屠愣了愣:“这么草率?”

——天知道他们上一秒还在为神不神的话题争吵。

“那还要怎么样,杀鸡宰牛请流水席告诉大家我信佛了?佛祖是慈悲的神,没有那么计较,要进行繁琐仪式才能接纳信徒的大概率都是邪神。只有人类才会对仪式这种东西产生敬畏心理,想要别人敬畏,而不是因为做了什么好事得到信徒的拥护,稍微想想就知道这不是好东西……”

骆浮屠对于这点倒是挺赞成:“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也应该明白,真正做好事的人是不会在意名字取得好不好听,有时候名字越好听,越有可能做出恶心事。那些叫什么圣,什么仙的,都不是好东西。”

周琰才明白他是在内涵那两个与他们巫灵对立的派系,心道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茶艺大师,茶里茶气,他的意思分明是他们三大流派全是邪(和谐)教好不好。

周琰点点头:“你倒是系统说说,为什么人家不是好东西。”

骆浮屠便问他:“你知道什么是生祭么。”

周琰微微愣了一下——这个词听起来就不是好词。然而骆浮屠此时却忽然闭上嘴,将脸转向窗外他的视线落在山脚下埋着那两个灵师的地方,凉凉道:“算了,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这么多。”

……这家伙,怎么又开始闹别扭。

“不要说一半吊人胃口好么?”

骆浮屠瞥了他一眼,仍然拒绝:“我可不想用‘话术’给你洗脑——即便你选择站在托马斯那边。”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啊。

周琰想了半天,才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都没见过托马斯,为什么要站在他那边。”

“你对他的走狗都那么好,还给他们立坟,却骂我是魔头,不就是觉得他们比我好么?”

周琰只好安慰他:“你想多了,我是觉得你们都不怎么样。”

“……谢谢,谢谢你一视同仁地把我跟那些蠢货一样归为垃圾。”

周琰沉默一下,再次解释:“不是的,这不怪你们,我的意思是,归根结底是因为现在的社会制度不怎么样。以神学体系为基础的政治制度应该被推翻,建立新政。”

“……够了住口,再说下去我怕忍不住又想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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