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被怨气充斥了脑海,一想到那些人刚才要伸手动那木盒子,心中就是止不住的杀意,他正想要将这些女人全部杀光之时,身后传来了孟柏惊恐的尖叫,令他浑身一震,想要杀人的动作立刻停住。
随即他触手般的发丝收回,变回正常的长度,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布满浑身的恐怖黑痕渐渐退散到了手上和脚上,并没有完全消散,那一个个的山贼也无力地跌倒在地上,见状连刀都不敢拿,纷纷往外连滚带爬的大叫着往外逃跑。
没一会儿,山贼就都跑光了。
背对着孟柏的白玉指尖收紧了几分,感受着身后女子对自己的恐惧,他缓缓转过身,心里有几分懊悔,但他脱离人世太久,纯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孟柏一见那个鬼转身了,心脏开始飞速跳动,因为过度害怕而浑身发冷,此时她的脑海里在不断轮番播放着各种恐怖片的名场面,什么伽椰子浑身是血扭曲着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向自己爬过来、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杀人、还有床底下突然冒出来的面目扭曲的鬼……
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鬼样子之前,她就用自己的幻想把自己给吓得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咦?”
她正打算干脆把自己就这么叫死算了的时候,眼睛忽然看清楚了对方的脸,便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困惑的声音。
鬼……是该长的这么漂亮的吗?
孟柏左手盒子右□□子,狼狈地坐在地上,痴呆呆地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鬼。
白玉与她对视了一会儿,指尖便不安地抓了一下自己的衣摆,终于,忍受不住她大喇喇的目光,局促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嘴巴动了动,似乎在试图发出声音,但似乎是好久没说话了,他努力了半响,也只能发出怪异的“呲……呲……”的奇怪声音。
孟柏紧张地想,这个鬼该不会是在考虑对自己发动什么可怕的诅咒吧?
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大门口,遗憾地发现,如果自己想要跑出去,那么就必定需要经过那个恶鬼,刚才那些人跑了也没有见他阻止,那么现在假如自己现在跑的话,应该还有机会的……吧?
跑,还是不跑,这是个问题……
生存还是毁灭……搏一搏……
就在她即将要准备跑的时候,那个鬼忽然又把目光看向了她,她顿时全身肌肉僵住,不敢再多动一下。
“七……”
七什么啊,孟柏有点绝望地心想:来了吗,她的演绎梦想都还没有机会去实现,难道自己微不足道的一生就要这样狼狈的结束吗。
“妻……主……”
他的声音仿佛是十分久远的留声机,生涩,僵硬,嘶哑。
当白玉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如何时,自己也怔住了,嘴唇紧紧抿住,卷翘的睫毛垂了垂,随即又才抬起视线,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孟柏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孟柏也是愣住了,却不是因为对方的声音,她看着对方,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这瞬间她只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明明“妻主”这两个字她都懂,可是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她却一点也不明白?
看到这个鬼的样子还有目前为止的举动,她隐隐感觉他对自己应该没有恶意,而且刚才他似乎唯独没有对自己下手,也算是帮了自己了,大概是她确实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的原因,所以心中对他的害怕不知不觉之间就没有刚才浓烈了。
至少她敢开口说话了。
孟柏了迟疑道:“你……是在叫我吗?”
白玉看到了她不解的样子,双手一抬,嘴巴怪异地张了张,却很快又闭上,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一只手,孟柏见状想到他刚才头发飞着去掐人的样子,心里一惊,忍不住闭上眼睛往后瑟缩了一下,结果过了半会儿无事发生。
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却一下子看到了对方眼中似乎还没有完全褪去的受伤。
孟柏惊了,鬼也会有受伤这种情感的存在吗?灵异生物也会像人类一样拥有感情?
等她想再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已经找不见了,在对方那双黑沉沉的眼中,只有深渊般的死寂,似乎刚才看到的东西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心里的诧异不过是一瞬,随后她才看到,对方伸手指着的并不是她,而是自己怀里的木盒子。
孟柏将怀里的狗狗放到一边,抬了抬自己的抱着的木盒子,用询问和不解的目光看着对方。
白玉见状迟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伸手指了指自己。
孟柏还是满脸问号,完全搞不懂这个鬼到底想对自己表达什么。
白玉看他还是不解,脸上的表情有两分着急,皱了皱眉,嘴唇动了动,又伸手指了指木盒子,再指向自己。
孟柏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来回看了看,脑子里有什么火花闪了一下,轰的一生,炸出了一个以前打死她也不会相信的想法:
“你是想说……这个盒子里的……是你?”
白玉的眼神一直紧紧地注视她,闻言略带几分开心于迫切地点了点头,眼帘低垂着,又不时悄悄地去看孟柏,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得到对方的确认,孟柏脑海里飞快地回放了一遍自己从穿越醒来,遇到道士,举行冥婚最后搬进这里的场景。
所以,现在,对面的,这个,非人类的,灵异,生物,就是和她成亲了的新郎——鬼。
土拨鼠尖叫!
所以其实举行婚礼的那个晚上,有心小道士假装的被鬼上身的样子其实不是假装的是真的!所以那时候自己旁边和自己拜天地的真的是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真的和鬼结婚了。
当孟柏意识到这个事实是如此铁证如山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脑子再次因为超负荷工作,又宕机了。
与此同时,从这座鬼宅逃命出去的山贼,还没有跑出一里地,面前忽然就闪烁起了三团幽幽的鬼火,将她们给围了起来。
那几个山贼还以为是鬼宅里的那个恶鬼追出来了,当场就将这几个粗壮的女人吓得尿了裤子,瑟瑟发抖地抱作一团,不住地哭着求饶道:“饶命啊,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只见其中一团鬼火说话了,开口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嗓音清润阴沉:“是这几个人吧。”
另一个略微幼稚的孩童声音回答道:“就是她们几个,她们的声音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就听到外面有人在打孟孟,肯定就是她们!”
山贼们亲眼看到鬼火说话了,简直要被吓哭了,当即跪下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饶命啊鬼爷爷们,我们都是好人呐,你们说的什么打了谁,我们是无辜的啊,真的不认识啊。”
其她山贼纷纷附和,说她们都是良民,好人。
稚嫩的孩童声音冷哼了一声道:“良民?良民你们一堆人大晚上出来干什么?一看就是偷鸡摸狗之辈。”
正在这时,第三个一直没说话的鬼火忽地变成了一个面色惨白的男鬼,冷冷地注视着这几个人,声音空灵道:“我问你们,在两日前,你们可有在城镇外的那座半山腰上见到过一个女子,还打了她?”
底下的山贼刚想矢口否认,那个男鬼忽然长长了獠牙,目光阴森地盯着她们道:“若是让我感受到你们是在说谎,我就把你们一个不留全杀了,若是谁告诉我那个座庙里女子的消息,我就放过她。”
山贼们听言,生怕别人抢先自己说了,便强着开口,声音实在嘈杂,男鬼便指了其中的一个女人,让她说。
那女人颤巍巍地道:“两日前,我们确实是在庙里遇到了一个女子,然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摩擦,但这都是误会,然后我们就离开了,不知道她后来去哪里了,还……拿走了她身上的银子……”
男鬼听到这里,杀意顿起,却被旁边的一声稚嫩的还童声给止住了:“爹爹,我们不能杀人。”
山贼也忙不迭地跪地求饶:“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鬼爷爷,求您放过我们吧。”
“你拿的钱呢,交出来!”一团鬼火变成了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对她们伸出了手,做出了要钱的模样。
山贼们颤巍巍地道:“用掉了……”
男鬼收敛了杀意,冷冷地看着这几个山贼道:“动手吧。”
紧接着,在这条人极少的道路上,响起了那几个山贼此起彼伏的惨叫。
回到宅邸。
孟柏大脑很快重启,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鬼,双眼哗地就淌下了两行泪,随即脸上的肌肉抖动着,扯出了一个仿佛期盼已久愿望终于达成的笑容,颤抖着说道:
“阿玉,我……终于见到你了。”
白玉听到她这句话,一直暗中抓着衣摆的手终于放松了下来,视线这才从孟柏的脸上移开看向其它地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脚下既没有往后退,也没有往前走一步,余光却在注视着孟柏的一举一动。
孟柏又笑又哭地抬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把木盒小心地放到狗子旁边,杵着身子站了来,向着对方走过去,张开手,一把抱住了对方。
冰凉的,阴森的触感。
白玉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炙热体温,孤寂了八百多年的心脏,忽然跳动了一下,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略显犹豫地往上抬了抬,像是想回抱对方,可视线忽然看到自己发黑的丑陋手指,上面散发着的是死人的惨白,最终,他的双手又垂回了身侧。
“我太开心了,阿玉……”她说这话时,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大门口,眼神中充斥着渴望和绝望,仿佛就像是掉下山崖死死抓着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裂的纤细藤蔓的可怜人。
谁来,救救我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