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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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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绵绵,柳叶新碧。

苏雪禅踩着厚如落雪的桃花,专心致志地在桃树枝上摸索着什么。

“哥哥!雪禅哥哥!”身后传来女童清脆悠远的呼唤声,“你在哪儿呢?”

苏雪禅叹息了一声,转身从桃树繁茂的枝叶花丛中探出头来,扬声回道:“慢点跑,哥哥在这!”

片刻功夫,那林间空地上就如闪电般窜来了一只皮毛柔软雪白的小狐狸,搅在漫天满地的落花里,一时间竟分不清谁的颜色更亮眼鲜活。小狐狸见苏雪禅站在大桃树上,脚步也不由慢了几分,它一边用胖爪子拨拉着地上的花瓣,一边乖巧地仰起那张小小的狐狸面,看苏雪禅掩映在满树繁花里的身影。

凡是青丘狐族,无论是游历在外的族人,还是深居简出的元老,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苏雪禅这个大王子的名字。

为狐者天性便狡诈多疑,伶俐机敏,是最工于心计不过的种族,其中又以青丘狐最为甚。但苏雪禅却是不折不扣的异类一个,也许是随了早逝先王妃的性子,他待人处事都是一等一的温柔敦厚,就连偶然露出的狡黠灵慧,都透出一股人畜无害的柔和。

小狐狸抖了抖尾巴,又羡慕地望了望苏雪禅薄青色衣衫下探出的四条雪白狐尾,“哥哥,你在做什么呢?”

苏雪禅闻言,不由从花间低头看了它一眼,他肤色白皙,眉毛和眼睫都是凝墨样的黑,配上琥珀色的清澈瞳孔,自有温润光华内敛其中,他微微一笑:“哥哥在找桃胶呢,小五的泥人不是坏了吗,地气生木,用桃胶一补就好了。”

小狐狸不高兴地打了个哈欠,露出四只尖尖的小犬牙来,撇嘴嘀咕道:“哥哥偏心小五……”

苏雪禅眼中含着笑意,也不说话,任由小狐狸垂头丧气地在地上画圈圈,过了一会,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忽然从树上掉下来,“咚”一下砸在它头上,又咕噜噜地滚出好远。

小狐狸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色如碧玉的桃子,它惊喜地叫了一声,扑上去团团抱住那只桃子,喜滋滋地在花瓣堆里揉来揉去,苏雪禅等它乐够了,方笑道:“好了,找哥哥有什么事?”

小狐狸气喘吁吁地从地上抬起脑袋,“好像……好像是阿娘找哥哥?我……我也忘了……”

苏雪禅哭笑不得,急忙从桃树上一跃而下,捞起小狐狸就往远处掠去。

“小傻子,既然是母亲找我,那你怎么不早说?”

小狐狸滋儿哇乱叫的声音从风中传来:“……人家忘了嘛,又不是故意的……”

苏雪禅抱着怀里的苏纤纤一路拔足狂奔,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了青丘山中的狐族王宫。

青丘多产金玉,狐族王宫也是用青白二色的玉石搭建而成的,白玉剔透,青玉翠绿,飞檐碧瓦,玉骨金肤,和着缭绕流连的云雾端坐在山脉之中,好似从大地上凝出的山的精粹。

苏雪禅从王宫侧殿进去,又一跃至重重阶梯之上的院廊,在玲珑青玉的地砖上,早已立着一个一尘不染的身影。

苏雪禅拍了拍衣袍上的浮灰,敛气凝神,躬身道:“母亲。”

怀里的苏纤纤也怯怯地喊了句:“阿娘……”

苏斓姬抬眼看了看暮色四合的天空,又拢了拢身上如烟似雾的雪色外袍,略有责备道:“怎的这么晚,是不是你又忘了跟哥哥说?”

这话就是在问他怀里的苏纤纤了。

苏雪禅忙道:“母亲,没有的事,是孩儿法术不精,所以才回得晚了,和纤纤没什么关系。”

苏斓姬似乎是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护着他们,他们性子又顽劣,迟早要被你惯坏的。”

说着,她又冲苏雪禅招了招手,身边的侍女不疾不徐地替他们打开寝宫的大门,“来罢,母亲有事要与你交待。”

苏斓姬比起狐王苏晟的年纪还要小上许多,又是在苏雪禅生母逝世后被族老提名上来的王妃,她是先王妃的堂妹,若她不带这顶玉胜,苏雪禅还要唤她一声姨母。

先王妃天生体弱多病,在生下苏雪禅不久后就去了,也许是隔着这层关系,苏斓姬待他倒是十分宽厚,与其说是继母,不如说像某个亲近的长辈。

苏雪禅闻言,便放下苏纤纤,垂手跟在苏斓姬身后,看她雪玉银绣的外袍在青玉的地面上摇曳生光。

狐族多美人,这话不假。苏斓姬在狐族中或许不是样貌最出色的那一个,但她肌肤莹白,唇如点朱,眼尾细长上翘,不动声色地望着你时,活像一尊风姿绰约的玉雕神女像。有一次在家宴上,她也曾对苏雪禅说,她的眼睛和她姐姐最是相像……

正出神间,苏斓姬已经穿过重重门廊,在内室停下了脚步。她吩咐苏雪禅坐下,自己则倚在一张紫木的美人榻里,将薄如蝉翼的衣料覆在深色的靠背上,让上面的银花随着她的呼吸一闪一闪。

狐族向来不拘礼节,讲究万法随心,苏斓姬靠在椅背上,又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目光却不经意地瞥过正襟危坐的苏雪禅,她沉吟了一会,还是道:“再过不久,就是西王母寿诞了,我青丘狐族也函上有名,今年又恰逢玉醴泉涌,这寿宴肯定是要大办一番的,只是……”

“母亲可是在为寿礼之事烦心?”苏雪禅道。

苏斓姬微微一笑:“正是。此去瑶池,各方来客必定都争相示好,其他仙君暂且不论,光是赴宴的各族精怪妖仙,就得挖空心思寻探宝物,本来我也一筹莫展,好在昔日你父王曾对我说过,昆仑山巅那副山河棋局图,自大劫后到现在还没有补完,而此隔千里,恰巧有一座龙首之山,善产嶀琈美玉,你可带两个弟弟前去收采,能有一块可用者,寿礼之事就算成了一半了。”

苏雪禅细思一下,不由蹙眉道:“此去龙首山,路途虽然并不险远,但最近异兽频出,天时有变,若带两个弟弟同去,孩儿担心会出什么事。”

苏斓姬抬头道:“……也罢,最近的状况的确不太对,你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如此,你可带上青丘山图以防万一,权当护身之技。”

苏雪禅应道:“是,孩儿知道。”

苏斓姬又道:“这件事,族内虽已派出许多杰出子弟前往探寻,但你既身为大王子,少不得要比旁人更费心些,这里有一只照宝镜,你将它带上,定能事半功倍。”

苏雪禅起身道:“孩儿明白,多谢母亲。”

他刚从苏斓姬的寝殿内出来,从暗处里就蹦出了两个胖绒绒的白团子,扑过来扒在他的衣襟上。

“哥哥!”

“哥哥阿娘和你说了什么?”

苏雪禅一手托住一个,也不管那沾着泥巴的几只小爪子将他竹青色的衣服踩得如何脏,他只是温声道:“哥哥过两天要出去办事,你们在族里,记得要乖乖的啊。”

这时候,两个半大的少年也走过来,向苏雪禅行礼道:“兄长,母亲可有什么要交待我们的吗?”

苏雪禅笑道:“并无,此次我一人独去,你们在家里,可要好好看着妹妹。”

稍大点的少年惊讶道:“兄长独去?”

“是,”苏雪禅颔首道,“你们也知道,最近异变颇多,若要带上你们,只怕会出什么事。”

说着,他用一只手托起两个肥嘟嘟的毛团,另一只手费力从怀里拽出一个小锦囊,“给,惜惜,这是给你的桃胶,等会哥哥再去给你补泥人。”

苏惜惜开心的咧开嘴巴,露出四只尖尖的小白牙,但还不等它说话,另一边的苏纤纤就猛地回头叼住了它的耳朵:“你笑什么,我也要!”

苏惜惜尖叫一声,两只小狐狸就着苏雪禅的臂弯打得鸡飞狗跳,不可开交,半空中细碎白浮毛飞舞不休,逼地苏雪禅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面还要手忙脚乱地把两个隔开,一旁站着的苏寒波和苏星摇急忙上前帮着把两个抱走。苏纤纤是个性子泼辣爱娇的,平日里也是有一说一,快言快语;苏惜惜却是个性子柔媚狡猾的,它又生得娇小,有时候被玩伴欺负了也不说,等到家中长辈们知道,已让它用尽手段将人收拾得有苦说不出了。

这样个性迥异的两个小狐狸,偏偏是一胞里头出生的姐妹,就连严端肃穆的苏晟,见了她们起矛盾也要退避三舍,更别提两个小哥哥了。

此时苏寒波的袖口已经被扯出了数十个小洞,苏星摇的脸上也被挖了好几道红印,苏纤纤呲出尖牙:“虚伪!不要脸!一天到晚就知道缠着哥哥!”

苏惜惜嗤笑一声:“野蛮!男人婆!你想缠着哥哥,还缠不到呢!”

苏纤纤四爪乱挣,想要从苏寒波手上下去,“你这个……我要吃了你,扒了你的狐狸皮!”

苏惜惜冷笑,不紧不慢地舔了舔肉垫上的利甲:“来啊,你以为我怕你这个不长脑子的蠢货?”

眼见事态愈演愈烈,苏雪禅理了理凌乱的衣袍,轻喝道:“纤纤,不许胡说,还有你,惜惜,怎么能这样和姐姐说话?”

见两只小狐狸都气鼓鼓地不吭声,他走到苏惜惜身边,把那只小锦囊放到它怀里,“好了,别生气,这个桃胶香香的呢,只要抹一抹,你的小泥人就能修好了。”

见苏惜惜眉开眼笑,他又走到苏纤纤身边,沉声道:“妹妹的泥人是你摔坏的吧,现在怎么又打妹妹?”

苏纤纤耳朵一耷拉,垂头丧气地不说话了。

“打坏了妹妹的泥人,你和妹妹道歉了吗?”苏雪禅继续问道。

苏纤纤声若蚊呐:“没有……”

“那还不快道歉?”

苏纤纤原本鼓着一口气,现在就像是忽然泄掉了,反而涨着将眼泪逼了出来,它过了半晌,才极不情愿地小声道:“……对不起。”

它尾巴都沮丧地垂了下去,绒毛下的小肚子也微微颤抖着,看着马上就要抽抽嗒嗒地哭出来了,抱着它的苏寒波于心不忍,正要为它说几句话,就见苏雪禅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碧玉色的清香四溢的大桃子,笑着在它面前晃了晃,“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看,这是什么?”

苏纤纤抬眼一看,不由惊喜地大叫道:“是我的桃子!”

两只小狐狸都有了可攀比之物,那点不愉快转瞬间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个接一个地打着滚四处撒欢,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苏星摇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还是兄长有办法。”

苏雪禅摇了摇头:“你们出去玩也就罢了,怎么能只给一个妹妹带礼物?要学会一碗水端平啊。”

苏寒波道:“是……是我们思虑不周,下次不会了。”

夜色漫荡,云蔽月出,高处的玲珑楼台上却亮起了无数朦胧柔和的光晕,透过莹莹的玉质建筑,将整座山脉照耀的有如仙境。

苏斓姬站在高处,若有所思道:“你这个儿子……确实不太像我狐族中人。”

在她身后,立着一个身形高大,姿容俊雅的男人。

苏晟望着兄弟三人并肩离开的背影,低声道:“各有缘法,此乃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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