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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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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见清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遂把尾页这一条归进了打印时错字的范畴里。

谢必安热情地送她出门,虽然他说什么都不用准备,但陆见清仍从路边的书店里挑了几本无论怎么都能用得上的基础教材托他带回去。

谢必安摸出其中一本教材看了两眼,忍不住啧啧道:“原来这年头学习要看的书都这么复杂了啊,比早些时候我们看的四书五经还麻烦。”

陆见清不解地问:“之前学校里都没用过这些书吗?”

“当然没有啊,我们又不用学这个!”谢必安理所应当地回答。

陆见清:“……”

那你们学校这些年究竟是拿什么教学生的啊!

陆见清忍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那句“误人子弟”给憋回嗓子里。

周一就要正式开始上班,有了谢必安承诺四千块钱的房补,陆见清总算顺利在靠近阴阳路的小区里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公寓,趁着双休日的功夫,她得抓紧把放在道观里为数不多的家当给搬到那儿去,省得上班后每天大老远来回得跑。

临走前,陆老道穿着身打了补丁的袍子,靠在破破烂烂的门框上,浑身是戏地念叨:“唉,好不容易养大的崽这就要飞了,为师真是伤心……”

陆见清在他多年如一日的不靠谱下早已抵抗力顽强,闻言只是见怪不怪地扫了他一眼:“那你跟我一块走?”

“……”

陆陵源飞快地抹了把脸,刚才依依不舍的表情瞬间一收,笑容满面地道:“我就不去啦,总得留个人看家,咱们俩都走了,万一观里进贼了可怎么好哟。”

“……你想多了。”这小偷的近视得有多严重才能看得上他们这个破道观。

她回头招招手,冲陆陵源喊话:“好好照顾自己,晚上记得锁门,我每个周末都会回来看你的!”

陆陵源的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知道啦知道啦,小小年纪的,别操那么多心。”

话是这么说着,但他还是站在山门外,直等到看不见陆见清的背影了,才慢慢走回观里。

新找的房子离学校才十几分钟的路,小区设施是老了点儿,不过好在屋子内部被前任租客保护得很好,虽然面积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家具也都有,即使现在就拎包入住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陆见清把放在行李箱里带过来的东西全都归置好,又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做完这些事,她看看墙上挂钟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到了饭点。

她拿出手机找了找附近的外卖,想点单的手没两下就被高昂的物价和配送费给吓了回去,决定老老实实自己去旁边的市场买菜做饭,顺带还能把明天的食材一并带回来。

她换了鞋子,打开导航搜了搜市场的位置,打开门正准备出去,就听见旁边那家住户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有个年轻女生从屋里走出来,手上大包小包拎着不少东西,艰难地按下了电梯。

电梯来得很快,门叮咚一声打开,女生拎着东西走了进去,也不知是不是手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的关系,其中一只编织袋砰地掉到了地上,而女生像是没看见似的,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里。

陆见清一愣,连忙捡起地上的编织袋追过去:“等等,你的东西掉了!”

她出去的晚了一步,电梯已经载着人往楼下降去,屏幕上的数字很快跳到了一楼。

现在追下去肯定是追不上了,陆见清没办法,只好先把编织袋拎回去,打算等晚点儿年轻女生回来了,再把东西还给她。

编织袋的口子没有系紧,她低头一扫,隐隐看见里面装的是个挺大的人偶娃娃。

按照袋子的大小和手里的重量看,展开应该能有半人高了。

人偶娃娃的皮肤仿真程度很高,一眼看过去,有点像是个按比例缩小的真人,娃娃那双永远不会闭合的眼睛又黑又大,要不是里面没有真人该有的活气,连陆见清都免不住产生了一种在被活人盯着的错觉。

毕竟是别人的东西,陆见清也没多看,她怕年轻女生回来后找不到东西心急,还专门在她门上留了张便签提醒对方,只是等到她买完菜回来又收拾完厨房,便签纸依然好好地贴在那扇门上。

娃娃的主人短时间内似乎是不打算回家了。

等明天下了班再去敲门看看吧,陆见清这样想着,对着电脑做完明天要用介绍校规的PPT,就爬进被窝里准备早早睡觉。

夜晚的小区很安静。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微弱的星光洒在窗台上,没有关严的窗户里偷溜进一缕晚风,吹拂过新挂上的棉麻窗帘。

被放在客厅里的编织袋突然动了动。

不知什么时候起,有片黑影无声地从袋口涌了出来,蔓延到地上,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着卧室漫延过去,穿过狭窄的门缝,停在陆见清床头。

黑影逐渐凝聚起来,扭曲着向上拉长,一点点组织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睡梦中的陆见清一无所觉,因为夜晚的闷热,她一脚蹬开了被子,原本缩在被窝里的手也不安分地跑出来,啪的一下打在了黑影身上。

被打了个正着的黑影:“……”

已经长到一半的黑影硬生生被她这一巴掌给拍成了一个凹字形,半晌才抬起将将凝聚成形的手,一脸懵逼地放到脸的那个位置上,整只影都惊呆了。

艹,好疼!

妈的这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她他娘的怕不是练过铁砂掌吧??!

第二天清晨。

陆见清被定好的闹钟吵醒,她揉了揉眼睛,半眯着眼从床上爬起来,路过客厅时,还差点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给绊到。

她茫然地低头,看见脚下正踩着昨天带回家的那个编织袋,袋口松了一大截,人偶娃娃的脸整个露了出来。

陆见清:“???”

昨天她是把这只娃娃给放到这里了吗?

还有……这只娃娃的脑袋……怎么看起来好像比昨天还扁了一截??

该不会是被她刚刚给踩的吧,陆见清心虚地把娃娃捡起来,拍了拍编织袋上的灰,把他好好放回到沙发上。

第一天上班,怎么说都不好迟到,陆见清准备好东西,背上包就出了门。

谢必安昨天跟她说的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五点,她到学校的时候,比上班时间还早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谢必安笑眯眯地领着她去办公室放完东西:“我拿着教材回来时正好被一个学生给撞见了,他很感兴趣,想借去看一看,应该不要紧吧?”

学校财大气粗,连给老师的办公室都是两人一间,地方宽敞,另一张比邻的桌子上已经堆了不少同事的东西,陆见清将背包放到空桌上,笑着回头应他:“当然没关系。”

先前听谢必安跟她介绍班里的情况,她还以为班里的学生都是些不爱学习的主,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主动提出想要看教材,已经是个意外之喜了。

“那就好,”谢必安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扭头询问她的意见,“上课时间还早,学生们应该还没有来齐,你是在办公室里坐着等一会儿,还是……”

“我想先去教室看看。”

作为一名新来的老师,陆见清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跟同学们培养培养感情。

谢必安点点头:“行,那我带你过去。”

阴阳路8号的这栋房子内部有点儿类似于苏式园林的结构,别致中透着大气,陆见清跟着他穿过雕花的门窗,再一想他跟她介绍这里所招收学生的特殊性,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定论:

——开办这所学校的校长先生,应当是一个富有又慈祥,充满善心的爱心人士。

陆陵源的破道观和她小时候的学费都曾受过这类爱心人士的关照,陆见清对这样的人向来充满好感,因此,虽然还没见过面,她就已经啪嗒一下,给那位校长先生发了张好人卡。

“前面就是教室了。”

谢必安微笑着向她指了指门框上悬挂着的牌子。

这是她第一份正式工作,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陆见清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握了握拳头,朝着教室走去。

还没进教室门,她就听见里面传来学生们嘀嘀咕咕的说话声。

教室门半开半掩,陆见清看到有个穿长袍的男人手里握着她的那本教材,正背对着她气恼地跟同伴骂道:“胡编乱造!这段压根就不是上面写的意思!”

旁边的同学很不走心地安慰他:“消消气,消消气。”

男人一转身,整张脸露了出来,眉头拧成了倒八字,小胡子都气得吹了起来:“通篇的胡扯!你看这句,这句话就不是我写的!真是气死老夫了!”

刚打算走进去跟这位同学交流讨论一下的陆见清:“???”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这位学生长得不仅着急了些,还有点儿像她之前在教科书插图上见过的一位民国著名文豪。

不,这种相似度,都能称得上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了!

难道他们学校还有学生是那位文学家的后代?

陆见清转过头,刚想找谢必安问问情况,就听见啪的一声,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男人气得把书往边上一扔,整个人咻得一下……飘、飘上去了?

陆见清瞳孔倏地放大,仿佛有十七八只唢呐在耳边齐齐吹了起来,脑子里嗡嗡地响。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男人这一飘直接飘到了天花板上,大半个脑袋都已经穿了出去,只剩下半张嘴还露在下面,骂骂咧咧地念叨着什么,怒斥这本教材编得有多胡闹。

陆见清:“!!!”

这这这、这怎么都不是能用弹跳力惊人来解释得通的了啊!

他旁边的同伴见状,不慌不忙拉住男人的脚,把他从天花板上拽下来,懒洋洋地劝道:“你急什么,编书的人还是几十岁的小朋友,年纪才够你零头大,有什么好计较的。”

男人哼了一声,犹自不服气道:“等他们也到了下面,老夫定要好好教导教导他们规矩不可。”

陆见清:“……”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下面究竟是指哪个“下面”。

谢必安推了推镜框,面带微笑地向她颔首:“不好意思啊,我们的学生脾气比较暴躁,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是没改好,以后得劳你多费心了。”

死了那么多年???

陆见清的目光从笑容满面的谢必安一路划到由带着不满的男…鬼身上,半晌,她怔怔地抬手,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把。

疼的,不是做梦。

谢必安见她面色不对,似乎想到某种严重的可能性,笑容终于收了起来,他警惕地问:“你……莫非是想抓他们?”

失策了。

虽然这年头地府和道士们一向互通有无关系良好,但保不齐哪座道观里还住着那么一个两个激进分子。

这位家住道观的新员工不会好巧不巧也是其中之一吧。

“……”

她拿什么抓他们!

是打电话报警还是朝他们大声背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二十四字真言?!

“……劳驾,”陆见清嘴唇颤了颤,她两眼发黑,气若游丝地开口,“麻烦来个人扶我一把。”

她好像要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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