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走上前,握住狐不归纤细的手腕,略一查看,放下心来。
狐不归的腕间还余留一点温热,大师兄已经松开手站在一侧。
三清宗上灵气充裕,四季无替,永远繁花似锦,温润如春。
两位师兄这般闲散的站在她身边,吸引了不少目光,许多路过的弟子都忍不住瞧过来,有些女孩儿甚至看着看着就红了脸。
大师兄的视线里却全然没有这些景致,他满心都装着另一件事,斟酌了好久,终于问出口:“不归,我听到他们说什么双修、什么情投意合,怎么回事?”
一旁的四荒立刻竖起耳朵。
狐不归愣了一下,便道:“这是个意外。”她便将前因后果大概说了说,略去了血腥与自己遇到危险的部分,两位师兄这才神色稍霁。
狐不归认真的道:“师兄放心,我对这种事儿没兴趣。”
两位师兄眉头一皱:“嗯?”
狐不归握拳:“师兄们教导的是,未成大道,怎可耽溺于儿女私情,我已经决定,不踏入无上仙境,绝不考虑多余的事。”
两位师兄:“……”
完了,把崽教坏了……
黎白试图掰正,便道:“也不一定非要如此……”
狐不归正色:“师兄不用试探,我意已决!”
四荒急忙劝:“崽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修仙一途漫长而遥远,你没必要……”
狐不归目光坚毅:“如果师兄不信,我可以以心魔起誓,我狐不归未踏入无上仙境之前,若是耽溺于……唔……”
唇舌猛然被捂住,男人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她身前,他修长的指掌轻捂住她的口,缓缓俯下身,漆黑墨瞳凝着一抹苦笑。
“嘘……”
“别说了,师兄知道了。”
他不知从哪里沾染了淡淡的花香,一下子便扑进了狐不归的鼻端,再加上他幽深如海的双眸,狐不归的脸颊“腾”一下便红了。
·
狐不归同池暝凤云卿一道将东西搬往天字居,本就没什么东西,零零碎碎的丢进储物袋,也就差不离了,临走之时,凤云卿忽而化了形,一只通体黑金威严高傲的凤凰。
一双凤目满是期待和害羞。
“大哥,上来。”
狐不归:“……”
三清宗上骑凤凰?狐不归想想就头疼,这样未免太过招摇,她频频摇头,凤云卿眸色一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狐不归正要劝,身边却忽然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转头一看,原是新招来的黄级弟子,一个皮肤白皙个头不高的少年,正不耐烦的对一对中年夫妻道:“行了行了,你们回去吧。”
那女人频频拭泪,泪眼婆娑的道:“我们这就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
中年男人长相魁梧,没有自家娘子那般脆弱,只道:“那我们走了,你保重。”
四周的同门正在看着,少年颇觉丢脸,便胡乱的挥挥手,忽然又叫住二人,道:“对了,别在给我同门塞钱了,人家修士不吃这一套,你们那些银子赶紧带回去。”
两夫妻听了这话,立刻露出羞赧的神色,随后友善的向周围的弟子们笑了笑,转身相携下山去了。
两人身影一消失,周围的弟子便哄堂大笑,那小少年的脸便挂不住了,初来乍到,说不出话,顿时因为羞愧和难堪涨红了脸。
狐不归走过去,将一众人赶走,站在小少年面前。
小少年抬起脸,眼眸里有积蓄的水汽,茫然无措的看向面前的师姐。
狐不归问:“很难过么?”
小少年愣了一下,有些话像是憋了很久,一股脑儿道:“我说了不要跟来,可他们非要跟来,我也说过不要像在家里那样塞钱,可他们还是不听,这么丢脸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做呢?”
“他们为什么就不明白呢?还要我说多少次?”
“畏首畏尾,顾及这个顾及那个,一点都不潇洒,也不自由,甚至不要尊严,也毫不在意丢脸。”
“我就是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才选择了这条路。”
“我知道你一定要说,这都是为了我,可我不想他们这样,除了让我难堪,还能怎样呢?”
“他们的性格本就是这样,大概只能唯唯诺诺的过一生。”
“我不想成为这样无趣刻板的大人,我不想被困在一处,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
少年说完,便看见身前的师姐弯着眼眸笑了笑,随后道:“跟我来。”
少年一愣,师姐已经抓住了他的衣领,他丝毫不能反抗,就被拎到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凤凰身上。
那凤凰眸中陡然黑雾迷茫,锋利如刺般的杀机顿时将他锁死。
小少年浑身毛发都竖起来了,哆哆嗦嗦的哭道:“师姐……”
师姐白衣洒然,跨坐在凤凰上,将他拎在一旁,施了个轻身术,他便浮在了凤凰上,随后他听见师姐温柔的唤了一声:“阿卿。”
杀机陡然间便散了。
像是大雪骤停,忽而晴空万里,他正奇怪,一声凤鸣长啸,他的身体陡然升空,风刮过他的脸颊,他毫不犹豫的惨叫出声。
啊!!!
万丈深渊皆在脚下,风云皆从眼前过。
红尘俗世,大千世界,不过渺渺。
这、这、这就是修真?
胸腔中浮起汹涌的情绪,小少年看着师姐绝美的侧颜,忍不住热泪盈眶。
黑金凤凰在空中风驰电掣,几下挥羽便到了四峰。
狐不归一落地,便带着少年进了藏书阁,一旁的凤云卿恢复人身,漂亮的眼眸扫过大哥,又看向大哥身后的小少年,眸中一片黑沉沉。
狐不归换了符牌,带着小少年进了妖兽图鉴区域,随后在一片冒着各色光芒的传影书中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小少年凑过去,上书三个大字“朱怨鹰”,他不明白的看着狐不归。
狐不归将符牌丢进记录“朱怨鹰”的传影书中,传影书一阵波动,便化作光华崩碎了,三人眼前画面一晃,便出现在一个残垣断壁之中。
少年惊慌失措。
狐不归轻笑:“别怕,这是某位师兄同‘朱怨鹰’的战斗画面,记录下与妖兽的战斗,供其他弟子研习,可以换取贡献度和灵石,这些只是残影,不会影响到我们。”
小少年点点头,却不明白师姐为什么要带他看这个。
狐不归不说话,静静站着。
凤云卿挨着她,长睫微弯,眼里再无其他。
画面终于开始变化,天色暗沉,一大片一大片的黑云聚集在一起,像是要将城墙吞噬。
一位身着白衣的三清宗弟子站在长街上,对面则是满城的百姓。
他仰头看了看天色,对着百姓道:“我有一法宝可对付‘朱怨鹰’,但若是我靠的近了,‘朱怨鹰’因为害怕会盘旋至上空,很难击杀。因此我需要一个诱饵。”
他顿了顿,伸手指向天空,道:“一个可以将所有‘朱怨鹰’引下来的诱饵,有谁愿意去么?”
小少年眼中满是惊恐,头顶上那一大片一大片的居然不是云,而是蜂拥而聚的朱怨鹰,就是一个黄级弟子也不敢说做诱饵能全身而退,更别说普通百姓了。
满城百姓皆骇然。
这当中夹杂着孩童的哭声,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纷纷低下头。
忽然一人举起手中剑,清脆的道:“我来。”
众人惊讶之余,扭头看去,便瞧见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嘴里叼着草根,头发乱糟糟的,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白衣修士凝神望去,问:“你当真愿意?”
那人吐掉草根,昂起头,将手中的剑扛到肩上,咧开嘴角:“老子没有怕的,我剑指我心,我来。”
白衣修士露出欣赏之色,朝他丢出一物:“这是我炼制的二阶符篆,留给你在意的人,可保她一生平安。”
这就是在买他的命了,白衣修士丝毫没有掩饰此行的危险,他明确的告诉他生还几率不大。
那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他嬉笑的转过脸,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心爱的姑娘。
姑娘穿着鹅黄的裙子,站在一群护卫的保护之中。
那人毫不犹豫的走到她面前,拉开姑娘的小手,将那符篆往她手里一塞。
“给你。”
“你娘你爹不喜欢我,我也配不上你。”
“你拿着这个,找个好男人,把我忘了吧。”
他说完后,不等姑娘回话,转身便朝城门方向走去。
满城百姓看着他的背影,甚至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姑娘推开人群,跌跌撞撞的追过去,紧紧攥着那枚符篆,大声喊道:“你若回不来,我就自杀,我要让你死了也内疚。”
那人顿住脚步。
姑娘攥紧手指,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你若回来,我就嫁你,天王老子阻止都不行。”
青年身体一僵,随后转过脸,笑的开怀:“好啊。”
他朝姑娘挥挥手,随后敛了笑,转身走向城门,两旁的卫兵帮他拉开城门,他将剑抗在肩上,毫不犹豫跨出了结界范围。
天空骤然一沉,无数“朱怨鹰”尖啸着冲了下来。
白衣修士神色肃穆,手握一枚青濛濛的竹尺,一个闪身,冲进了鹰群之中。
小少年看的激动,表情份外精彩,一时惊惧一时放松,一时甚至捂上了眼睛。
白衣修士在法宝的帮助下,成功的解决了朱怨鹰,青年躺在一片血泊中,仰脸望向天空,少女不顾一切跑到他面前,抱住了他的脖子。
青年和女孩在一起了,他们泛舟游湖,游走在每一处摊贩集市,青年生性自由,不爱拘束,女孩便将长发扎了马尾,同他一起,饮酒弹琴,快意恩仇。
这之后画面中断了片刻,恢复之后已是一年后,想来是白衣修士回宗处理后续事宜,一年后又来到了这个镇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继续记录了后面这段。
他找到了青年和姑娘,他们同每一个野心勃勃又充满朝气的年轻人一样,活的十分潇洒。
白衣修士看了看青年,问:“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去修真?”
青年一愣,指着自己:“我?”
白衣修士道:“不错,那时候你被朱怨鹰围攻,生死存亡之际开启了灵根,但灵气甚微,今日一见,壮大了许多,已经达到了可修炼的程度。”
青年摇头:“不行,我要陪娘子。”
白衣修士道:“你娘子亦有灵根,只不过需要法器法阵加持开启,你帮过我,这件事我可以做到,你们可以一同去。”
青年喜道:“当真?”
白衣修士正要点头,却忽然瞧见走出来的姑娘,她像当初那样坚强和温婉,修士一愣,便道:“你娘子有身孕了?”
青年喜气洋洋,道:“是呀。”
白衣修士一顿,道:“如果法器加持开启灵根,这胎便保不住,不过若你们修真,来日方才,孩子可以再生。”
青年和姑娘俱是一愣。
白衣修士道:“修道寻长生,与这个相比,孰轻孰重,很好选吧?事不宜迟,我们走……”
青年笑了笑,握紧自家娘子的手:“我们不去了。”
白衣修士道:“可你的灵根不是生来就有,如果不趁现在最强的时候修炼,再往后几年,便会彻底消散,变为普通人。”
青年毫不犹豫,就像当年那声清脆的“我来”。
就像将符篆塞进姑娘的手中。
就像无畏的笑着跨出结界。
“可是,家人最重要。”
“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白衣修士看了他许久,最后终于走出了房屋。
他依然很欣赏他。
那之后,青年的灵气一日一日消散,娘子的肚子愈来愈大,他丢了剑,开始学习各种挣钱的技能,从前骄傲潇洒的他,也开始学会为了生计卑躬屈膝,弯下了挺直的脊梁,唯那双眼眸依然清澈,像当年一样毫不犹豫。
姑娘松开飒爽的马尾,细细盘了发,再也不饮酒泛湖,她开始学做针线,扎破了手,却依然笑的开怀,她不再青春,不再傲气,不再轻易撒娇,她变成了芸芸众生,但她在夕阳下煮饭绣花的模样,依然美不胜收。
后来,孩子出生了,从前那个潇洒的青年变成了满身铜臭的商人,从前那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变成了爱唠叨无趣的老板娘。
小孩子长大那年,夫妇两再次遇到了白衣修士。
商人拿出积攒了许久的银两,对白衣修士说:“仙长,我儿子有灵根么?”
青年与娘子已经成了中年人,但白衣修士依然年轻,他仔细看了眼,道:“有,不过需要法阵辅助。”
商人道:“麻烦仙长帮帮忙,我什么都可以做。”
白衣修士问:“你不是说家人最重要么?怎么又肯让儿子离家?”
商人道:“他同我们不一样,他还有大好的未来,不应该困在这里,同我们一般碌碌无为。”
白衣修士沉默了许久,缓缓道:“你们本可以不这样的。”
商人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可是家人最重要啊。”
三清宗招新那一日,商人和妻子看着孩子上了车,心里却还是舍不得,孩子这么小,会不会吃苦?会不会害怕?如果跟着去,他是不是会有安全感?他们搬出了家里积攒的所有银子,这是最值钱的东西,跟着孩子上了山。
不是硬要不听劝,不是不知道丢脸。
只是因为……
至此一别,再难相见。
找了这么多的借口,也只是想再多看他一眼。
因为那是搁在心尖尖上,最重要的人啊。
小少年看到这里,眼中震惊至极,他一把拽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用力捏碎,便看见了一张符篆。
留给你在意的人,可保他一生平安。
小少年眼眶一红,眼泪便涌了出来,哀求道:“师姐,师姐。”
狐不归拍拍他的脑袋,道:“我知道。”
随后便带着少年出了藏书阁,为了赶时间再一次骑了凤凰,但少年却再也无心欣赏美景,只是一门心思盯着下山的路,片刻后,终于发现了一辆马车,一位妇人掀开轿帘,一边看一边拭泪。
小少年泣不成声,激动的喊道:“爹,娘。”
狐不归一脚将他踹了下去,少年急忙掐诀,最后还是灰头土脸的摔在了轿前,马车便停了。
少年什么都顾不上,立刻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母亲的脖子。
父母当年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曾大海中游泳,风雪中逆行,也曾一把钝剑走天涯,潇洒任性无所畏惧。
直到他们有了你。
少年搂着母亲的脖子,哭的十分惨,他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道。
“我想要成为,你们这样的人。”
·
狐不归第一次见到少年的时候,就发觉他的名字有些耳熟,她曾为了打败铁鳞狼无数次泡在藏书阁里,妖兽图鉴都被她翻烂了,自然也看过朱怨鹰,今日竟然见到那孩子,自然要带他看一看。
不过她忽然想起在藏书阁看过的另一份天级传影书。
那是份年代十分久远的记录,关于上古凶兽“穷奇”。
穷奇世家地处澜州澜阳城,与凤凰世家相似,也继承了凶兽穷奇的血脉,家族中个个力大无穷,但因为脾气火爆,彼此看不顺眼,时常大打出手,血脉传续至今,也已稀薄,觉醒的很少。
而这份传影图鉴里记载的却是血脉浓郁时期的觉醒凶兽穷奇。
那时候的穷奇世家几乎人人可以觉醒,族中有一天才弟子进境神速,血脉也极为纯真,可就在进阶无上仙境之时,竟被心魔所扰,堕魔了,身心被上古凶兽残魂占据,疯狂杀戮。
他愈杀人修为愈高,化形便愈完整,没人拦的住他,整个修真界岌岌可危。
那时四荒老祖还是个少年,他连同那时候的顶尖修士共同抵挡,却依然无法阻止,各大修真宗门皆被重创。
史称血月之夜。
就在众人面露绝望,决定自毁根基施展封魔大法之时,有个身穿红衣的少年嬉笑着走了出来。
一步风云变幻,两步山河崩碎,三步天地震颤。
空气撕裂,嘶嘶电光从裂缝中响起。
他穿过无数罅隙。
世界在他身边灰飞烟灭。
片刻后一道玄天紫雷滑过天际,他翻身骑在了烈焰燃烧的穷奇身上。
穷奇疯狂挣扎,之后一蹬后蹄,跃上高空,迎着玄天紫雷的雷云奔去。
他却丝毫不惧,眉眼皆轻狂。
雷云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云层中电闪雷鸣,很快便凝成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四周的人抬起头,目露惊骇的仰望这神祗般的年轻人。
粗壮如游龙的雷电骤然劈下,巨大的轰鸣和爆破音震聋了鼓膜,世界消弭了声形,一切化为乌有。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人死定了的时候,一声震彻天地的凶兽嘶吼传了出来。
苍茫天地间,红衣少年骑着穷奇,骤然冲出了烟尘与迷雾。
放肆轻狂,无畏天地。
少年一战成名,至此风云无双。
最终成为了那个人人闻之色变的魔修老祖,修真界第一人。
狐不归常常想,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后来去了哪里呢?
·
四荒掏出一枚小型飞舟,问:“走么?”
黎白站在宗门口,依依不舍的瞅了瞅,道:“走啊。”
三清宗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亭台楼阁,以及漫山遍野的粉白杏花。
眼前忽而飞来一只通体纯白的小鸟,扑棱着翅膀跌进了黎白的掌心,化成了一张玉简。
“大师兄,三师兄,你们在哪里?”
四荒立刻跳了过来。
黎白笑着道:“我们在宗门口,要回去了。”
那声音立刻惊慌起来:“等我,我耽搁了一下,这就来送你们。”
黎白心道,崽来了,哪里还舍得走,便说:“不用了,我们已经上了飞舟。”
少女的声音充满了遗憾,还有一丝丝委屈:“怎么不同我说一声,就这样不声不响的……”
黎白失笑:“乖,下次再来看你。”
少女便又开心起来:“好,你们路上小心。”
黎白轻嗯了一声,就要掐断通讯,那边却忽然传来一些杂音。
“大哥,骑我。”
“阿卿,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不好。”
“大哥,这种事儿,多做几次就习惯了,快,骑我骑我。”
“你别闹啊……”
黎白:“……”
四荒:“……”
·
狐不归好不容易劝走凤云卿,心里还是惦念着两位师兄,便立刻赶往宗门,可才走到一半,眼前忽起白雾,什么也瞧不清了。
糟了,把这茬忘了。
因为妖兽图鉴蕴含大量灵力,每次看完,总要短暂的失明一会儿,这可怎么是好,即便能赶到宗门口,也定然看不到师兄们了,心里一堵,鼻子竟无端的酸了起来,眼眶便蓄了水汽。
满心焦虑,难受无措之际,手腕忽而被人握住。
温柔的声音落下来。
“怎么了?”
狐不归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眼圈立刻红了,她像从前那样扑进他怀里,哽咽的道:“看不见了。”
那人揉揉她的脑袋,无奈道:“笨蛋,缓一会儿就好了,哭什么。”
狐不归在他怀里蹭了蹭,道:“可是一会儿,就看不见你们了。”
男人一怔,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眼睛上,轻声笑了:“不哭,师兄等你好。”
狐不归这才好,她离开他的怀抱,擦了擦眼泪。
黎白便带着她坐在一旁的白玉石凳上,安静的等着。
狐不归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不过灵丹阁记录过一个偏方,只要在眼前挥舞什么,好像会加快好的速度。”
黎白:“……”
狐不归一掏口袋,摸出两只小旗子,她说:“师兄,你挥着试试看吧。”
黎白:“这你也信,不可能的。”
狐不归:“你试试嘛。”
黎白拧起眉毛:“不要,太蠢了。”
狐不归摊开掌心,她记得是两个颜色,问:“粉色的,还是绿色的?”
黎白略一迟疑,道:“绿色的。”
狐不归开心的笑了。
黎白托着腮,无奈的捏着一柄绿色小旗子,很蠢的在她眼前挥来挥去。
他曾穿过雷电,踏过四海,也曾年少轻狂,无畏天地。
直到他有了你。
剑锈了,马卖了,天地给你。
一切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