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色的手虚抓了一下,然后猛地收了回去。
“咳!”
时泽呛出一口血,身体向后软倒。
“小泽!!!”
时凇第一个冲了上去,接住倒下的弟弟,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小泽,你怎么样,你……”
“小泽!”“时泽!”
其他人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柏雪急忙上前,双手交叠在他胸口的大洞上方,掌心散发微光。
“那只变异丧尸!”尹天朗当时站在时泽左侧,正好看见了袭击时泽的丧尸的样子。看着时泽不住咳血的样子,他惊怒万分,一咬牙就要追出去报仇。
时泽揪住了他的裤脚。
感受到一瞬间的阻力,尹天朗连忙停下,在时泽身边半跪下来:“小泽?”
时泽断断续续地道:“天朗……哥咳咳,别去……你打不过……咳咳……它……”
尹天朗看到时泽露出焦急的样子,急忙答应下来:“好好,我不去,你别说话了,让柏雪给你治疗!”
时泽虚弱地笑了一下,看向跪在他身边,一手抱着他,另一只手颤抖着想碰他却又不敢的时凇,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歉意的:“抱歉……哥,我……咳咳……又没……咳咳……听你的……话……”
时凇冷静的表情彻底消失,他红着眼圈道:“别说了,小泽,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跟哥说。”
时泽轻轻晃了下头,脸上笑着,泪水却流了下来:“哥,让我……咳咳……说吧,柏学姐……治不好……我的……咳咳,我怕……以后……咳咳……再也没有……机会……能……咳……跟你……说话了……”
柏雪忍不住发出一丝泣音,泪水滚滚而下,她死死咬住下唇,掌心微光更盛,脸色迅速苍白起来。
“不会的,小泽,不会的……”时凇嗓音沙哑,霍然抬头看向穆金,“穆金、穆先生,求你帮帮小泽,求你了……”
“对啊!穆小哥,你不是医生吗?你救救小泽吧!”姚斌急切的说。
“穆金!”尹天朗也恳求的看过来。
穆金脸色悲戚:“抱歉,小泽的伤势只有输血抢救才可以,我不是临床医生,没法给他做手术。他的肺叶被穿透,伤势太重了,柏雪的异能也只能减缓他的失血速度……”
像是发觉自己的话太过冰冷伤人,他住了口,垂下眼,内疚又自责:“……对不起。”
“那……小泽他就这么……”姚斌红着眼睛哽咽,一米八多的汉子,话都说不出来了。
时凇的情绪却稳定下来了,他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让时泽尽量躺的舒服些,哑着嗓子道:“小泽,有什么话你说吧,哥听着。”
时泽面露怀念之色:“哥,你还……记得,我们……咳咳……家的……小翠吗?”
“记得。”时凇道,“小翠从树上掉下来,你把它捡回来,我们给它做了窝,你天天抓蚯蚓,抓虫子给它吃,把它养活了。”
时泽笑了笑:“其实……当时……掉下来的……咳咳……还有一只……更小的,我发现……咳咳……的时候……它……咳咳……已经……死了,我当时……就想,要是……咳咳……它知道……弟弟……咳咳……死了,该……多伤……心啊,所以……咳咳……我就……咳咳……把它藏……起来……了,没……给小翠……咳咳……看见……”
时泽微微笑了,眼眶微湿:“哥也早就知道,我家小泽这么善良,长得又帅气,一定能吸引很多女孩子。”
时泽瘪了下嘴:“可是……来找我的……咳咳……女孩子,大部分……都是……咳咳……要你的……号码……”
“那是她们没有眼光。”
兄弟俩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以前的事情,时泽的声音越来越低,眼中的光彩也越来越黯淡。
他喘了口气,微微抬起手:“斌哥……”
姚斌立即握紧他的手,哽咽道:“小泽,你说。”
“等……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咳咳……一起……逗我哥……”
“好,不把他惹生气,决不罢休!”
“会……被打……的……”
姚斌勾起嘴角,泪流满面:“不怕,反正有你陪我。”
“哈哈……”
时泽将目光投向尹天朗:“天朗……哥……”
“小泽你说。”尹天朗双眸含泪。
“我哥……不爱吃……咳咳……早饭,你要……让他……天天给你们……咳咳……做早饭,监督……他……吃……”
“好,他不吃饭我就揍他,打不过也揍!”
“那就……好……”
时泽看向柏雪:“学姐……”
柏雪泣不成声。
“学姐……咳咳……停手吧……留点……咳咳……体力……给……之后的路……”
柏雪使劲摇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时泽无奈地笑:“学姐……求你了……咳咳……我不想……再痛……了……”
柏雪还是摇头,脸色已经开始发青,双手抖的不成样子,掌心的微光几近于无。
时泽只好求助地看向哥哥,时凇闭了闭眼,轻轻推开了柏雪的手。
时凇看着弟弟:“谢谢你,但是……停下吧。”
柏雪坐在地上,捂着嘴哭泣,秦子瑜静静地搂住她。
“谢谢……哥……”
“跟哥还说谢谢?”时凇笑着嗔怪。
时泽无声笑笑,眼中的光芒越发黯淡:“哥……以后……咳咳……你就当……我是……藏起来……了……不要……找我……你……好好……活着……”
“……好。”
时泽似乎终于撑不住了,他闭上眼,声音低不可闻:“哥……我好疼……帮我……”
时凇弯下腰,脸颊贴在时泽额头,用着小时候哄年幼的弟弟睡觉时候的语气道:“你说,要哥怎么帮你?”
时泽却好像已经意识不清了,只会一直喃喃“哥”“疼”这两个字。
时凇只好安抚地哄道:“小泽乖,很快……”
他声音变了调,说不下去,只好停下来,使劲闭了下眼,深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很快就不疼了……”
穆金叹了口气,低声道:“他的血流的很慢,这样下去,可能还要半个小时才能……你不如,帮他解脱吧。”
时凇安慰弟弟的声音一滞,死一般的寂静之后,他慢慢说:“我知道了,谢谢。”
时凇掏出了手.枪。
枪口稳稳抵在时泽的太阳穴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小泽,哥送你走。”
似乎听到了,时泽不再喊疼,苍白泛青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砰——”
枪声过后,时泽彻底失去了呼吸,脸上的最后一抹笑容,分外安详。
“呜——”
时凇死死抱紧弟弟,喉咙里发出一声哨子似的低鸣,脊梁弯到极点,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动弹不得。
……
十几分钟后,时凇抬起头,眼神一片空洞:“天朗,能不能帮我把小泽烧了?我想找个地方,把他埋好。”
“……好。”尹天朗望向董沁,“董老师,能不能借一下您家的浴室?”
董沁无声点头,看着时泽的尸体,面色哀戚。
她的爸爸妈妈,连入土为安的资格都没有。
时泽的尸体在浴缸里变成了骨灰,收拢起来后放进一个饭盒里,被时凇装进包里背好。
“走吧。”尹天朗拍拍他的肩膀,给以安慰,招呼众人离开。
时凇漠然跟上。
穆金走在最后,望着时凇有些佝偻的背影,无声地勾起嘴角。
比起看着弟弟死去,亲手杀死最爱的弟弟,是否更能摧毁你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