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彭”!
郑贵妃将眼前一应物事尽数扫落在地后,才气喘吁吁坐在炕几边上。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咬牙切齿问道:“你们打探清楚了,真没错?”
殿内一众宫人低眉垂首,战战兢兢。贴身宫女画眉只得硬着头皮说:“回禀娘娘,是的。皇后娘娘懿旨,冬梅侍寝有功,进封贵人位。赐住永福宫东侧殿。”
郑贵妃面皮紧绷,张扬美艳的脸扭曲,恨声道:“冬梅!皇后!”
郑贵妃自入宫以来多年,一直荣宠无限。如今更是位列众妃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一颗心自少女时期就失落在英俊威仪的皇帝身上。且愈陷愈深,不可自拔。而皇帝对她亦是多年如一日。所以,郑贵妃始终认为皇上心里也是有她的。
皇帝乃天下至尊。三宫六院,不可避免。郑贵妃心里头虽是酸涩,但还可以安慰自己,这是必然且无法控制的。但是在她本人的身边,是决不允许出现一个爬床的宫女。一被郑贵妃发现苗头,那宫女绝对是生不如死的。
多年来,郑贵妃身边人心里对此事是门儿清。从未有人敢冒犯于她。却不想,今日出了个冬梅。不但是她亲自一手安插,这贱婢一朝侍寝后还得封贵人高位。双重背叛之下,郑贵妃此刻是气恨得心肺都要扭作一团。
郑贵妃猛地将炕几掀翻在地上,扭曲的面孔上目光阴森森的,声音从牙缝中一字一句地挤出来。
“皇后也是好样的,她俩都好得很呐!”
莫心然高高坐在凤座之上,看着昨日新封的贵人冬梅起身出列。走到凤座玉阶之下的空地前。从殿门口处,在后宫诸女或嫉恨或冷眼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行至玉阶前不远,方才恭恭敬敬跪下,嗑了一个头:“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莫心然愉快地笑了笑:“郑贵人平身吧,以后和大家在一起要和睦相处,并好好侍候皇上。”
莫心然也是进殿前方才知晓,这冬梅居然也姓郑。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让她感叹的同时,呃,又开怀的说。
“是,臣妾遵旨。”说罢,新晋的郑贵人不可自抑瞄了眼左侧的郑贵妃。但见一双阴沉沉的眸子如毒蛇般死死盯着她。
郑贵人一惊,向后猛倒退了一步才顿住脚。双拳紧紧攥了起来。
莫心然看着眼前一幕,又瞟了眼郑贵妃阴沉如水的侧脸。心底一声轻笑,但脸上却端了起来,严肃呵斥道:“郑贵妃,你怎可如此!大家都一同侍候皇上,你与郑贵人理应和睦共处。”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郑贵妃慢慢站起来,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轻声回到:
“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领训。”
“既然领训了,那日后就不可再明知故犯。”
“臣妾谨遵懿旨。”
“行了,都散了吧。”
莫心然也没甚心情应付皇帝的女人们。挥挥手后,就转身回内殿了。
长春宫。
郑贵妃下了轿撵,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地往内殿行去。
画眉与翠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郑贵妃。画眉小心翼翼抬眉瞟了眼,又赶紧垂下目光。她紧张地咽了口涎沫,这样的郑贵妃比盛怒中更让人后背发凉。
“事情办得如何了?”
画眉马上回到:“禀娘娘,都已妥当了。”
一行人一经进了寝殿,郑贵妃顿住脚步。
“除了画眉,都退下吧。翠莺守着门,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娘娘。”
寝殿门掩上后。郑贵妃亲自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匣子。不知按了哪里,轻轻“啪”的一声,首饰匣盖子露出一个小夹层。郑贵妃又在夹层里动作一番,才合上首饰匣,在匣面按了一下。“咯”,匣面居然还又一个小小暗格。
郑贵妃从小暗格中取出一个很小很薄的油纸包,低头看了看。筹谋这么多年了,今日终于用上了它。她转头注视画眉:“此事非常要紧,你可否保证万无一失。”
画眉呯地跪在地上:“请娘娘放心,奴婢用项上人头坐担保!”
郑贵妃点了点头:“将这药包交给青禾,让她务必让太子服下。你记住,药只有一包,绝不可失手。若成了,本宫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是——”郑贵妃语气变得森然,画眉一家都是她娘家的家生子。
“奴婢绝不让娘娘失望!”
郑贵妃将纸包递给画眉,看着她小心收妥当。方才收回目光。
这药很珍贵,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郑贵妃母亲是苗女出身,为了她的父亲叛出寨子。这是她母亲当年偷出来的苗疆秘药。没有药方,更没法再配置。只剩下这最后的一点了。男子服下后,就失去生育能力。但这药去不影响行房能力,且船过水无痕,再高明的太医也检查不出这人是因何致此的。
寝殿门外,翠莺面无表情,一丝不苟地执行着郑贵妃的命令。
午后的坤宁宫。
春日暖阳之下,一切生机盎然。
内寝殿,此时只有莫心然和夏竹主仆二人。
“就是这东西了。”莫心然捡起小纸包在眼前端详一番。
“是的 ,娘娘。这是青禾亲手交给奴婢的。说是那头交代这药很珍贵,决不可失手。”
哦,这么说,郑贵妃手里很可能没有存货了。莫心然满意地扬起唇。这就更好办了。她就说嘛,如果每个后宫妃嫔都有不少查不出来的秘药,那这皇宫里的人还活不活。果然,这只是很个别的现象。
“你让青禾照常接触对方,就说药已经成功下了。至于这药——”莫心然小声吩咐几句,示意夏竹下去照办。
莫心然放松身子躺会美人榻上。
让对方以为成功了,然后在对方以为到达峰顶时,再让她狠狠地摔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相当和谐,皇帝的后宫一片歌舞升平,妻妾和美。就连郑贵人有孕这么的重大消息。都没能让郑贵妃有任何过激言行。
莫心然其实也理解不来郑贵妃的想法。你说你想儿子当太子,又有这么好的秘药在手。那完全可以在生下二皇子之后,让皇帝服下秘药。再弄点意外啥的,或让二皇子把太子干掉。就算是皇帝知道是二皇子干的,在他只有一个儿子的情况下,皇帝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说不定还得帮忙扫尾呢。这时候,不要说太子了。皇帝都肯定能干成的。以为皇帝一定是会让自己儿子继位的。
只要以这事般的耐心去谋划,母子平安还是能行的。
呃,又或者莫心然能想到这法子。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对现在这皇帝和皇权都没啥敬畏之心吧。
长春宫茶房。
一个奉茶宫女端起茶盘时将一罐子茶叶碰翻在地,茶叶洒了一地。她连忙放下茶盘,蹲下来收拾一地狼藉。
旁边的一只手迅速将茶碗盖子打开后,又将一个小纸包的白色粉末撒进去,并盖好盖子。这粉末遇水即融,无色无味。